第20章
第二十章
那天之後丁凱複就去東南亞出差了,再也沒露臉。不見面也好,見了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餘遠洲沒打算和丁凱複處對象,這事兒怎麽合計都太傻B了。
但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要放從前,他還能義正嚴辭地拒絕。可那晚情迷過後,他有什麽臉面義正嚴辭?所有的義正嚴辭,都變成了虛僞的欲拒還迎。更可怕。更可怕他對丁凱複那複雜而病态的感情。多少次清晨的半醒不醒間,他聽到自己無意識地呢喃“金枭”。
餘遠洲這邊心亂如麻,丁凱複那邊卻是一腦袋紮進愛河,徹底敞開了追他。
早上電話「寶貝兒早安」,中午語音「好好吃飯」,晚上視頻連線「想沒想我,脫了給我看看」。
餘遠洲要是不回,下一秒洋辣子或者傻強就會扯着嗓子在樓下喊,要他回老大消息。
除了這些聯絡,還不斷往他家送東西。玫瑰花配土味情話是家常便飯,吃穿用度送個沒完,偶爾還有品味獨特的成人用品。餘遠洲要不收,那倆馬仔就不讓他消停。
這哪裏是追求,騷擾還差不多。餘遠洲苦惱不已,卻也找不到解決方案。就在這踟蹰之間,丁凱複的變态日益發展。
臘月二十九淩晨三點半,餘遠洲家門鈴突然響了。急促得要命,一聲緊着一聲,把他給吓得一個仰卧起坐。
腳底打漂地去開門,就見傻強裹着軍大衣,頂着個睡嗆毛的腦袋:“枭哥問你為啥不回消息。”
餘遠洲眯縫着惺忪的眼睛,看了眼外面黑咕隆咚的夜:“現在幾點?”
“三點半。”
“他有毛病?”
傻強緊了緊大衣:“你随便回點啥,要不然咱倆都別想消停。”
餘遠洲按耐着罵娘的沖動,看了眼手機。就見丁凱複給他發了張月亮的照片,下面跟了句詩:「暗相思,無處說,惆悵夜來煙月」。
月你MLGB。但餘遠洲着急睡覺,便随手打發了他一個大拇哥的表情。
這回可好了,天天晚上都有月亮照片。甚至連大年初一那天都沒落下。
餘遠洲本想繼續用大拇哥打發他,但嚴謹的工程師性格還是讓他選擇拆穿丁凱複的沒屁硬擠:“農歷初一沒有月亮。”
丁凱複很快就回了個問號。
餘遠洲開始給這個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補課:“朔日時月亮運行到太陽和地球之間,與太陽同升同沒,看不到。”
這回丁凱複沒動靜了。過了能有三四分鐘,手機震了起來。
丁凱複回了五個大字:“我說有就有。”
餘遠洲懶得和他争辯,又回了一個大拇哥。随後繼續嚼杏仁看小說。等覺得累了,準備刷牙睡覺時才發現丁凱複沒回消息。
餘遠洲重新點開屏幕,忽然後知後覺自己最後那個大拇哥,嘲諷意味杠杠的。他想象了一下丁凱複吃癟的表情,頓覺通體舒暢。
在和丁凱複周旋的日子裏,他一回便宜也沒占着。這回靠着文化扳回一局,倒能聊以安慰他那點男人的好勝心。
餘遠洲回味着自己的小小勝利,心滿意足地睡着了。
沒想到丁凱複這個小心眼,半夜三點又讓傻強摁他門鈴。
“枭哥說月亮出來了。讓你看。”
餘遠洲揉着眼睛問傻強:“他一個月給你開多少?”
傻強老實道:“兩萬。加班一個點兒五百。”
餘遠洲回頭從大衣兜裏摸出錢包,抽了十張遞給傻強:“買你兩倆點兒,讓我睡兩宿整覺。”
傻強接過錢,又遞給餘遠洲一個紙袋:“枭哥給你的紅包。”
餘遠洲接過來,往裏一看,是個文件本。
他興趣缺缺,打着哈欠問:“啥啊?”
“枭哥說你這房子太小,他住不慣。讓你挑選個愛巢。”
這句愛巢一下子把餘遠洲給惡心清醒了:“···你說話能不這麽惡心嗎?”
“這枭哥原話,我就負責傳話。哎你盡量元宵節前挑好,現在大運(廂式運輸車)都不好約。”
餘遠洲嘴唇抖了抖,伸手去搶自己的毛爺爺:“你把錢還我!”
傻強一個閃身,躲開餘遠洲的手:“哎!這給出去的咋還能往回搶呢。對了,枭哥還說···”
餘遠洲嘭一聲關上了門,回身把文件本往桌上一扔。
選個屁選。要能選,他想選有多遠躲多遠。
因為上次的危險讓他心有餘悸,所以暫時沒對丁凱複的監視提出異議。可難道要被監視一輩子?丁凱複這樣喜怒無常的混蛋,今天高興了對他好,明天不高興了,是不是又會舊态複萌?
餘遠洲不會被這點物質上的好處迷了眼。他想要的不是這些。他想要的是自由和尊嚴,共鳴和相知,以及安穩平淡的日子。
這些哪個丁凱複也給不了他。就知道往他手裏塞,卻從不問他想不想要。
自己也是,在這裏游移不定的。每次話到嘴邊兒,又舍不得說。
餘遠洲鑽回被窩,心下嘆氣。這年早點完吧,完了他好去看醫生,把這斯德哥爾摩好好治治。
被折騰這一氣兒,他徹底睡不着了。看電影到天亮,才勉強眯着。
剛眯着,桌上的手機就嗡嗡地震動起來。
餘遠洲大罵了一句,摸下手機看了眼。
是丁雙彬的號碼。他沒多想就摁了接通:“喂,二少。”
“餘助,過年好啊。”
“嗯,過年好。”
“哎咋這動靜兒?還沒起呢?昨兒熬夜了?”
“沒事,有事您講。”
“不好意思啊,大過年的打擾你。是這樣啊,我那個兄弟,黎建鳴,他前陣子腿不碰折了嘛,開不了車。然後他那邊有個朋友發高燒,還挺嚴重,估摸得去醫院。這大過年的還下雪,打不着車啊,就求到我這兒了。我今兒沒在市裏,能不能麻煩餘助幫着送一趟?我跟我爸報備一下,給餘助算加班兒。”
這大冷天的,餘遠洲也不樂意出門。但他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幹脆地答應下來:“好,我現在去。”
“謝謝啊,我把定位發你,不遠,就在D大附近的生态園。”
“醫院那邊的費用怎麽處理?要我先墊付嗎?”
“啊,沒事,你墊黎二也不能要。送一趟就行。車就開公司車,省了報油錢那趟麻煩。哎,真是幫大忙了!年後我請餘助吃飯。”
最後這句話跟得漂亮,一下子把命令變成了人情。餘遠洲心裏那點被使喚的怨氣,也跟着散了大半。
丁雙彬這小子,和他哥真是除了長得像,沒一處地方像。餘遠洲何嘗不知道丁雙彬表裏不一,兩面三刀。但他不認為這是缺點。圓滑未嘗不是一種善,社會從來不會虧待能隐藏真實情感的人。像丁凱複那樣遭人恨地活,固然潇灑,但前提是你得足夠強大。
說白了,這世間又有幾個人能活成丁凱複。
等等,怎麽又想到丁凱複身上去了?餘遠洲拽回思緒,答應道:“行,到了再聯系。”
挂掉電話,穿上大衣抓起車鑰匙,開門下了樓。
大年初三,漫天風雪。餘遠洲開得很慢,往常四十來分鐘的路,硬開了一個多小時。
等進了小區,給丁雙彬去了個電話。找到定位的小別墅,熄火下車。
作者有話說:
要和八嘎的劇情交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