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金鹿酒店1803號房。
躺着一個,坐着兩個,站着一個。
坐着的兩個人,一個穿白大褂,一腦門汗。一個穿黑襯衫,從鼻孔裏噴着煙。
站着的那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一米八的大個兒,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馬。板寸腦袋上留着幾根細長的小辮子,倆大胳膊紋得滿滿當當,跟敦煌壁畫似的。
醫生拿着化驗單,聲音有點打顫。
“沒有腦震蕩。就有點貧血。可能是最近壓力過大,休息兩天就好了。”
丁凱複點了點頭,眼珠僵直地盯着餘遠洲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醫生擦了把腦門上的汗,戰戰兢兢地勸道:“您這,這煙掐了吧,對病人不好。”
丁凱複把煙梗扔到茶杯裏。他放下二郎腿,往前欠了欠身子。
“貧血怎麽治?”
“···注意營養。”
“吃點好的是吧。”
丁凱複手一擡,身後的大馬仔就彎腰湊了上來:“枭哥。”
“讓酒店後廚做點好的,少油少鹽。再讓傻強去找個做飯保姆。”
“哎,好。”
馬仔還沒走出去,丁凱複又叫住他:“洋辣子。”
洋辣子回頭:“枭哥吩咐。”
“保姆,找個老點醜點的。”
洋辣子反應了一會兒,随即笑着點頭應下:“哎,明白。”
醫生看着洋辣子的背影,又擦了擦汗。
“你也走吧。有事再叫你。”丁凱複對醫生也下了逐客令。
醫生趕緊起身,逃難似地走了。
卧房裏就剩下他和餘遠洲兩個人。
丁凱複摸着嘴上的血痂,打量着昏睡中的餘遠洲。蒼白的臉陷在枕頭裏,眼底帶着青,看着很是憔悴。
沒剛見面那時候精神了。
照理說,看着這樣安靜溫順的餘遠洲,他心裏應該會舒坦些。可不知道怎股勁兒的,他更憋悶了。
玻璃花似的男人。上又上不服,打又打不得。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對自己妥協,向自己歸順?
丁凱複用拇指摩挲餘遠洲的嘴唇。
很軟。有點幹。
他撬開餘遠洲的牙關,把手指摁進他嘴裏,沿着下颚的牙齒一路往裏,在他的臼齒上刮擦。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拿出來,放到自己嘴裏重重吮了一口。
傍晚時分,餘遠洲醒了。看着夢中出現無數次的吊頂,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
“渴不?”床邊傳來低沉的聲音。
餘遠洲從枕頭上偏過頭,就見一個披着浴袍的高影子。丁凱複從椅子裏站起身,去給他接水。
回來後将水杯放到床頭櫃上,伸手把餘遠洲架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知道反抗沒用,還是實在太虛弱,餘遠洲什麽也沒說。乖巧地任由丁凱複胳膊穿過他的腋下,用極其親密的姿勢把他抱起來。
丁凱複對于他的配合十分滿意,拿了個枕頭塞到他的後腰,端起水杯湊到他唇邊。
“我自己喝。”
“張嘴。”
餘遠洲不再多說,把水喝了。
丁凱複抹掉他嘴唇上的水珠:“跟我橫沒好處。你聽話點,省着自己遭罪。”
餘遠洲嘆了口氣,沒反駁。丁凱複禁不起激,他說出的每一句氣話,都會變成傷害回到自己身上。
他最近實在是太累了。心裏壓着事兒,睡也睡不好,工作還忙得連軸轉。中午和丁凱複撕吧的那幾下又受了傷,現在他連胳膊都擡不起來,暫時沒精力惹這個瘋子。
丁凱複見他服軟,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起來。拿起床頭櫃上的聽筒:“飯菜送上來。”
放下聽筒,他又在屋子裏轉了兩個圈。拉開卧房的門,對外間待命的洋辣子道:“去買束花。紅玫瑰。”
洋辣子尋思了一下。枭哥為人從不低調,恨不得在牙上鑲鑽。他要說買花這種沒卵用的東西,那更得逼格拉滿。于是恭敬地請示:“枭哥,包個999的?”
丁凱複剛想點頭,感受到了兩道視線。回頭就見餘遠洲正倚在床頭看着自己。那眼神很複雜,但他看懂了一大半。
別整。不需要。滾B蛋。
這視線讓他有點臉紅。他覺得自己像個追女博士的煤老板。于是欲蓋彌彰地訓洋辣子:“你怎麽不說給我整個花圈!”
丁凱複嗓門雖高了,但洋辣子看得出來,他是在高興。
丁凱複高興,他就松口氣。他笑呵呵地搓了一把腦殼:“明白,明白。整個精致的呗!這就去買。”
洋辣子前腳剛走,客房服務後腳就來了。丁凱複換上襯衫西褲,仔細打了發蠟。又親自把飯菜擺上桌。這才回到卧房問餘遠洲:“床上吃下地吃?”
餘遠洲摸索起眼鏡架上,掀開了被子:“我去餐廳。”還不等腳着地,丁凱複就大步走了過來。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穿過他的腿彎,把他橫抱起來。
餘遠洲別扭又難堪,伸手推他:“我自己走。”
“讓我抱抱。”丁凱複看着他,臉上是不掩藏的好心情,“你越聽話,我越高興。往後你也這樣,我好好疼你。”
餘遠洲不想惹他,索性放棄了掙紮。為了保持平衡,伸手搭了下丁凱複的肩膀。
這一下,把丁凱複勾得滿臉通紅,渾身發燙。他喉結滾了滾,看着餘遠洲的臉低聲道:“遠洲,說點好聽的。”
“說什麽?”
“說你喜歡我。”
餘遠洲覺得好笑:“我說了你信嗎?你明知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你。”
丁凱複翹着的嘴角瞬間耷了下來。他湊到餘遠洲的臉前,從牙縫裏擠話:“那是我的事情。至于你,哪怕是裝,你也得喜歡我。聽沒聽懂?”
餘遠洲心累死了。又他媽摁了這瘋狗的發瘋開關。他把臉撇開,張了張嘴,到底是沒說出來喜歡。
喜歡你MLGB。他又沒有斯德哥爾摩。
但他不想繼續惹這個瘋子,含糊其辭道:“我餓了。”
丁凱複倒沒有繼續為難他,接受了他的服軟。把他抱到外間,放到椅子裏。
餘遠洲靜靜地吃飯,丁凱複坐在他對面看。手剛要撥雪茄盒,想起醫生的話,又作罷了。無所适從地搓了搓手指,幹脆也給自己盛了一碗粥跟着喝起來。
“屁股好了沒?”他忽然問。
“還沒。”
“吃完飯給我看看。真沒好我不勉強。”
餘遠洲頓時沒了胃口,放下湯匙。他嘴唇抖了抖,近乎哀求道:“丁哥,再給我點時間吧。”
丁凱複毫不買賬:“給你時間幹什麽?利用我老子對付我?”
餘遠洲道:“我只是想和解。”
“和解。行啊,你跟我,我同意和解。一分錢不用你拿。”
餘遠洲知道自己躲不過。丁凱複太敏銳了,被那雙隼鳥一樣的眼睛盯着,他一句謊都說不得。
但是讓他給一個男人做情兒,他寧可順窗戶跳出去。
“我不想做。”餘遠洲雙手捂住臉,眼鏡被推到額頭上,看起來很是無助可憐。“你要麽QJ,要麽幹脆殺了我吧。”
丁凱複看着他,嘴角輕輕抽動。餘遠洲的軟刀子,比直白的反抗更讓他窩火。
他把湯匙往桌面上一扔:“我警告你,別激我。我什麽都幹得出來。”
餘遠洲仍舊捂着臉,輕輕搖頭:“我知道。你什麽都幹得出來。我都不敢想你那個小弟到底是怎麽死的。”
沉默在房間裏蔓延開,空氣稠得像是液體。
丁凱複放在桌面上的雙手緩緩握成了拳,歪着頭收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餘遠洲。
餘遠洲感受到強烈的視線,擡起了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丁凱複笑了。
眼睛往上瞪着,露出大片的眼白。嘴咧着,露出森白細密的牙。
餘遠洲看着這個黑沉恐怖的笑,腦子轟地一聲。
完了。
丁凱複哐當一聲站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拎起餘遠洲的脖領子,把他連拖帶拽地扔到沙發上。
“好。我成全你。”
作者有話說:
雙更呀雙更~
洋辣子,因為猛得像老虎,綽號「大蟲」。但丁大狗管他叫洋辣子。大家夥知道洋辣子是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