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

第11章 chapter 11

第011章 chapter 11

回寝室的途中，沈清羨去超市買了瓶黑墨水。

洗完澡她就開始練字。

不過短短半個鐘頭，沈清羨煩躁了好幾次，中間有一次，她甚至皺着眉将字帖推到了一邊，鋼筆也合帽扔在了桌上。

但一想到這些東西都是顏菀送的，她又不得不按捺住情緒，好生撿起來，逼着自己投入進去，但面上瞧着依舊痛苦。

“哎呦，既然這麽讨厭練字，幹脆放棄算了，”坐在右側的鹿盞然一邊打着手游一邊擡眸瞥她，“幹嘛這麽跟自己過不去？”

沈清羨不高興地斜了她一眼：“你懂什麽？”她已經和顏菀說了會好好練字，怎麽能随随便便放棄？

鹿盞然見沈清羨肯搭理自己，馬上摘了耳機，移動着轉椅朝她靠近。

“我是不懂啊，那你給我說說呗，你為什麽逼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鹿盞然單手托着腮，揣測般地瞧着沈清羨，“難不成你是看上哪個姑娘了？不會是文學院的吧？所以才要求你練字？”

宋苗這時好奇地插嘴道：“你為什麽會覺得沈清羨喜歡的是姑娘不是男生？”

“我倆說話有你什麽事？”鹿盞然沒好氣地怼了宋苗一下，怼完才往外蹦了兩句，“你見過哪個男的這麽矯情？談戀愛前得先把字練好？”

“無不無聊啊，瞎腦補什麽！”沈清羨騰地一下站起來，扯開椅子去了洗手間。

一直沒講話的張景杏偷偷将宋苗拉到角落嘀咕：“你說……沈清羨真的喜歡女的嗎？”

宋苗悄聲道：“我感覺八九不離十吧，你看她那強悍的樣，咱專業的男的都打不過她，一般男生誰敢對她動心思啊？她也只能喜歡女的了。”

張景杏覺得宋苗說得有道理，而且心裏認定了沈清羨只喜歡女人。

沈清羨在洗手間待了約莫二十分鐘，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張景杏正在上鋪換衣服。

張景杏不防她突然出來，大驚失色地叫了一嗓：“沈清羨，你個不要臉的無恥色狼，你往老娘哪裏看？！”她緊張地拿睡衣捂着自己的胸口，小臂不受控地微微抖着。

“張景杏，你可別太他媽離譜了，”沈清羨冷呵了一聲，表情很不屑，“我不防告訴你，就是這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絕了，我都不會要你。”

張景杏氣得咬牙切齒，手裏的睡衣也捏得死緊。

沈清羨勾着唇壞笑道：“還有啊，你這幹癟的身材真的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即便是脫光了，也不會讓人産生興趣。”

張景杏咆哮着怒罵沈清羨，恨不能扒了她的皮。

宋苗連忙爬到張景杏的床上，抱在懷裏安慰。

這邊南憶瑾剛護膚完，就接到了張景杏的電話，震天的哭嚎聲，差點震壞她的耳膜。

“怎麽了這是？不會是又和沈清羨打架了吧？”

“老師！我要換宿舍！沈清羨是個變态，她喜歡女人！最可惡的是，她還偷看了我的身體，對我進行人身攻擊，出言侮辱我！”張景杏是在天臺這邊打的電話，烈烈夜風吹得她頭發亂飛，她也顧不得了。

南憶瑾肅着臉道：“張景杏同學，我首先得提醒你一下，咱們國家同性婚姻法已經施行三年了，同性喜歡同性，是很正常的事，不是變态。”

“老師，您別拿法律說事，我不接受同性戀，我們全家都不接受！”張景杏在電話裏激動地吼了起來，“沈清羨不光是同性戀，她人品還低劣，我實在和她處不來，強烈要求換宿舍！”

南憶瑾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樣吧張景杏，你明天來辦公室找我。”她心裏也清楚，這般情況下，再讓張景杏和沈清羨繼續一個宿舍，估計會鬧出更大的矛盾。

挂了電話，張景杏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宋苗：“如果我換去了別的宿舍，你到時跟不跟我一起走？”

宋苗立馬表忠心：“跟啊，你都走了，我還留下來做什麽。”

張景杏狐疑地瞧着她：“宋苗，你是喜歡男的吧？你對我好只是因為我們家有錢吧？不是因為別的？”

宋苗斬釘截鐵道：“我當然喜歡男的了，我們家也接受不了同性戀！”

張景杏這才放了心。

第二天中午，南憶瑾特意将沈清羨喊去了辦公室，說了張景杏想換宿舍的事。

沈清羨舉雙手贊同：“南老師，您快點讓她滾吧，我真的煩透那個傻逼了。”

南憶瑾嫌沈清羨說話難聽，睨了她一眼。

最後在南憶瑾的安排下，當天下午，張景杏和宋苗就從宿舍裏搬了出去。

鹿盞然抱着籃球搭着沈清羨的肩膀：“那倆蠢貨走了，咱們要不要出去慶賀一下？”

沈清羨拂開鹿盞然的手，漠然拒絕道：“我沒空，我有別的事要忙。”沈勳山給她發了消息，要她去送晚飯。

鹿盞然惱然地繃起下巴：“以後這宿舍就剩咱倆了，你能不能和我好好相處，別總給我擺臉色？”

沈清羨：“我這人就這樣，你要是看不慣，你也搬出去。”

鹿盞然氣得把手裏的籃球用力砸在了地板上，沈清羨也沒理她，直接揣着手機走人了。

和昨天一樣，沈清羨去飯館炒了菜，買了饅頭。

結果到了酒店才發現，王慶碩從淩北來了京華。王慶碩是沈勳山唯一的親傳徒弟，比她大兩歲，也算是沈勳山的半個兒子。

“有人伺候你，你還叫我過來幹嘛？沈勳山，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啊，非得讓我跑一趟？！”沈清羨一臉不爽，将打包好的飯菜随手扔在了桌上。

王慶碩連忙開了口：“羨羨，你別這麽和師傅說話。”

沈清羨用食指指着王慶碩：“停，你給我站那，別靠近我，你身上全是難聞的煙味。”剛才王慶碩給她開門的時候她就聞到了。

王慶碩尴尬地頓住身，想了想，又把外套脫了。

沈清羨不願多待，準備走人了。

“沈清羨！”一直坐靠在床頭那的沈勳山，沉着嗓喊了她一聲。

“幹嘛？”沈清羨的表情很不耐煩。

沈勳山語氣硬邦邦的，神色極其不快：“你是有多忙啊？連陪老子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

“這屋子裏臭，我受不了。”說完沈清羨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沈勳山捶着床罵罵咧咧了一通。

過了片刻，沈勳山又沒好氣地沖王慶碩嚷：“你還傻站在那幹嘛？不知道拉開窗簾通風？！”

王慶碩趕緊照做了。

沈勳山煩心道：“你說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明知道那丫頭讨厭煙味，你就非得抽嗎？”

王慶碩無辜道：“師傅，我被人甩失戀了，難受得不行，一時沒忍住抽了兩根，再說了您也沒和我講羨羨要來這啊。”

沈勳山瞪着他：“你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犟嘴！”

王慶碩沒敢再吱聲，過了一小會，才小心問道：“師傅，這垃圾桶裏的嘔吐物，我要不要讓保潔來收掉？”這是沈勳山胃裏犯惡心吐出來的，他當時就想讓保潔來弄幹淨，但沈勳山吐完的臉色特別難看，他害怕自己多嘴惹沈勳山不高興，就選擇了沉默。

沈勳山惱火道：“你自己沒手嗎？用得着讓保潔過來？那丫頭就是因為這些臭了巴幾的東西，才不願在這待的！！”

王慶碩遲疑了兩秒，還是說了實話：“師傅，我覺得根源不在這，問題的關鍵在于羨羨和您不對付，她讨厭和您相處……”

王慶碩的尾音都還沒落地，沈勳山就抄了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朝他狠狠砸了過去……

沈清羨一回了校，就去外國語學院那邊晃悠了，她原本是打算碰碰運氣，想着能不能遇着顏菀。結果運氣還不錯，真就給她碰上了，但顏菀不是一個人，她旁邊還站着一個女孩。

路燈映着樹影，一片枯黃的落葉輕輕飄在了女孩的肩頭。

顏菀伸出手，溫柔地替她拂去。

沈清羨已經伸出去的腳，又兀地頓住。她立在原地，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暗暗打量。

直到那倆人走進學院正門徹底看不見了，她才慢慢跟了上去。

她不聲不響地跟着，瞧見那女孩和顏菀進了辦公室。

思索片刻，沈清羨轉身去了姜柚班裏，将她喊了出來。

“我得偷偷去看一眼，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姜柚悄悄和沈清羨咬耳。

沈清羨催促道：“那你快去，我在這等你。”

姜柚哼哼唧唧地陰陽怪氣：“你上次還對我聽牆角的事感到不恥呢。”

沈清羨瞥她：“你哪那麽多廢話？”

姜柚也不留情面地損她：“就你這狗性子，八個你加一塊都追不到顏教授。”

“你不願意去就拉倒，扯這些沒用的幹嘛！”沈清羨肉眼可見地煩躁，轉身就要走。

姜柚及時打住了她：“你怎麽就不能和我說句軟話？成天就是這副死性子！”

沈清羨兀自轉開了腦袋，悶着嘴不吱聲。

“唉，算我命苦，這輩子遇上你，”姜柚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感覺這天底下也就我姜柚能容忍你了。”

等姜柚走遠了，沈清羨望向窗外對着夜空發起了呆，腦子裏想的都是先前的那一幕：顏菀很溫柔地幫女孩拂開肩上的落葉。

不多會，姜柚就回來了。

“我知道那人是誰了，研一的學姐季萱，根據小道消息，是系主任把這個學姐撥給了顏教授，她以後由顏教授帶了。”

沈清羨哦了下，沒有發表意見。

姜柚碰了碰她的肘，輕聲道：“你是吃醋了嗎？”

沈清羨：“不是。”接着，沈清羨就繞開姜柚，徑直往顏菀辦公室方向去了。

姜柚疑惑地喂了兩聲，沈清羨也沒回頭。

沈清羨進去的時候，顏菀正好從白瓷盒裏拿了兩塊進口巧克力給季萱。

沈清羨眼神一暗。

顏菀看見她，明顯一愣：“你怎麽來了？”

沈清羨話也沒講一句，就朝顏菀攤開了掌心。

顏菀眨了眨眼，有些懵，反應了幾秒，才從盒子裏拿了巧克力給她。

也是兩塊。

沈清羨：“我要三塊。”

說完這句，又硬邦邦地往回找補：“我沒吃晚飯。”

顏菀給了她，又叮咛道：“你可別把它當飯吃。”

沈清羨嗯了聲，收攏掌心，扭頭走了。

顏菀覺得沈清羨的反應有些奇怪，在季萱離開後，就拿手機給她發了條消息。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怎麽感覺你好像不太開心？】

沈清羨盯了會手機屏幕，又将視線慢慢轉去桌上的字帖，鋼筆和巧克力上。

是顏菀人好，并不是她特別。顏菀可以溫柔地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她根本就不是那獨一份。

她不想讓自己這麽矯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幹脆閉緊眼，一口氣剝了三塊巧克力，全鼓囊囊地塞進嘴裏。

這玩意膩得她發苦，她想吐，卻生生忍住了，最後硬逼着自己全都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