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該來的還是得來
第10章 該來的還是得來
帶着“留觀”意見的定稿發回去後，沫兒花也沒了別的話，只是道：“那我去跟麗舒說，就說今晚安排有沖突，等過兩天上，他們不樂意的話再聊？”
“随便。”韓再暖定了心，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挂了電話，長舒一口氣，打開外賣軟件，想點兩瓶酒。可正搜索着附近的超市，她遲疑了一下，擡頭看了看四周。
她有點想出去。
雖然外面也有一應風險，比如碰到“熟人”什麽的，但是在這個房子裏，她感覺更不自在。
實在是她，原本的韓再暖，對這房子，也太熟悉了。
在“另一個時空”，她和夏先覺認識了也有十多年。夏先覺雖然長着張拈花惹草不靠譜的臉，實則很有城府、目标明确，上學的時候就在為留校做準備，之後如願進入校內選調行列，走上了黨政管理的道路，現在已經是學校人事方面的小領導。相應的，也獲得了不少福利，比如低價購買學校專供的人才房，也就是現在她在的這套。
作為同學中較早“發達”的那批人，夏先覺的“天生social聖體”獲得最大加持，開始經常在自己家裏組織聚會。他當初很有先見之明，砸鍋賣鐵整了一百四十方大平層，又斥巨資按照自己的喜好精心裝修，把房子拾掇的非常舒适溫馨，而且功能區域很多，到他家的客人不管什麽愛好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
他裝修好房子後很長一段時間，大家不僅周末，連下班後都會到他那兒去坐坐，游戲機、桌游、巨幕影音，或者一起烹饪、品酒，光喝着飲料看着綜藝聊聊天都很開心。但是時間久了，随着大家各種調動和奔波，這樣的聚會就越來越少，夏先覺為此很是惆悵，碰到她總感慨門可羅雀空虛寂寞。
韓再暖自己也很遺憾，她租住在同小區，是某個交好的女教授結婚騰出來的單身公寓，一室一廳，很小，夠住，但沒什麽生活品質可言。夏先覺那兒對她來說簡直是個游樂園，最合适的放松的地方。可如果沒個搭子，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去，孤男寡女的這算什麽事。
但是很快，随着屈喬回國在夏先覺家暫住過渡，不用擔心瓜田李下，韓再暖又有了去鬼混的勇氣，三個人經常在那打游戲看電影，直到屈喬定好了去處，徹底忙了起來，才再次沉寂。
扯遠了，歸根結底，這個同格局下的“夏先覺”的家，和她印象中的夏先覺的家，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她記憶中夏先覺的家，一看就屬于一個單身貴族，而且是男貴族，深色系的成套家具，風格簡約，甚至有點硬朗，陳設簡單，但無一不透露出主人的性格和品位。關鍵是他東西還少，每次去都是幹幹淨淨的，任由小夥伴帶去的東西放滿臺面，等大家享受完，廚餘垃圾一收拾，又是一個幹淨到空曠的家。
可是這兒，分明就已經是一個充滿煙火氣的地方。看起來像住了三十年的老房子，到處都塞滿了東西，無數櫃子架子收納着無數看似日常實則不大用得到的東西，客廳五顏六色的塑料抽屜裏堆滿了玩具，沙發上一整排娃娃機戰利品，沙發下地毯上還陳列着一排玩具車，活像個迷你工地。
廚房一直氤氲着一股熱氣，各種調料瓶擠在一起；廁所雖然幹淨，但也擺滿了各種男用女用兒童用洗漱用品，還有檸檬味空氣清新劑壓不下去的澡堂一般的味道。更別提晾着一堆衣服的陽臺，充斥着各種收納和擺件的主卧、次卧，和擺了一堆攝影設備的書房……
她一開始确實強行把這兒當成旅游時暫住的民宿，佯裝正常。但是等到一個人的時候，就很難不去忽略這兒充斥着“其他人”生活痕跡的這個事實，尤其是在那些擺設中，看不出品位和性格，只能看到生活的時候。
曾經夏先覺的家，是她可以提着外賣自己進去直接躺在沙發上邊點播電影的地方。而現在，她多看幾眼，都覺得自己像是入侵了別人家的小偷，打開衣櫃挑衣服的時候更是偷感拉滿。
但即使是“偷”“韓再暖”的衣服穿，她也想出去透透氣，再在這兒待着，她真怕自己精神分裂。
勉強挑了套不出錯的衣服，又艱難的用“別人”的化妝品化了個淡妝，她簡單翻了一下放在置物架上的包包，确定裏面該帶的都帶了，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詭異的是，在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她其實是有點失望的。
她真希望外面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比如像勇敢者游戲那樣突然一艘飛船從眼前飛過，周圍都是星空，或者在什麽荒原或者森林中，總之越荒誕她可能反而越有安全感。但是在看到熟悉的過道，門牌號，還有旁邊夏先覺鄰居有點霸道的過道綠植時，她疲憊的嘆了口氣。
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太磨人了。
她一覺醒來人生變了個樣，會不會一步邁錯又變成另一個樣？她寧願現實更魔幻點，這樣她不至于一直處于靈魂半離體的狀态，一會兒她好像還是“這個”韓再暖，一會兒她就是“那個”韓再暖了。
麻了，真的麻了。
從下電梯到往小區超市去的路上，她幾乎每路過一個熟悉的節點，都要嘆一口氣。在看到馬路對面的東陸大學校園時，已經掩飾不住生無可戀的表情了。
曾幾何時，她的世界也就這麽馬路兩邊，不大，但足夠熟悉，每一棵草木每一個路牌每一個打掃的大媽大爺每一個崗亭內外的保安，甚至絕大多數進出的居民，她都眼熟，都能打上招呼。
可是現在，在樓下走了那麽一會兒，她卻再次感到全身發麻，總覺得自己好像賊眉鼠眼的，在觀察周圍的每一個人，唯恐有人看到自己，露出什麽熟稔的表情。
又是老公又是助理的，她已經應付得精疲力竭，再來個誰誰誰，她怕自己腦子裏那根弦真的會崩斷。
哎，都下樓了，反正小區超市也不遠，速戰速決吧！
她埋頭加快腳步，一路馬不停蹄直接沖進小區超市，在酒水區打眼一掃，倒沒真瘋狂到拿兩瓶二鍋頭，而是撿了兩瓶最便宜的紅酒，抱在懷裏就要去結賬。
剛轉身，一條胳膊忽然攔住她：“再再？”
韓再暖噶的就呆住了，她哆嗦了兩下，茫然擡頭，好不容易才看明白面前的人，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啊，喬，喬啊。”
老天爺你有大病啊！怎麽好死不死，這時候在這地方讓她碰到屈喬啊！
是嫌她還精分得不夠厲害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