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擇日待選
第十一章 擇日待選
===========================
獨處南華苑的景喬深感病痛折磨,而在華榮宮,賀南枝等人的大選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辰時,賀南枝等衆人在徐爍引領下前往清奚閣等待。約一個時辰後,福順宣布進入正殿。
賀南枝身着冰藍色上品綢緞,雅致的竹葉花紋與羊脂玉發簪相互呼應,展現出豔麗貴公子的非凡風采。
步星朗起床後将衣物盡數取出,卻無一件滿意。最終,景喬為其挑選了一套淡綠色交領華服,外罩白色細紗圓領短衫,頭戴木槿花簪,俏皮而不失典雅。
辰時二刻,方青引領衆人去往華榮宮清奚閣等待,獨留景喬在南華苑中候旨。
“辰時已到,請諸位前往清奚閣等待。”徐爍站在大殿之外,對着賀南枝等人說道。
衆人齊聚清奚閣,翹首以待即将到來的遴選盛事。經過漫長的三個月等待,終于迎來了這個關鍵時刻。每個人心裏都充滿不安,如履薄冰,畢竟他們面臨的是首次觐見聖顏。
然而,賀南枝心中所牽挂的,并不是這些。他始終覺得景喬的病來得有些離奇,前日景喬提起想品嘗酒釀丸子,白謹言立刻跑去廚房安排,并親自為景喬送去。這讓賀南枝心生疑窦,疑惑地盯着白謹言。衆人皆感到緊張,唯獨白謹言依然悠閑自在,似乎對此毫不在意。
眼見賀南枝滿腹狐疑的表情,白謹言決定坦誠相告。他走上前去,直視賀南枝的眼睛,緩緩說道:“我并未加害于景喬,只是希望他不要參與此次遴選。”他望向遠方的南華苑,語氣中帶着深深的憂慮:“他,本不該屬于這裏。”
賀南枝聽後默然無語,半晌才開口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景喬未必知情。”白謹言先是一怔,随後微微一笑:“我并不期望他知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接受。”
聽到這話,賀南枝不禁感嘆:“沒想到你對他的感情如此深厚。”白謹言苦笑着回答:“無論如何,今日就有定數。”說完之後,他不再多言,眼中充滿了憂郁。賀南枝也不便再多問,因為他說的确實有道理,今日過後,任何行動都可能變得徒勞無功。
天空開始下起小雨,雨水敲打在屋檐上,發出滴答聲,仿佛在訴說着什麽。
約莫一個時辰後,福順步入大殿,宣告道:“吉時已至,盛典開啓!”說完之後,衆人按序被引向華榮宮正殿外待命。
大殿中,人群肅立,神情緊繃,滿懷期待。
“南州令賀槐琛之子,賀南枝觐見。”
賀南枝始料未及自己竟是頭位,默然以示同意,深深呼出一口氣後,步入殿堂。
賀南枝低首斂目走上前,掀起衣擺恭敬跪于殿上。
“你便是賀南枝?”坐在高位之人平靜地發問,磁性的嗓音低沉有力且極具吸引力。
雖不敢擡首面對問話之人,但也能鎮定自若:“回皇上,臣子賀南枝。”
這句話剛一落地,宮殿陷入了一片寂靜。
“擡起頭來。”皇帝趙輕墨含笑低語,語氣不容置疑。他身着正統的黑色錦緞龍袍,衣擺下方是金龍戲雲,充滿了皇室的尊貴與威儀。
賀南枝擡頭望着高位上的人,只見那人年紀雖輕卻豐神俊朗,一雙烏黑的眼眸如琉璃般剔透,幽深而危險。其右側的君後上官容寧,身着鑲有紅色花紋的禮服,頭戴紫玉簪,全身無半點奢華之氣。那柳葉般的細長眉毛,大如扇子的羽睫掩映着他又黑又亮的眼睛,盡顯端正脫俗的高貴氣質。
趙輕墨瞥見他視線落在上官容寧身上,心中略微不悅,輕撫了下龍座扶手。賀南枝瞬間意識到自身行為不當,連忙低頭收斂目光。
“聽聞你才華出衆,深受餘憫華的贊賞,便知并非妄言。”趙輕墨與上官容寧相視一笑,說道:“今日朕便以酒為題,考考你的詩才如何?”
賀南枝有些驚訝,立即行禮道:“能得皇上垂青,南枝不勝榮幸,請皇上出題。”
趙輕墨看了看殿內,指着桌上的酒壺說道:“你瞧,這酒壺之中只有二兩酒,你以這二兩酒為題,賦詩一首。
“是。”
眼見賀南枝凝視酒杯,思索片刻即出口成章:“人世醉卧惟憐酒,半生歸去半生愁。共赴黃泉幽會處,憂患何須挂心頭。”
而此時,趙輕墨卻是面色驟變,剛欲出言訓誡,卻被一旁的上官容寧阻下。趙輕墨不禁微微皺眉,但看到上官容寧臉上溫柔的笑意後,心境恢複如初。
他柔和地說道:“詩句的确不俗,然而不合時宜。今後這類無病呻吟之作,還是盡量避免。”
賀南枝見狀,緊張得滿頭大汗,連忙伏地道歉:“南枝愚昧,請皇上,君後恕罪。”
趙輕墨擺擺手,表示不再追究,然後對上官容寧微笑道:“朕覺他甚好,留宮如何?”
“皇上喜歡便好,容寧并無異議。”
趙輕墨點了點頭,然後對賀南枝說道:“你可願意?”
賀南枝連忙磕了個響頭:“南枝,叩謝天恩。”
上官容寧審視着賀南枝,滿目欽佩之色。趙輕墨默然沉思,然後悠然開口:“賀南枝,封良卿,賜居關雎宮,永寧殿。”
“臣侍,謝皇上。”賀南枝心中一寒,但仍立刻跪拜感謝。趙輕墨揮手道:“退下吧”
賀南枝恭敬地行了一禮,緩慢地退出宮殿。
他知道,他的命運已經改變,此後必須要适應這個新的身份,此去以往皆是雲煙。
日近午時,景喬正在昏昏入睡,突然一陣喧鬧把他吵醒,睜開眼,見幾名內侍進來收拾着衆人的東西衣物。
景喬勉強支起身子,倚牆喚過方青,後者迅速上前問道。
“景公子,有何事?”雖然面色仍帶笑意,但态度已不如從前親切,應是明白景喬留在南華苑無望,不再過分熱情。
“他們這是?”景喬指了指忙碌的衆人,方青笑容滿面解釋:“大選既罷,諸位公子已決出歸屬,故不便再至南華苑,此等事宜自然交由奴仆處置。”
方青語畢,徐爍便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方青便立即退到一邊,徐爍尖利的嗓子挑高了聲音道:“傳皇上口谕。”景喬還愣在床上,方青等衆人已齊齊跪下。
“景喬,景公子聽旨。”徐爍見他不為所動,立即高聲提醒道,“景公子,您得跪下接旨。”
景喬這才回過神下,爬下床鋪,忍着難受恭恭敬敬的跪着。
見他跪好,徐爍這才高聲宣道:“鑒于景喬,景公子身體未愈,不便于舟車勞頓,特命公子暫居南華苑,待公子身體康複,擇日待選,欽此。”
“景喬領旨!”景喬恭敬一拜,徐爍這才嗆着假笑道:“景公子快請起。”景喬從地上爬起來,方青趕緊來扶,景喬揮了揮手自己重新爬上床窩着,一副大病未愈的樣子。其實他覺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不過皇帝既然說他病着,他就得病着。
擇日待選,這幾個字讓景喬心安了些,他想自己都沒見過皇帝,說不定過陣子他就把自己給忘了吧。
“奴侍就不打擾景公子養病,先行退下了。”徐爍說完便退了出去。
想到他們已經殿選結束了,景喬心下一緊,急切詢問:“賀、步、白三位公子現況如何?”
方青恭敬向上拱手禀告:“賀公子得封良卿,步公子被封小卿,白公子則出宮返回家中,慕容公子賜予平陽王,舒公子賜予梁郡王,劉公子賜予錦郡王。”
“得封了。”景喬喃喃道,“一切便塵埃落定了…”景喬心緒煩憂,這絕非賀南枝心中所期,但現實無法改變。
方青點頭,認同道:“的确如此。”
景喬微笑着,輕輕搖頭:“你們這些日子照顧有加,真的很辛苦了。”
方青回答:“不辛苦,這是奴侍應盡之責。”
景喬心情低落,疲憊倦怠地再次翻身躺在床上,就在這時,一位年輕的內侍匆忙闖入室內,徑直走到方青面前恭敬地拜見,随後從衣襟間取出一封信交給他。
方青面露驚色,遲疑片刻後并未立即拆閱,而是将其轉手遞給了景喬。
“這是何物%3F”景喬輕輕地拿過信封,看見上面書有——景公子親啓,落款則是賀南枝。
他動作娴熟地解開封泥,緩緩展開信件,一股清雅的氣息撲面而來,賀南枝俊逸的字跡躍然紙上。
信上言:景喬吾弟,我與星朗均已冊封,雖位分不高,但已是後宮妃嫔,從此再無旁骛。希望你能夠有所安心。至于喬弟的突然患病與大選之事的擦肩而過,我心存疑慮便進行了調查,原來是有人人為地在你的食物裏加入了不良物品。然而,在我開始深入調查之前,白兄主動承認了這樁事情,他聲稱是出于對喬弟的熱愛和仰慕才這麽做的,他不想你長困宮中,說以你的容貌定會中選,他便作此一賭,賭帝會不會因你身患重病放你出宮。然而他賭失敗了,不得已離開了宮殿。不過他的舉動給你争取到了一些時間,使你可以暫時避開選妃的壓力,好好考慮未來的道路,希望你能振作,為兄不願意看到你在南華苑中孤獨終老。
景喬讷讷地讀完賀南枝的信,心中泛起無盡感慨。過去并不知曉白謹言對他存有這般深情厚意,然而此刻,大局已定,白謹言終于掙脫枷鎖,他由衷地為好友感到欣慰。相信未來不久,深受他心的人終究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