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聽不到
第30章 28.聽不到
28.
兩人挨着一會兒,來了人,便散開,一同朝往王誠之病房走。
王誠之好歹年輕,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僅躺了一下午就炎症全消,至傍晚即可出院了。宋文遠和梁越收拾物什,啓程去到酒店,卻見梁昊又在接電話,似有什麽重要公事。
雖說梁昊是歸心似箭,但天不遂他願,待暮色低垂,雨大得淹了水,水位吞沒了醫院門前的高階,下山路也因安全隐患全面封鎖。梁昊再怎樣通天,碰上意外也沒轍,只得随三人去到酒店,先購置完換洗衣物,又去了趟酒店餐廳,最終滿載着疲憊回到客房。
可一進到房間,暫不說位置偏遠,且面積狹小的問題,酒店方竟告知他們,無法提供先前說好的加床。梁昊開了一整天車,沒心思扯皮直接進了浴室,留宋文遠他們同工作人員協商。
最終,靠着宋文遠的讨債小嘴,談下來贈送四人份的酒廊套餐,且酒店承諾,若他們選擇續住,可免除今日房費。梁越對此結果尚算滿意,要宋文遠別再追究,王誠之則建議增添兩床被褥,雨災應急還算可以湊合。
等梁昊從浴室出來,就見宋文遠正趴在床上打游戲,屋裏并不見着王誠之和梁越的影子,就問他,“怎麽只剩你了。”
“酒店補償了我們甜品酒券,他倆去頂樓了。”宋文遠的手指在屏幕上操作飛快,嘴上卻随意應答着。
梁昊擦着發走近,才發覺客房的兩張大床上,一共齊整地鋪了四床被子,他掀了掀宋文遠旁側的那床被褥,好氣又好笑道,“宋文遠,你們在打造集體宿舍?”
“昊哥,這鎮子小又事發突然,先将就一晚,酒店說明天就有房間了。況且你也不會想去住民宿吧。”宋文遠按滅手機擡眼道。
“為什麽不能住民宿?”梁昊上到床,靠在床頭眯眼問宋文遠,“你有潔癖?”
“啊?這裏民宿都是那種很舊式的,我是怕你嫌棄...”宋文遠意外道。
“我什麽地方都能睡。”梁昊把毛巾扔一邊,靠床頭閉上眼,揉捏眉心道,“以前什麽條件沒住過。”
宋文遠放下手機,挨着梁昊也靠向床頭,有的沒的地開始瞎想。雖說他知道梁昊媽媽出身不好,卻未料想梁昊受過窮,一時間也不知怎麽應答。
沒一會兒,宋文遠卻見梁昊掀開身下那床被子,側身躺了進去,而後閉眼道,“晚安了,室友。”
“你不吹頭發就睡?”宋文遠提醒道,見梁昊不睬他,宋文遠便自作主張拿了吹風過來,嚷嚷梁昊起來吹頭。梁昊全當沒聽聞,宋文遠憂心梁昊今日淋雨受涼,沒多想就扯開被子去拽梁昊胳膊,可他剛剛握上那只暖熱手,就被難以抵抗的力氣拉向床鋪,宋文遠沒站穩,一整個撲在了梁昊胸口。
梁昊吃痛,睜開眼無奈道,“小宋,我會被你壓死。”
“你,你先拽我...”宋文遠想說賊喊抓賊,耳垂卻被溫軟的指腹揉捏觸碰,梁昊笑笑地看着他啞聲道,“你今晚和我睡一床?”
宋文遠只覺耳尖漲熱難受,磕巴道,“肯定啊,不然你和橙汁都那麽大個子,多擠啊。”
“哦。”梁昊望見宋文遠潮潮的單純眼睛,覺察到自己被撩撥起欲念,便推了推身上的宋文遠道,“你起來,我吹頭發。”
宋文遠趕緊起身,卻見梁昊背對着自己坐在床沿,并沒什麽動靜,就反應過來,氣惱道,“你三歲嗎,煙要我點就算了,頭發還要我吹啊。”
“小宋,”梁昊維持着坐立的姿态沒有動,宋文遠探探頭方才看清,梁昊正皺着眉在捏太陽穴,面色顯出灰白,一時間緊張道,“你沒事吧。”
“沒事,今天太累了,突然耳鳴。”梁昊緩了緩就轉身下床,他見着床頭櫃上的吹風機,又想到宋文遠方才的叫嚷,擡手捏了一下宋文遠鼻尖道,“這麽讨厭給我點煙?”
“也不是。”宋文遠誤會了人,心懷愧疚,就拉住梁昊道,“你坐下,我給你吹頭發。”
梁昊也不推拒,只問了“可以嗎”,就被宋文遠按在床沿坐下,十分強硬地吹起頭來。
撥弄梁昊發絲時候,宋文遠才發覺梁昊的頭發雖不至于細軟,但實在談不上堅硬,滑在手上,像在順隔壁家的暹羅貓。宋文遠不禁開口道,“昊哥,你發質挺好的。”
吹風機轟轟作響,梁昊應是沒聽清,只“嗯?”了一聲,宋文遠說沒事,繼續吹頭,梁昊則拿手機發起短信,宋文遠站于後方,清楚地看見梁昊在編輯信息給梁越,要他和橙汁別喝酒。
順着這條信息看上去,宋文遠能看到梁越發了一篇小作文,用以闡釋大考之後的旅行計劃,而梁昊只回了“好,玩得開心,有事找我。”
瞧見這條回複的瞬間,宋文遠也不知怎麽有點嫉妒起梁越來。因為是兄弟,所以梁越無論做出什麽過分事宜,梁昊都永遠不會離開,和自己這種如若顯露出喜歡,就會被梁昊趕走的倒黴人士完全相反。
如果,只是說如果,自己向梁昊告白的話,梁昊會不會出于幾次陪床的情分,或者可憐他的用心,選擇把自己留在身邊?吵鬧的吹風機聲音裏,宋文遠望向正在回複下屬訊息的梁昊,忽而閃現過一個瘋狂的想法。
他一面把風檔調高,吹風機的噪音又響了些,宋文遠幹着嗓子喊道,“昊哥。”
梁昊仍在撥弄手機,沒有應答。
宋文遠深吸一口氣,抓着吹風機的手微微顫抖,他音量很輕,靠近了梁昊一點道,“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宋文遠說完了這句話,身前的梁昊如常地在回複訊息,并沒有任何反應。
宋文遠失落又慶幸,想着自己實在太大膽,沒被聽到其實算好事。要是梁昊聽見了,或許會立刻和宋文遠劃清界限,終止什麽荒誕的交易關系,用冰涼的數字和宋文遠清算這三次的陪床費用,最後把他轉交給秘書,繼而談論剩餘的賠償。
這樣一想,宋文遠雖難過,但念及自己在俱樂部時被作為賭注,眼前的人也能沉默應對,就覺得自己的設想有理有據,戀情也愈發無望。宋文遠呆了呆,逼迫自己不去多想,專心吹起頭發來。
梁昊的頭發還未吹至全幹,梁越和王誠之就回了客房。
梁越推門,見着給梁昊吹頭的宋文遠吓了一大跳,大呼道,“小遠,你怎麽在伺候我哥啊!”
“什麽玩意,說這麽難聽。”宋文遠在噪音中大聲道,“我這是樂于助人。”
梁越跑至宋文遠身邊,看着他的專業模樣,豎起大拇指道,“小遠,你不虧是老年康養中心的明星人物。”
宋文遠故作謙虛道,“哪裏哪裏。”
宋文遠一面和梁越談天,一面給梁昊吹頭,一下子就把方才的憂愁忘了個精光。
可他并未察覺,一直垂頭回複訊息的梁昊,在聽聞那句輕巧的告白後,與下屬的對話框裏,始終編輯着和工作全然無關的重複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