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會幫你瞞住他
第8章 8.我會幫你瞞住他
8.
宋文遠小時候學習福至心靈這個詞語時,都會聯想到爸爸給他買的一組電路積木。
将電源,線路板,開關連接就是“福”,加入燈泡就是“心”,福至心靈會帶來的,是類似于串聯的光明。這種光明在宋文遠面對複雜溝通的情況下常常準時出現,且總讓他占到口舌上的便宜。
而在今日,面對梁昊對他的變态指控時,宋文遠不知是昨天酒喝多了還沒醒,還是他的心靈燈泡遭遇了短路,那雄辯的智慧光明怎麽都亮不起來。
宋文遠傻站在原地半天,說了一句“我是來找衣服穿的,不是要收藏梁越的襪子。”可他一說完就恨不得割掉舌頭,因為梁昊立刻挑挑眉接話說,“沒有人說過你要收藏梁越的襪子。”
這一瞬,宋文遠有種天要塌了的錯覺,對梁昊的厭惡到達了頂峰。他試圖辯解說“我只是來找襪子穿,順便看到這個,聞聞看可不可以穿”,又說“你不信你可以看,我現在換洗的衣物裏只有襪子沒有确定要拿”。
宋文遠一面說一面展示手上的衣物,可梁昊卻倚着門框舉着茶杯,看戲似的對着他,那種悠然勁兒,不禁叫宋文遠想起了昨夜的荒唐夢。一想到夢裏和梁昊發生的種種,宋文遠的崩潰就來得更為迅疾。
“反正,反正,我是會收藏一些東西,那又怎麽了!”宋文遠漲紅臉,小聲卻用力地說道,“都是別人不要的,又不犯法!”
“還是違法的。”梁昊抱着手斜靠門框,幽幽道,“确實不太可能判刑,一般是拘留,但如果你進行‘收藏’的次數較多,那可不一定了。”梁昊玩味地看着宋文遠,他睡衣的面料松散滑順,明明是輕松的自然感覺,卻因為随意,讓說出的話更有壓迫的意味。
宋文遠臉都白透,他緊緊抱住衣服,咬着嘴唇想,他不害怕坐牢,可如果自己大衣櫃裏的收藏,被劃定為贓物收繳的話,真不知道以後應該怎麽生活才好!一想到會面對這樣的未來,宋文遠只得軟下聲,投降似地請求,“昊哥,你能不能不要管這個。”
梁昊盯着宋文遠看了一會兒,再開口沒了調笑的意味,他面無表情地問,“你真的會收藏梁越的東西?”
宋文遠沒有回答,但略微低下了頭。
梁昊便又問,“不是貴重的,一般是一些舊的,比如老式耳機,或者用過的...襪子?”
宋文遠還是沒有回答。
梁昊淺淺吸了一口氣,頓了頓才開口說,“小宋,這是有問題的,你可能需要去心理科或者是腦科。”
“昊哥,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梁越這個。”宋文遠擡起頭,沒有應梁昊的話,而是乞求地望向梁昊,那眼神讓梁昊想起,每次犯了錯,又害怕被責罰的金毛犬米羅。
梁昊最開始見宋文遠,只覺得是個漂亮聰明的小孩,但因為心思又多又密,讓人常嫌麻煩。三年過去,宋文遠竄了個頭,面貌也長開,逐漸變成了自己最鐘意的一類外型。不過這小孩的內核,與梁昊最初對他的評判并無任何改變。現在看來,還多了些更加鬧心的毛病。
梁昊抿嘴想了想,站直身子,恢複了平日的嚴肅,他放下茶杯,走近了宋文遠一點,在離宋文遠約一米遠的距離時,也不知宋文遠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麽的,稍稍後退了一小步。
梁昊便即刻站定,沒有再前行,只是道,“我可以不和梁越說,但你得答應我以下兩點。”
宋文遠問他,“什麽”,又偏過頭小聲抱怨說,“太過分的話是不可能的。”
梁昊不管他,強硬道,“第一,去看病,要是沒有認識的醫生,去我媽醫院,我幫你。第二,”梁昊說着,忽而向前跨了一步,宋文遠還沒來及躲,就感覺腦袋上被寬大的手掌,稍稍揉了一下。不過那手很快就落下來,他便聽梁昊繼續道,“你有這個毛病的話,最好,還是離梁越遠一點。”
宋文遠還未感覺到落在頭上的手溫,心裏就涼了一片。要他離開梁越,這怎麽可能呢?不說自己喜歡梁越的事,他倆也做了很久的好朋友,關系鐵的就像硬幣的正反面。
可話說回來,宋文遠也是理解梁昊心思的。要讓一位家長容忍別人,偷偷收藏自己弟弟用過的舊東西,講起來确實不太正常...
宋文遠心下受傷,卻還是瞥了一眼梁昊,低聲建議說,“昊哥,我保證不再收藏梁越的東西了,這樣可以嗎。”
“小宋,”梁昊淡淡道,“我是在提要求,并不是在和你談條件。”
宋文遠擡眼看向梁昊,那本就漠然的臉上,沒了一絲平日的和善,完全顯露出了他的本來面貌。宋文遠知梁昊在生氣。雖說認識了梁昊三年,見了十來次,卻也算第一次遇到,梁昊不願再給他好臉色看。這樣的梁昊讓人心慌,帶來細密的,難言的壓力。
宋文遠不知道,如果說了“我不會離開梁越”之類的話,梁昊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他根本無從預料。昨天宋文遠聽媽媽說,那些個砸了媽媽土産店的黑社會分子,最近都被清理了。這樣想來,應該與前幾天梁越對梁昊提了一嘴這件事有關。
“好吧,昊哥,我盡量。”宋文遠為了自保,認慫道。
“說完整。”梁昊靜靜道。
“我盡量,和梁越保持距離。”宋文遠沮喪道。
“嗯。”梁昊這才又擡手摸了一下宋文遠腦袋,還說了“聽話”,那口氣簡直和他逗米羅時一模一樣。
“我要司機送你回家。”梁昊一面朝外走,一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剛好越越還沒起床,你先走。”
“哦。”宋文遠知道這是逐客令,但因為今天的重大失誤,只能先打道回府,再與友軍秘密會師,進行從長計議。他表面認真老實地答應了梁昊,卻将手上的綠色襪子,默默藏進了一堆衣物之下。
梁昊将宋文遠請出了衣帽室,望見他回客房的落魄背影,便繼續最初的路徑,走去花園裏遛狗抽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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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遠之後的十來天都沒和梁越見面,兩人即使打電話,宋文遠也會反複确認梁昊不在附近,才願意勉強交流。
梁越問他怎麽了,是不是他和梁昊吵架了,宋文遠支支吾吾說差不多,梁越問為什麽吵架啊,宋文遠說不好說,梁越感覺奇怪問了好幾次,看宋文遠始終不願意說,也就沒有再問。
可就在宋文遠和梁越分開了短暫的十五天後,梁越在電話裏,雀躍地宣布了一個對宋文遠而言的致命消息——他戀愛了。
宋文遠在接收信息的一分鐘內,感情變幻如臺風天氣,從不可置信,再到心如刀割,最終淪為怒不可遏。
他咬着牙問梁越,那個人,是不是舞廳那晚的大塊頭。梁越說,怎麽可能呀?那個就是見色起意,這個是真的喜歡。他又甜蜜地小聲說,他是我插班複讀的班級裏的,比我小一歲,叫王誠之。
什麽橙汁橘子汁。宋文遠忿忿道,他肯定沒安好心!你都要高考了,還談戀愛,真是胡來!
誠之是保送生啦。今天下午是校慶,也是他最後一次來學校了,不過誠之說,我高考這段時間,他都會輔導我的。梁越一開心,就一股腦的把情況全給宋文遠講了。
宋文遠心下特別不平衡。他以前其實也能走保送路線的,但因為高二爸爸去世,心态調整不過來,成績着實下滑了很多。現在聽到梁越優秀的保送生男朋友,又妒忌又心煩,就發酸道,越越,你小心他是別有所圖 。
梁越頗有不悅,就問,誠之圖什麽啊,我成績又不好,幫不了他啊。
宋文遠想說他圖色圖財誰知道啊,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只是難過地嘆了一口氣,說,你喜歡就行吧。
小遠!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會祝福我。梁越欣喜地又道,小遠,我們今天不是校慶嗎,學校晚上在石江大廈開辦宴會,是自願參加的,偷偷告訴你,我打算今晚和誠之住在石江酒店。那個,小遠啊,你能不能,過來幫我打個掩護,我真怕萬一,我是說萬一的話,我哥莫名其妙跑來查房,發現我談戀愛就糟糕了...
不行。宋文遠還記得自己給梁昊的保證,果斷道。
梁越聽他這麽果決,多少受傷,就小聲哀求道,小遠,你幫幫我吧,我複讀班也沒有朋友,要是和誠之開了房間被發現...
你要和他住?宋文遠冷冷道。
梁越聞言一愣,莫名問,對啊,不然怎麽要你幫忙掩護?我們開個套房,我和他睡大床,小遠你睡單間,不是一切都好辦了,我哥要是真來查,叫誠之躲一下就好。
宋文遠得知了自己的工具人身份,恨得實在牙癢癢。可不一會兒,他冷靜下來,經過了再三權衡後,還是在“被梁昊追殺”和“梁越跟別的男人睡覺,自己聽牆角”這兩件事情中,選擇了更加無法忍受的後者。
他無奈地答應了梁越的提議,說願意為他做瞞住梁昊的工具人。
梁越聽了直歡呼,宋文遠聽到他在電話那頭對着別人笑說,太棒了,我兄弟答應晚上給我們做掩護。可緊接着,電話裏就響起了另一個稍微低沉的男聲道,你不用請別人來,我不會做什麽過分的事,也可以應付。梁越聽了趕忙對那人解釋說,我沒有誤會你的意思,只是你不知道我哥有多可怕...
宋文遠這下反應過來,梁越是在和那個小男友橙汁講話呢,聽口氣,人家還不領自己這份情!
宋文遠愈發憤怒,對梁越說了,我馬上就過來!而後啪嗒一聲挂掉了電話。
宋文遠稍作冷靜,就打開了右面的衣櫥門,從中挑選出剪裁最為精良的外套,搭配蓋到腳面的長腿筒褲,穿上最為昂貴的皮鞋。他抓頭發抓了半小時,最終戴上了不顯得那麽刻意的漁夫帽,板着臉驅車出門了。
【作者有話說】圊団獨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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