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結婚
第66章 結婚
屋外的樹枝, 被風吹得亂顫。斑駁的光影順着彩繪玻璃窗落進屋內,遮住林采星的面龐。
周斂的這番話,如同驚雷炸響, 将林采星的理智擊得七零八落。
光影随着風微微顫動。
林采星注視着周斂格外認真的眼眸, 輕輕繃直腰背,眼中騰出一抹說不出來的情緒。
有震撼、有驚訝、更多的是難以自控的感動。
他怔怔地凝視着周斂, 直到周斂走到自己面前,仍然沒能從這種洶湧濃烈的情緒中脫離。
“你、你确定嗎?”
這種情景下,林采星已經無法再用理智衡量。
他只知道, 周斂願意不顧一切地和他結婚。
“你不需要先告訴你的家人嗎?”
林采星喉嚨微微發緊, 晦澀難辨的眼睛漸漸紅了:“萬一我們先斬後奏, 他們會不會生氣?你真的做好準備了?”
“很久之前就準備好了。”周斂眼底濃重的愛意沒加一絲一毫的掩飾,“你忘了嗎?”
高三那年,他的鄰居舉辦了一場草坪婚禮,那時他和周斂在忙社會實踐的事, 兩人坐在涼亭裏,焦頭爛額的他親眼見證一場浪漫的告白儀式。
他那時很天真,笑嘻嘻地問周斂要不要嫁給自己, 周斂深思許久, 輕輕點頭。
周斂說,等他們完成學業就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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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承諾猛然灌入林采星的腦海。
他攥緊衣擺, 更加怨恨自己的舉棋不定。
周斂比他要堅定,從始至終都是。
“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只是不希望你——”
“采星。”周斂打斷他的話,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對面, 神色平靜。
“我現在只想知道, 你想不想。”
“其他的, 不重要。”
林采星視線落在那些證件上,眼底的掙紮和糾結即将沖破理智。
他當然想。
周斂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能和周斂在一起,估計是積攢了幾輩子的福氣。
他有種預感,如果他不同意,他可能要徹底失去周斂了。
攥起證件,他沉默片刻将它們放進口袋裏。
“我想。”
他忽然擡起頭,淚水洗過的瞳仁清澈透明,先前那些恐懼和憂慮似乎都消失了。
“如果能将你占為己有,我可以接受任何代價。”
這樣的林采星,讓周斂心口無法抑制地跳動起來。
透過林采星的眼眸,他看見了自己的笑容。
“不怕你擔心的那些事了?”
“害怕。”林采星目光坦誠炙熱:“但我更怕失去你。”
周斂猜到了林采星擔心之事是什麽。
其實他沒有那個想法。
就算林采星不答應,他也不會放手。
他們可能會繼續糾纏,等什麽時候痛了、累了,或者讓他完全看不到未來,他才會離開。
“嗯,我們今晚先申請。”
距離零點,還剩一小時。
林采星跪坐在周斂身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對方操作。美國各個州之間的法律略有不同,周斂希望流程可以簡單快捷,于是選擇去拉斯維加斯進行注冊。
林采星自然沒意見,小媳婦似的乖乖瞅着,等周斂忙完,連忙将訂的蛋糕和鮮花布置好,并插好蠟燭準備過生日。
周斂今天的心情很複雜,可以說是二十幾年中最為忐忑的一天。望着林采星忙碌的身影,他依然覺得不太真實。
二十六歲的第一天,他就要結婚了。
這一夜,他輾轉難眠。
林采星亦是同樣。
用完餐,兩人默契地道了聲晚安,回到各自房間。他不知道林采星在想什麽,但他确定,此時的自己是慶幸且欣喜的。
林采星一時半刻有些發懵,他能接受。
所以今晚,他沒有強迫對方和他一起睡,想留些時間讓林采星消化。
手中的書已經許久沒有翻頁,猶豫許久,他編寫一封邀請函,發給衆人。
明天上午做完結婚登記,他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忙完,已經是淩晨兩點。
這時,他的卧室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
他微微擰眉,仔細留意,發現木門似乎在被貓爪輕輕撓着。
“采星?”
他穿好拖鞋走到門前,發現林采星站在外面。
林采星穿着一套淺綠色睡衣,抱着枕頭笑容尴尬:“我那屋的空調壞了。”
周斂蹙眉,環着他的腰将他拉進來:“壞多長時間了?凍着沒?”
林采星神色猶豫,帶着些微妙:“剛壞。”
周斂未察覺到,握着他的手試探體溫:“還好,不算涼。”
林采星慢吞吞向前走了兩步,抱着枕頭拘謹地環視着周斂的房間,随後,他将自己枕頭整齊地放在周斂的枕頭旁,猶豫地看周斂一眼,緩緩爬上床。
絲絨被舒适暖和,殘留着周斂的體溫,他裹在裏面非常舒服。
他不敢去看周斂,垂着的睫毛微微輕顫,完全暴露了內心的緊張。
他們明天都領證了,應該不算死皮賴臉吧。
周斂盯着神色變幻的林采星,無聲地笑了下。
“睡覺嗎?”
林采星露出頭,明亮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羞赧:“嗯,明天我們還要去拉斯維加斯。”
那裏離洛杉矶雖不遠,也要四小時車程。
周斂将睡袍脫下,露出絲綢質地的黑色睡衣。他猶豫片刻,掀開被子躺進去。
這床單人被一個人蓋還好,兩個成年男人稍顯緊促,除非——
這時林采星輕輕蹭到他身邊,将胳膊搭在他的腰上,他順勢将林采星擁入懷中,下巴抵着那柔軟的發絲。
“周斂,我有點興奮。”
林采星将臉埋在他的懷中,聲音悶悶的:“夢一樣。”他們重逢已有五個月,關系的快速變化令他措手不及。他上次來美國,兩人還沒确定關系,相處時小心又謹慎,生怕說錯話。不到兩個月,他們居然要結婚了。
“美夢還是噩夢。”周斂眯着眸低語,頗有明知故問的意思。
林采星皺了皺鼻翼:“當然是美夢。我要說是噩夢,你現在就得把我丢出去。”
寒冷的冬夜,能被喜歡的人牢牢擁在懷裏,是一件惬意舒适的事情。他打着慵懶的哈欠,連自己都未注意到,這句話的語氣是在撒嬌。
周斂輕笑:“嗯,丢雪地裏去。”
林采星笑着控訴:“無情。”
貧了兩句,林采星伏在周斂懷裏漸漸睡熟。周斂仿佛被他傳染了困意,沒過多久也睡着了。
四個小時後,兩人前往拉斯維加斯。
臨走前,周斂特意安排管家派人維修林采星房間裏的空調,當工人反饋說空調未損壞,可以正常使用後,他微妙地噙起笑意。林采星正在鼓搗西裝,并不知這邊發生了什麽。
周斂聲線中透着一絲愉悅:“我知道了。”
拉斯維加斯被稱為“結婚之都”,每年過來登記的情侶不計其數。
辦理完手續,兩人在教堂簡單舉辦完儀式,拿到正式的法律文件。
在美國,申請結婚需要兩道手續,第一道手續認證完成後,需要在90天內舉辦儀式,方可拿到正式的結婚證書。林采星還有兩天就要回國,來不及準備盛大的結婚典禮,所以周斂臨時安排了一場簡單的儀式。
林采星本人并不在乎這些。
向牧師起誓時,他悄悄看向閉着眼睛的周斂,濃烈的愛意和堅定流轉于眼底。
他居然真的結婚了。
那些所說的誓言已經牢牢刻在他的心髒。
他暗中發誓未來無論遇到任何事,都要堅定地站在周斂身邊,共同面對。
“明天你要去試鏡。”從禮堂出來,周斂牽着他上車:“等你工作結束,我們去駐美大使館認證,這樣我們的結婚文件在國內也具有法律效力。今天的儀式太簡陋,婚禮我們重新策劃舉辦可以嗎?”
林采星盯着周斂的側顏,呆呆地點頭。
“行,我聽你的。”
周斂盯着他的無名指:“晚上我邀請了朋友來家裏做客,想向他們公布我們的事。”
“好。”
林采星不知道周斂邀請朋友的真實目的,只當他是分享喜悅:“你父母那邊你打算什麽時候說?”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問,需不需要我一同露面。”
“你離開前,我想帶你去探望我的外祖母。”
周斂暫時還不想讓林采星和姜柔碰面,倒不是怕姜柔知道他們的事,他巴不得姜柔今天就知道。
他擔心的是,姜柔在林采星面前失控,給林采星造成心理負擔。
海灣集團目前的形勢,令他無法長時間留在國內陪伴林采星。任何有關感情的敏感信息,都容易導致林采星心情低落,從而影響他們的關系,他也不能及時引導,幫林采星解開心結。
“我外祖母當初就很喜歡你。”
林采星記得那位優雅從容的女士,彎唇笑了笑:“我也想帶你去探望我媽媽。”華蘭曾說過,他的親生母親在他兩歲時便去世了。當時見他可憐,便扶養了他。其實在他心裏,華蘭就是他的親生母親,和親生母親在不在世沒有關系。
“她去世前曾囑咐過我,結了婚把人帶給她看看。”
華蘭離世那天,病房裏只有他一人。
其實這句話前,華蘭還說了一句話。
她告訴林采星,一定要牢牢抓住周斂。
“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你對她是什麽樣的感情。”
當年那件事發生後,周斂雖然沒說過什麽,但心裏對華蘭是有怨恨的。
他見不得林采星難過,更見不得林采星被人戳着脊梁骨嘲諷。他自私地認為,導致林采星悲劇的始作俑者,就是華蘭。
華蘭有很多方法能讓這件事體面地公開,讓林采星免受這些無端的指責,可她沒有。甚至在謊言敗露後,推林采星出去接受審判,自己躲去國外。如果不是病情惡化,她甚至不打算回來。
“感恩吧。”林采星笑容明朗,眼睫沾上一抹濕潤:“沒有她,我跟你完全不可能有交集。”
周斂晃了晃神,理智倏然間從執念中掙脫。
他盯着林采星的眼睛,與他十指相扣:“好。”
...
莊園的禮廳內,淩晟常挽等人已經入座。
商令舟是第一個來的,他聽管家說,周斂去內華達州辦點事,馬上就回來。
林采星學歷造假的事已經平息,他和姜柔都未想到,普林斯頓居然撤銷了林采星的處罰。
這次他和姜柔聯手,是無奈之舉。
因為姜柔答應他,如果有朝一日他追上周斂,不會阻攔他和周斂結婚。
他不是沒擔心過姜柔變卦,他甚至覺得自己只是姜柔的一枚棋子,沒有用處後自然會被遺棄。
但他同樣需要一個機會。
白楚惠對他,還是比較認可的。
倘若林采星這個阻礙真的被徹底清除,他覺得自己有機會搏一搏。
“周斂突然喊咱們來慶祝,也不知道有什麽事。”淩晟端着手中的琉璃杯,細細把玩:“這麽久了,人也一直不出現。”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腳步聲。
兩位傭人默契地将門推開,周斂出現在衆人視線內:“抱歉,我上午去結了趟婚,不得已來晚了。”
林采星被他牽着,來到衆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