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林瑤從家裏出去往路邊左右先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林化的下落。
不過她并沒有很擔心自己會找不到人。
當年案發後，林化這幾日的行蹤早就被警方調查的一清二楚，不但警方知道媒體也都知道。
江津市的報紙上連續一個月都有相關的內容。
事發後的一個月裏經歷過的每一天對林瑤而言都是一場噩夢。
可如今站在路邊的人卻在不斷的回憶着那場噩夢中出現的每一個重要信息。
今天林化應該會去跟同學聚餐唱歌，一直到案發他的那張臉被媒體播放在報紙上為止，都沒有人相信他是陽光幼兒園爆炸案的兇手。
站在路口的人轉了一圈沒找到林化後，招手攔住了一輛車先去往陽光幼兒園的地址。
到了那裏林瑤在馬路對面下了車，她買了一瓶可樂慢慢走向那扇大門緊閉的幼兒園。
從門口經過時，她視線跟門口玩着手機的保安對視了一眼，對方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只瞥了她一眼就端起保溫杯喝茶。
林瑤通過那低矮的大門往內看過去，能夠看到內部操場上一群穿着黃色校服的孩童正在那裏玩耍。
這是林瑤第一次看到沒爆炸前的幼兒園，九年的時間裏這裏一直都是一片無人問津的廢墟 。
她曾經半夜睡不着，一個人偷偷騎着單車站在廢墟中想過，這裏沒被破壞前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
如今親眼看到這座紅色的建築，它好像跟路邊其他的幼兒園沒有任何的區別，看出來任何林化會選擇這裏的緣故。
“哎，讓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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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瑤聽到身後方的動靜，回過神來扭頭往身後看過去。
原來是一輛貨拉拉車，司機正在門口探頭喊她将路讓開來。
林瑤連忙走到一旁去，她站在那裏看着跳下駕駛座，大步流星的走到那保安跟前，接着在訪客登記表上填寫上自己的名字跟電話號碼還有入園的原因。
寫完這一切才扔下筆，對着保安大叔道，“叔，開個門。”
保安大叔擡手按上了自動軌道大門的按鈕。
這輛小型的貨拉拉進入園區後，大門讓人重新關上。
林瑤站在那裏注視着這一切，腦海內一個響亮的聲音在喊她。
“報紙上說林化提前在幼兒園內布置了炸藥，你現在就去報警通知警方，不但可以避免林化犯罪，還不用等到明天堵人！”
這個念頭在腦海內越來越清醒，林瑤摸摸自己的口袋只有現金沒有手機。
這種電話是肯定不可能借別人手機打出去的。
她将口袋內的現金全部掏出來，仔細數了一遍。
五百多塊錢，買新手機也買不起。
林瑤又順着路邊的店鋪一路找尋着賣手機的二手店，轉了一圈都沒看到合适的。
從二手店出來的人，站在路邊環顧四周正要試着想其他辦法時，幾輛摩托車轟隆的從遠處傳來聲響。
林瑤往那聲音來源處看過去，就看到四輛黑色的摩托車呼嘯着在車流中穿梭。
一眨眼的功夫那幾輛摩托就到達她的眼前，接着繼續穿梭在人流中往南駛去。
上一秒還在想着怎麽買手機的林瑤，下一秒就潇灑攔住一名路人甲，“你好，我手機掉了可以借你電話打給朋友來接我嗎？”
黑狗這會子正在健身房內鍛煉身體，手機響起時他放下手中提着的啞鈴，彎腰拿起一旁的電話看了一眼屏幕中顯示的號碼。
是個陌生號碼不認識。
不過他還是将電話給接通了。
那邊是一個清脆中帶着點後鼻音的女生說話聲。
對方在電話接通後直截了當的問他，“黑狗？沒換號碼吧。”
“你哪位？”
黑狗聽着這嗓音總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
“日富月昌樓，還記得吧。我現在在……”林瑤擡頭環顧一旁的包子鋪招牌，在招牌左下角寫着這裏的地址，“丹霞路17號包子鋪門口，我在這裏等你。”
說完，她也不等黑狗的回答直接将電話挂斷，将手機還給從她開口叫黑狗後，就臉色不太好看的路人甲。
“謝謝你啊，我請你喝豆漿吧。”
林瑤聞着旁邊包子鋪新鮮出爐的豆漿汁，自己都有點餓。
不過這位路人顯然對她剛才那通充滿江湖味的電話産生了不滿。
黑着臉擺擺手，拿着自己的電話一秒都不想停留的離開了原地。
林瑤只好自己去買豆漿，她自己喝一杯手裏再提着一杯沒開封的豆漿杯。
這一次出門身上的錢不夠，想必黑狗應該不介意這份禮。
老話說的好，禮輕情意重，六年前自己可是剛給了他幾萬塊錢，加上公安局那邊的獎金。
夠這家夥每天喝一杯倒一杯的喝上三年了。
“希望他能來。”
啃着吸管的人，倚着路邊的大樹對黑狗會不會來這件事情，只敢抱着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半小時後，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她面前，林瑤百般無聊的提着手中那杯已經冷卻的豆漿，面無表情的看着那輛黑色轎車的後車窗讓人從內打開。
接着露出了一張變異的‘狗頭。’
她視線跟那只變異的狗頭對視了一眼後，不太敢肯定的低頭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珠子。
揉完再擡頭看過去，對方已經直接打開車門走到她的面前，并且圍着她轉了幾圈。
“真的是你呀！”
黑狗轉了幾圈後，終于确定了這個事實。
比起他的震驚，林瑤更加震驚他的變化。
她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目光裏帶着不敢置信的光芒将眼前這個肌肉比拟施瓦辛格的吊帶壯男跟記憶中的黑狗放在一起。
不管是九年後，十五年前還是九年前的現在，林瑤都只能從那張營養豐富的臉上勉強看出以前黑狗的三分模樣。
“你去整容了？還是窮的已經開始吃飼料了？”也不至于啊。
十五年前到如今也才過去六年的時光，加上獎金五萬塊錢他自己再當打手賺一點，不可能會窮的去吃豬飼料的地步。
黑狗聽到自己辛苦鍛煉出來的肌肉，竟然被人懷疑是吃飼料增肥的，當即不高興的将那倆根細繩一樣吊在脖子上的背心往上撩起。
另外一只手抓着林瑤的手掌去按他的腹肌，“你自己捏捏看！這八塊腹肌全部都是我辛苦練出來的！打針怎麽可能打的出來這種效果！”
“我知道了！快松手！松手！”
林瑤手掌被動按在他梆硬熱乎的腹肌上，跟燙手似的想甩開。
“不行，你都沒捏呢！”
黑狗為了這一身的肌肉可是付出了無數的汗水跟努力。
沒有一個健身人能夠忍受自己鍛煉出來的肌肉被人污蔑是打針打出來的！
林瑤一張臉都黑透了，站在人來人往的路邊被動用手掌感受着掌心下飽滿結實還有點彈性的腹肌。
更可怕的是上個月黑狗在她腦海裏的形象，還是那張剛滿二十歲三天餓六頓被打九頓的細麻杆模樣。
一個月後，對方就是眼前這副一個人比她倆個還要壯實，下半身穿着沙灘彩色短褲，上半身穿着一條半透明白色吊帶背心。
林瑤只覺得自己的雙眼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往哪看才算禮貌。
畢竟這件背心什麽地方都沒有遮擋住，跟豬八戒的露臍裝似的純裝飾用。
“你之前怎麽跑了呀？”
黑狗問完，又覺得這裏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位置，指着自己那輛車潇灑的道，“走，我請你吃飯！”
林瑤跟着他上了車，坐進車內就聽到黑狗跟前排的司機打招呼。
“沒看到林姐？不懂得叫人？”
林瑤看向前排那位塊頭同樣大的出奇的壯漢，隐約有點眼熟但是實在變化太大，她沒認得出來。
“林姐好，林姐你坐穩了，黑哥我們現在去哪？”
“這個小子，當年日富月昌樓前放哨的那個。”
黑狗坐在一旁懶洋洋的揮揮手，“老朋友見面，就去日富月昌樓吃飯。”
那地方自從林瑤阻止了六年前那場曙光東區連環殺人案後，不到倆年的時間整條街就改造結束正式投入運營當中。
如今的飯店人流如雲，黑狗基本每個月都來吃幾次。
坐在窗邊慢悠悠的喝着茶看着窗外鳥槍換炮的路道，想着自己的人生就是從這裏開始改變的。
“去之前先幫我一個忙。”林瑤拉住他，指着街邊她剛才去過的那家手機店。
“我錢包丢了有點急事要用電話，你借我倆千塊錢買個手機。”
黑狗一聽就這個事情，大手一揮的就讓前排的司機下車去買。
他們倆個人坐在車內，等着人回來的時候林瑤沒忍住的打量了黑狗幾眼。
有些好奇他現在的職業方向，畢竟這個形象跟九年後那個給老板當小弟的黑狗相差的也太遠了。
“現在還在給人當打手沒？你的熊哥現在混到什麽地位了？”
林瑤拍了拍身下的座位，車子看出來是有點舊，可黑狗這又是車又是小弟司機，瞅着比他之前混的好太多了。
“熊哥結婚退出江湖了，現在這個位置是我在管，林姐要不是你當年給我的那些錢，我還沒機會走到這一步，你這一次來找我辦理什麽事情，你只管說，只要我黑狗能做到的，保證上刀山下火海也給你辦成！”
黑狗激動時拍着自己的胸膛，把背心拎起來拍。
林瑤有些眼睛疼的挪開視線，看着窗外道，“這次的事情你幫不上忙，不過你要是真的想參與的話也行，綁人會嗎？”
“偷情要債剁手，都随你高興。”
這一點小事情黑狗還是敢打着包票的。
“那就幫我盯着一個人吧，這個人叫林化一會我帶你去認識認識他，我要他接下來的48個小時內最好乖順的跟鹌鹑一樣，能做到嗎？”
黑狗自信揚起下巴，“六年沒見，是時候讓林姐知道我的真實能力了！”
出去買手機的小弟回來了，林瑤将全新的手機拆封後開機，“沒電話卡啊。”
“這個我有。”
黑狗翻身，從身後的車備箱內翻找了一會，端出來一個鞋盒。
林瑤将鞋盒接住打開一眼。
各式各樣不同外觀品牌的手機，有些上面還帶着沒擦幹淨的血跡。
黑狗随意的從中拿出一部邊緣血跡凝固的手機，将裏面的電話卡拿出來遞給身側的人。“給，林姐你先用這個湊合着。”
“你現在主頁幹什麽？還挨揍嗎？”
林瑤一邊将電話卡安裝上，一邊問他如今的現狀。
“姐你當初跟我說的特別好，公安局還獎勵了我五萬塊錢，我将那些錢都拿去跟兄弟們分了，後面又去專門鍛煉了一下自己，給自己請了一位泰拳師父，只打了倆年半就無人能敵。”
提起這件事情，黑狗滿臉都寫着春風得意，“如今我們五虎将在洪樓也是出的名的第一打手，熊哥退位後老板讓我接手了熊哥的位置。”
“我現在已經不怎麽親自動手打人，日常就是收收費幫老板跑腿催催客戶的財務情況。”
他拍了拍膝蓋上的鞋盒，指着裏面擺放的那二十幾部手機，“幹咱們這一行的偶爾也會遇到一些賭鬼跑路的，這一種人就不用跟他們客氣。”
“沒碰毒吧。”
林瑤已經将電話卡裝好，新手機的電量還有一半，那點電量已經足夠林瑤來打電話。
“沒碰，老板之前想培養我這方面的工作，不過我想着姐你當初的交代，就沒接受。”
要不然他現在的地位還要再往上爬一層。
“別說話，我打個電話。”
林瑤這一次沒有撥打110的報警電話，而是打給了嚴勇。
這個時候的嚴勇還在三組工作，自從三組的警員基本在陽光幼兒園全員覆沒後，嚴勇才被掉轉到一組去。
對方的手機號碼林瑤早就能夠倒背如流。
電話打通後，她聽到了九年前才三十來歲的嚴勇聲音。
對方如今正在辦公室內準備跟着隊友一起出門巡邏，聽見桌子上的電話響起後號碼都沒看一眼就先接通。
“你好，我是嚴勇。”
“嚴勇我知道你，我現在舉報一個重大案情消息給你。”
“陽光幼兒園內一共被人埋了十斤炸藥，爆炸時間是明天下午四點半，你們現在有……”林瑤将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一眼上方顯示的時間，接着重新放在耳邊道，“三十個小時找出全部的炸藥。”
“你說的陽光幼兒園是哪一家？”
電話那頭的嚴勇聽到她那一連串的舉報信息，第一時間擡手将手機通話錄音，再輕輕放在桌子上示意辦公室內的同事都別發出聲音。
“嚴警官，不要什麽事情都靠我好麽？不過看在你還算一名好警察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倆個提示。”
坐在後座裏的林瑤微微一笑，“丹霞路，另外那些炸藥我也可以給你一點點的的小提示，其中一份放在保安室後牆的花圃裏。”
林瑤說完就将電話挂斷，手指飛快的将手機內的電話卡拿出來，再從鞋盒子裏拿起第二部 手機，拆出電話卡給自己再次裝上。
正準備打電話給父母的人，用這個方式提醒他們林化情況的人，手指在虛拟按鍵上停頓了下來。
說出來很多人不敢相信，不過是九年前還是九年後，林瑤都不知道父母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告訴過她，等爸媽跟林化一起消失後，她被警方天天問詢被受害者包圍時，讓她打電話聯系父母時。
林瑤什麽都拿不出來。
一旁捧着滿鞋盒手機的黑狗，在聽到林瑤打出去的那通電話內容後，再見面時那股強烈想要顯擺搖尾巴的谷欠望已經消失的幹幹淨淨。
現在他小心惶恐的注視着眼前這張時隔六年，外貌沒有任何變化的林姐。
對方甚至就連那頭短發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可她剛才在電話裏跟警方談話的态度，還有幾句話之間洩露出來的內容。
讓黑狗有一種他可能不會活着見到明天太陽的恐懼。
如今電話結束，林瑤換了第二個手機卡後卻像是被人使了葵花點穴手停滞在原地一樣。
可黑狗悄悄看向那根在虛拟鍵盤上幾次起伏都沒有按下去的手指知曉，對方并沒有被點穴定住無法動彈。
“林姐，你要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不行就說出來，我們一起幫你想想辦法？”
本來黑狗還想說有什麽事情盡管說出口，他來處理他來搞定。
在聽到林瑤電話內講述的那段內容後，黑狗默默将那段話給咽了回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先去吃飯，一會吃完飯你再幫我盯着一個人就行了。”
林瑤放下了手機，擡頭視線掃過黑狗那張不知不覺中變得蒼白的臉龐，還有前排的小弟那偷瞄的眼神，莞爾一笑姿态放松的靠在座背上，“放心，我不是那種法外狂徒，只是跟電話裏說的那樣打個舉報電話，吃過飯後我帶你去抓那個埋炸藥的家夥。”
一顆心從剛才就在七上八下的黑狗跟前排的小弟，同時松了一口長氣。
“林姐你剛才真的有點吓到我了，我還以為你這一次出現要來一個轟動全江津市的頭條大案呢！”
黑狗拍着自己的胸口，擦了一把額頭的熱汗傻笑道，“我就想着肯定是我哪裏聽錯了，我林姐六年前那樣一個正義感超強的人，怎麽可能幹違法的事情。”
林瑤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違法的事情正在幹啊，跟你這個不走正道的人坐在一起還去吃飯，這還不夠違法？”
她揚起下巴，意有所指那裝滿鞋盒的手機。
“嘿嘿，我們這種小生意，不值得跟林姐提起，姐你跟我講講這個炸藥的事情呗？一會我們要去抓的那個林化長什麽樣子？混哪條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