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合法
第7章 chapter 7 合法
能收到舒萦的回複,令江阮感到意外。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喜,過分話多經常會惹人厭煩,但這麽多年,她确實也很難控制自己。
小的時候父母忙工作,把她一個人丢在家裏,保姆阿姨給她做完三餐便離開,十幾歲被送出去讀書,開始那幾年語言不通,沒法和人溝通,她習慣了一個人對話制造動靜,對抗孤獨。
舒萦算是少部分不讨厭她的陌生人了,所以她懂得見好就收,看出自己的打擾,話鋒一轉回複道:
「嘿嘿嘿,那你快休息吧,晚宴記得準時來嗷,開場有香槟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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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用這麽暴力的開酒方式嗎?”
宴會廳後臺,黎蘇年神态淡然看着坐在對面把玩香槟刀的發小,語聲無奈。
昨天那條消息沒得到回複,八卦之心得不到滿足的陸星言,不信邪地跟着黎蘇年來到了新一期旅行團的現場。
從今早在他家門口堵到人,他便開始不厭其煩地詢問新婚相關。
奈何黎蘇年嘴巴夠嚴,任他怎麽圍追堵截,他們黎哥始終不回答。
但對他老婆在旅行團這一點,從始至終倒也沒否認過,這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沒有錯。
他就不信了,還有他陸星言吃不到的瓜!
整場活動說明會,他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恨不得化身當代福爾摩斯,也沒叫他窺見一點不尋常。
好嘛,他們黎哥,一如既往地頂着張沒有表情的冰塊臉,此刻的他真萬分好奇,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把老婆騙到手的?面對新婚妻子難不成也這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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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也行,見到你老婆,我馬上走人。”
笑話,他一年輕總裁,雖然管的是不景氣的出版集團,但事務也很多的好嗎,本來現在應該在北京等着開行業會呢,要不是為了吃瓜,他能一早跟人來這?
既然來了,以他的一貫風格,那不得耍酷裝帥一下找找存在感。
黎蘇年嘆息一聲,起身來到陸星言身側拍拍他的肩:“随你,開心就好。”
陸星言在黎蘇年起身的下一秒緊随其後跟上人:“去哪,等我。”
黎蘇年置若罔聞朝前走,心裏默默撤回昨天的改觀,想,這家夥還是沒頭腦。
八歲,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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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六點鐘。
舒萦卡點來到宴會廳現場。
會場中央,遠遠瞧見舒萦身影的江阮小碎步至她身邊,二話不說拉着人來到中心位置,美名其曰前面才有氛圍感。
大多時候,舒萦喜靜,身邊忽然有這麽一個鬧騰的新朋友,感覺好像也不錯。
香槟桌旁,主持人正在致辭,道是有幸和在場各位歡聚一堂,開啓一段奇妙旅途,讓我們有請集團現任總裁陸星言先生。
一陣掌聲後,陸星言接過話筒。
“香槟一開,好運自然來,感謝各位長久以來對《看世界》的支持和關注,美好的夜,即刻開啓!”
聲落,遞回話筒,拿起身側服務生托盤裏的香槟刀和酒瓶,帥氣表演了一把,随着砰的一聲,瓶蓋分離。
大家齊聲倒計時,等待下一步的香槟塔慶祝儀式,滿場的歡呼聲中,舒萦目光怔怔盯着幾步遠外那道熟悉身影。
離譜。
她的新婚丈夫黎蘇年怎麽會在這裏???
香槟入塔,宴會廳爆發新一輪歡呼之際,江阮慢半拍地發覺舒萦的不尋常。
好家夥,還以為她的新朋友走的是人淡如菊路線呢。
哪曾想是個和她一樣看見帥哥眼睛就轉不動的花癡女孩。
她拿胳膊撞一下舒萦,湊近她說:“朋友,收斂一點,你看的那個就是旅行團新換的講解老師,是不是超帥!”
她跟着往黎蘇年身上又瞄過去一眼,收回,義正言辭繼續說道:“但再帥,咱也不能這麽盯着人看,太不矜持了,我是有男朋友了,帥哥注定不會是我的,但你要是感興趣的話,行程還有七天呢,我肯定在所不辭助力你拿下他,怎麽樣,夠不夠朋友!”
“……”
舒萦聽聲回神,側臉看向喋喋不休的江阮,眼睛裏寫滿了我謝謝你四個字。
好像不用助力,已經是她的了呢。
當然這話舒萦只敢在心中腹诽。
掐斷那點雜亂思緒,她産生新的擔憂,亟需處理。
黎蘇年在她心裏的原始印象被打破重組了。
從現在開始,他不再單單只是她心目中優秀的昔日學長,互相應付的新婚丈夫了。
要加一條:好有心機一男的。
方才對視之初叫她陷入呆愣的那抹淡笑,絕對是成心的。
她在出發前如實相告了自己的行程,他擔任随隊講解一定也是提前定好的,還不告訴她,現在突然出現把她吓一跳。
這行程哪還是什麽逃避出口?
也有點生氣于他的不坦誠。
快速思索幾秒,她對接下來的晚宴也沒興趣了,抿抿唇,舒萦同江阮說:“裏面有點悶,我想出去轉轉,過會見。”
言畢,不顧江阮的任何提問,轉身往外走。
出來人群後,舒萦拿出來手機,打開微信給黎蘇年發過去消息:「方便出來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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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香槟塔花費了點時間。
一分鐘過去,陸星言終于完成儀式。
過程裏,比現場氣氛更抓人心的,是叫他終于嗅到了點八卦味道。
前排打扮簡單,眼睛水汪汪,皮膚瑩白透粉的那位姑娘,開始他還被迷惑,以為姑娘是被他帥氣的表演震住了,這才看他看的出了神,後面逐漸意識到點不對勁兒。
這張面孔活動說明會上沒見到,老實講,他這張臉也沒到能讓人看出神的程度,哪能叫姑娘有這幅表現,只能是場上出現了她意料之外的人。
思緒稍一用力,好嘛,下一秒就全對上了,只能是黎蘇年那家夥想給老婆驚喜,來這瞞着沒講。
他啧一聲,在心裏感慨不虛此行。
迫不及待想跟着黎蘇年見見那姑娘了,原來他們黎哥喜歡這一款。
放下酒瓶,回頭預備尋人,左看右看,哪還有人影?
嘴角輕扯一下,他在心裏感嘆:真不愧是新婚夫妻,有夠形影不離的啊。
這麽想着,更想看熱鬧,陸星言大步朝外走預備抓人,助理緊随其後低聲催促:“陸總,該走了,這趟航班再趕不上,就得開夜車了。”
明天的行業會他們陸總還有發言,必須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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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門外。
舒萦将才出來就被人一把拉住進去樓梯間。
疑惑之際,男人食指豎在唇邊,噓一聲,與此同時,她聽見走廊上另一人不加掩飾的說話聲音:“這倆人腳踩風火輪啊,跟出來就不見人影了,不行,我來都來了,不見一面我不甘心。”
助理在旁邊勸道:“行業會跟這邊同步結束,要不結束再過來一趟?”
陸星言覺得不行。
他可是帶着任務來的。
經他宣傳,一幫朋友都知道黎蘇年結婚了,在群裏嗷嗷待哺等着一睹真容呢。
拿出來手機,他說:“我再打個電話問問,多大人了,還玩躲躲藏藏這一套,真是夠了。”
助理表示很無奈。
“陸總,三分鐘之內不出發,咱真趕不上最後一趟航班了。”
一門之隔的樓梯間裏。
黎蘇年動作迅疾趕在手機響鈴前靜了音。
走廊上打不通電話的陸星言更加氣急敗壞。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眼前的手機屏幕第三次亮起,門外的人還在堅持不懈打電話,舒萦收回視線,小聲詢問:“他是你朋友嗎?”
黎蘇年眉目溫和嗯一聲。
說話間,有什麽東西落在她臉頰和鼻梁上,叫她覺得有點癢。
舒萦眼睫眨動幾下,揮退這怪異感覺,須臾,又問:“為什麽不能和你朋友見面。”
男人扯唇笑了下,輕聲回答:“他是損友,見了面會在共同朋友面前亂講,我不想你被八卦。”
一瞬間,不止臉頰和鼻梁,心好像也跟着癢了一下。
她裝作不在意地點點頭。
既然是他的朋友,聽他安排就是。
又過幾分鐘,走廊上男人憤憤然連着幾句吐槽之後,有腳步聲響起,倆人接下來的行程耽誤不得,終是離開。
沒有了外在的幹擾因素,舒萦後知後覺察覺到另一份不對勁兒。
怪不得總覺得臉頰和鼻梁癢癢的。
原來她和黎蘇年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在這裏站着。
她背抵在牆角,他手臂圈在她身側。
這姿勢過于暧昧和親密,說話的時候,他呼吸間的熱氣盡數落在她臉頰上。
領證第三天。
這是兩人物理距離最近的一次。
他頭再低幾厘米,倆人就要親在一起。
然而不等她調整姿勢,舒萦又被樓上猛然間的一聲呵斥吓到。
一道嚴厲響亮的女聲,說:“松開”。
身體被這聲響吓得下意識抖動一下,她的額頭不受控地碰在他下巴上。
樓梯上在這時走下來一對年輕男女。
女生又高又瘦,快要比肩黎蘇年,板着張臉,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男生身板挺拔如松,穿一件黑色沖鋒衣,闊步緊随其後。
兩方交錯,默契地當對方不存在。
一旁厚重的消防門板打開,關上。
空氣又一次歸于寂靜。
舒萦長呼一口氣,放松微僵的身體。
片刻後,她向左閃身,出來他的懷抱。
眨眨眼,舒萦不自然地小聲說道:“剛剛,不好意思。”
黎蘇年笑了下:“沒事。”
說着,伸手過來,像是要牽她的手。
舒萦動作更快背到身後,她簡直要親密恐懼症了。
不懂黎蘇年為什麽總能這麽自然的行親密事。
明明兩人沒多熟悉。
男人像是毫不在意她的躲避行為,唇邊勾起淡笑,無奈道:“不是要聊聊,這裏不是講話的地方。”
舒萦怔然一秒,心裏覺得有點囧。
原來是這個意思。
暗自吐一口氣,她說:“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就在這裏說吧。”
黎蘇年似妥協,目光定定望着她。
片刻後,舒萦措辭完畢,啓唇說道:“就是,行程期間,我們能不能裝作不認識。”
話音落下,空氣無聲流淌。
下一秒,黎蘇年挪動腳步,逼近她。
“我見不得人?”
“當然不是。”
她向後躲,先是否認,看着他的眼睛,又忍不住小聲嘀咕:“你不是也不讓我見你朋友嗎,扯平了。”
說着,她腦袋昂起來,理直氣壯。
這模樣,一點傲嬌,十分可愛。
心尖像被羽毛掃過,莫名癢了一下,黎蘇年心情愉悅低笑一聲,正色道:“我們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第一次帶你見朋友,該在正式場合,而不是為了滿足他們的八卦之心。”
說話的時候,男人收起笑,眼睛一瞬不瞬注視着她,神色嚴肅且鄭重。
舒萦毫不懷疑這話的真心。
好吧,是她苛責的沒道理了。
但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請求,是因為一些別的考量。
她解釋道:“是我的問題,我不喜歡被太多人關注。”
選擇配備專業領隊、專家講解的旅行團,大家一定是想在行程中有所收獲,那麽每個人必定都會有一些關注放在随隊講解專家身上。
若是知道工作期間,他們夫妻二人同行,倆人難免會收獲“你們真恩愛”“寸步不離”之類的調侃。
且不說這樣的調侃有悖事實,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受到一丁點的旁人關注。
舒萦言明心中所想,眨眨眼,再度等待黎蘇年的回答。
她知道這要求有點無理取鬧。
旅行團三十來號人,未必會有十分之一如她所言。
大部分人定是專注自己,享受旅途。
可首先身邊不就有個江阮嗎,她嘴巴一刻也閑不住,要叫她知曉她同黎蘇年是夫妻,她能二十四小時循環播報,只是想想,都有夠鬧心的。
一分鐘過去,還是沒聽到确切回答。
舒萦抿下唇,沒什麽底氣地又問了遍:“可以嗎,就只是行程期間,結束後一切照常,我不是想玩什麽隐婚把戲。”
呼吸聲交錯、流淌。
又一分鐘過去,舒萦還是沒聽到回答。
心裏覺得有點喪氣,真不行就算了。
失落之際,忽然聽到男人溫和聲線說:“明天開始。”
她不由啊一聲。
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明天開始是指什麽。
片刻後,明白過來。
舒萦欣喜笑起來,嘴角彎彎的。
這是答應了?
明天開始可以裝作不認識。
可,為什麽是明天?
下一秒,黎蘇年主動奉上回答,背在身後的手趁她不備又被牽住,聽見他說:“今晚不行,現在要帶你去吃點東西。”
從入住酒店到現在,呆在房間就沒出來過,晚宴大概率也不會回去了,他要負責填飽她肚子。
舒萦很想拒絕,別行程伊始就被人看到,可以的話,還是不要一起出現了。
義正言辭我不餓三個字未到嘴邊。
空曠樓梯間裏,響起兩下不受她控制的聲響。
聲落,倆人四目相對,一個臉紅耳熱,一個悠然自得。
寂靜之下,似有回響,餘音繞梁。
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