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次日落

第35章 後盾 見到姐姐了

第35章 第35章 後盾 見到姐姐了

臨近過年, 路之恒漸漸開始忙了起來，黎樂也終于能得到更多的休息了。

被關在休息室的這段時間裏，他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 他的肚子沒有任何反應。壞消息是, 他還是“主動”辭職了。

其實他本來也決定要離職, 只不過被關起來出不去，最後是向博洋代勞奔波于公司和學校, 将他的離職申請交給了院長。

他還帶了句話, 院長說：“其實我早就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但不是因為路家, 而是你本身就十分優秀。學校太小了, 給不了你展示的真正舞臺, 你應該走去外面更大更廣闊的天地。”

黎樂聽到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現在連這間休息室都出不去，更別提外面呢？

祁榛倒是來過幾次, 是路之恒喊他來給黎樂檢查身體。

“我查過了，基本上都沒有問題，只有一個人……”祁榛避開路之恒，悄悄告訴他一個名字。

黎樂問道：“吳弛？他有什麽問題嗎？”

“半個月前，這個人突然辭職了，事先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而他此前做的工作就在化驗科。”

黎樂大致明白了, 吳弛極有可能就是調換血液樣本的人：“那現在他人呢？”

祁榛搖搖頭：“等我查到的時候他已經離開醫院了, 現在找不到了。”

線索斷了, 但至少有了方向。

“謝謝你祁榛。”

“沒事兒，倒是你……”祁榛看着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長長嘆了口氣：“路之恒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

有什麽話好好說就是了, 為什麽要對可愛的omega這麽粗魯？

黎樂默默拉着被子蓋住身上的淤青，卻用開玩笑的語氣道：“你看，你果然和他不一樣吧？路之恒已經不算是個正常的人類了，他真的有病。”

“你還能說笑，看來情況也不算太差。”祁榛戴上聽診器，随後道：“有些心律不齊，你這個病最忌諱劇烈運動和情緒波動大了。”

“我已經很注意了，可有的人是個瘋子。”

“你可以告訴他的。”

黎樂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搖頭：“他沒必要知道我的事，等我查清楚一切後會和他離婚的，我不再欠他什麽了。至于心髒……反正也不是很嚴重，暫時死不了，不是嗎？”

他要和路之恒劃清所有的界限，他要全部查清後幹幹淨淨的離開，給這段婚姻、給他三年多的感情畫上句號。

祁榛見勸不動也不再說什麽了：“……唉，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決定吧。”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辦公室開門的聲音，路之恒快步走進來，看到祁榛和黎樂離的很近時，很不滿的輕“啧”的一聲。

“還沒診完嗎？”他的聲音低沉的仿佛能結冰，如果對面不是他發小的話，這個時候他已經拽着敢靠近他omega的alpha從頂層扔下去了。

祁榛和他認識多年，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聽到他诘問的語氣，祁榛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你擔心什麽？怕我拐他走啊？”

路之恒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試試，但前提你要先買好骨灰盒。”

祁榛嗤笑一聲：“兄弟的人我自然是不會碰的，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悠着點，別真給作沒了。”

“……滾。”

“說你兩句還急眼了，行吧，診治費別忘打我卡裏了，你上次的就忘給了。”

祁榛收拾好東西，臨走前回看了一下黎樂，對方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路之恒徑直走到床邊，像摸一件珍惜藝術品一樣摸着黎樂的臉頰。

啧啧。

他這雙眼睛看透了太多人，可他的忠告沒人聽，算了，別人的命運和他無關，他今天約了一個身材火辣的omega，得回去好好準備準備……

-

待祁榛走後，黎樂看都沒看門口的人，背對着他又躺下了。

很快，他感覺有個溫熱的氣息靠近自己，下一秒，他又被圈進了那個熟悉地卻宛若噩夢一樣的懷抱。

“不想見我？”那人問道。

黎樂幹脆閉上眼睛裝要睡覺，不去理會呢喃在耳邊的聲音。

路之恒對他的冷漠并不在意，他撩着黎樂軟軟蓬松的頭發，淡淡道：“想睡覺了？也好，那我就去跟你姐姐說，昨晚你太累了，現在見不了她了。”

“……！”黎樂猛地起身，盯着路之恒玩味一樣的笑容：“你說誰來了？”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姐姐了，自從父親和黎陽新去世後，黎音承擔起了整個黎家的重擔。當年科醫借着黎家的技術越做越大，直接吞下了原來康信在國內的市場，而等康信逐漸恢複元氣時，國內已然沒了他們的立足之地，沒辦法，黎音只能去往國外發展。

好在，她成功了。

康信現在憑着海外的産業足夠和科醫分庭抗禮，這也是黎家最後的底氣了。

路之恒挑了挑眉，他學着黎樂剛才的樣子躺下，一副也要入睡的模樣，閉口不言了。

見他不說話，黎樂也不再跟他浪費時間。

他立刻跳下床，站起來的時候腿不由自主的軟了幾分，黎樂扶住一旁的靠椅，抓起衣服匆忙的穿上。他剛要走，路之恒突然發話了。

“沒有我的命令，你連這層樓都出不去。”

黎樂腳步一頓，這裏是路之恒的地盤，他說一不二。

他緩緩轉過身：“你的條件是什麽？”

又要和他做？還是求他？

誰知路之恒卻對他招招手：“過來。”

黎樂緊緊攥着手，指甲深深扣入掌心，他在忍，也在用這種沉默無聲抗議着路之恒對他的殘忍。

見黎樂遲遲未動，路之恒的耐心顯然耗費了大半。他掀開身上的被子，那上面還殘留着兩道信息素交融的氣息，像是水蜜桃味果酒的味道。

路之恒逐漸靠近，黎樂的心也越提越高。

他眼睜睜看着路之恒擡起手，朝着自己的後頸方向伸去。

“……”他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他太清楚這個動作意味着什麽了。

他不想以一種狼狽的樣子去見姐姐，他一直都裝成路之恒對自己很好的樣子，哪怕從前和姐姐打電話也說自己很幸福。他不想讓在意自己的人擔心，尤其是母親和姐姐。

“你要做什……”

話還沒說完，粗糙的大掌快速按在了他的腺體上，他剛要掙脫，就感覺有個什麽東西貼在了腺體上，然後路之恒收回了手。

他摸了摸，是一張貼紙。

“外面人多信息素雜，你就這麽出去不怕當衆發情？”

“……”他已經很久沒用過貼紙了，和路之恒在一起，他甚至連衣服都不用穿。

路之恒又給他整理了下衣領，高領正好蓋住了脖子上一道道的吻痕，昨晚這件毛衣剛被拿來墊在黎樂的膝下，現在領口皺巴巴的。

“過兩天等我忙完帶你去買衣服，過年我們一起去岚島。”岚島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天也能有二十多度。

他想，那裏很暖和，黎樂一定會喜歡。

黎樂任由他替自己穿上外套，公司裏很暖和，但路之恒還是又給他戴上一條厚厚的圍巾。

“我姐在哪兒？”

“會客室，我讓博洋送你去。”他還要處理一個文件：“等會兒我去找你。”他俯身吻着黎樂的嘴角，只一下，還沒嘗到水蜜桃的甜味，桃子自己就先跑開了。

望着黎樂匆忙的背影，像極了在草坪上跳躍的小兔。

“慢點，小兔子。”他說道。

辦公室的門被狠狠摔上，似乎有人在拿它發脾氣。

嬌縱。路之恒心想。

路之恒用指腹輕擦下唇，那裏只留下一絲絲信息素的味道。

他最近很喜歡聞，每次靠近黎樂嗅到甜甜的水蜜桃氣味時，連帶着自己的腺體都會閃過一絲暖流。他的目光沉了沉，這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他的易感期似乎快要到了。

-

向博洋引着黎樂下樓。

電梯只有他們兩個人，黎樂盯着屏幕裏逐漸下降的數字，突然問道：“标書洩露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些日子他一直想問這件事，但他根本沒有力氣走出休息室，他只能看見路之恒一個人。他知道等見完姐姐，他又不會被允許出辦公室，于是只有這一次機會，他必須抓住。

向博洋顯然在猶豫。

這件事是科醫近年來最大的醜聞，整個公司都不能再議論，像他們這些知道內情的人更是被警告就此封口，他不敢說。

黎樂看出他的顧慮：“你只需要告訴我時間和大致經過，剩下的我會自己調查，絕不會牽扯到你。”

向博洋在思考，但電梯很快到了。

“黎先生，會客室到了。我就在門口，您有吩咐盡管喊我。”他還是什麽都沒說。

黎樂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後嘆了口氣。

算了，只能自己去查了。

·

推開門，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前正打電話的黎音。黎音聞聲朝門外看去，姐弟倆相視一顧，思念奪眶而出。

黎音迅速用外語和對面說了什麽，很快挂了電話。

“小樂……”她依舊是一身得體的西裝，腳下踩了十厘米的高跟鞋卻依舊走路如履平地。

黎樂再也忍不住了，大步奔向他在這個除了母親外唯一的親人：“姐姐……”

他擁住一年沒見面的姐姐，就像小時候跟随母親從國外演出回來，爸爸會帶着姐姐來機場接他們一樣，他們緊緊抱住，好像再也沒人能把他們分開。

黎音撫着自家弟弟單薄如紙一樣的脊背，肩胛處的骨頭硬的硌手，比一年前她來參加婚禮時瘦了一大圈，連眼窩都深陷了不少。

太瘦了，他仿佛只剩下了骨頭，臉色蠟黃又盡顯疲憊。

……那個混賬！

她扶着黎樂坐下來，拿紙巾擦幹淨黎樂滿臉的淚水：“我都聽說了，不怕，姐姐現在回來了，一切有姐姐給你做主。”

黎樂不願意松開她，只有依偎在黎音的身邊，他才覺得又回到了小時候一家四口的溫馨，才覺得有無盡的安全感。

“我想爸了。”他輕聲說道。

如果父親還在，黎家怎麽可能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不會需要科醫，更不會為了維持公司而聯姻……那麽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還是那個只需要追逐夢想的、被家人千寵百愛的老幺。

回不去了。

黎音一直寬慰着他：“爸在天上會一直保佑你的，小樂乖，如果累的話抱着姐姐睡一會兒，暫時忘掉那些事情，好不好？”

黎樂搖頭：“我想和姐姐說說話。”

以他現在的狀态，他不知道下次見到姐姐會是什麽時候了，他還有沒有命再見一次親人。

“姐夫呢，怎麽沒和姐姐一起來？”他問道。

這些年來黎音獨自面對商業上的明争暗鬥，一個人撐住了康信海外的産業。她也成了家，對象是她上學時就交往的年下男朋友，一畢業兩人就領了證結婚，還有了兩個孩子。

“兩個小家夥要倒時差，困得睜不開眼，阿蔚帶他們先回家了。”說起孩子，黎音又擔憂了起來：“倒是你，身體恢複些了沒有，我看怎麽還是很虛弱？”

她知道黎樂出車禍流産的消息時當即就要回來，但公司的事太多了，她根本抽不出時間離開。直到現在快過年，她才總算勻出時間回來。

提起孩子，黎樂的神情又落寞了下來。

沉默了許久，他才終于開口道：“姐姐，我想離婚。”

他已經想了很多天了，并且每一天都更加堅定。他不想留在北臨市，不想在這個熟悉的城市與路之恒一次又一次見到，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但他又有顧慮，因為公司，因為黎家。

他擔心自己的一意孤行讓公司又一次遭遇三年前的困境，那樣他對不起已經離世的父親。

黎音看着他，只停頓了一秒鐘，便道：“好，姐姐幫你。”

“可是……”

“沒有可是。”黎音注視着面前這個瘦弱又無助的弟弟，他斂去了過去的一切嬌縱和鋒芒，變得膽小，變得自卑，變得不再是他了。

她心疼極了。

“我看得出來，你過得不開心，一點都不像你說的那樣幸福。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要再忍下去了。至于公司……”

黎音對他微微笑着：“那是姐姐該考慮的事。”

“你現在只需要把身體養好，把心情也調整好，去世界各地走一走，就像你小時候和我說夢想環游世界一樣。我們不要看別人的臉色，我們小樂只做自己。”

她的弟弟，本就像寶石一樣閃耀，不應該被路家這層沙埋沒。

聽着她的話，黎樂鼻頭一酸。

他還能再做自己嗎？

失去了最初的那顆心，他還會是他自己嗎？

可姐姐告訴他：“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錯過的人也不要再挽留。世界上只有一個黎樂，無論時間如何流逝，你都是最獨一無二的，沒有人能取代，沒有事能篡改，所以你為什麽不是你呢？”

黎音一字一句告訴他：“小樂，大膽去做，你不會是孤獨的一個人，姐姐會是你永遠的、最支持你的、堅定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