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來自神靈的祝福
第57章 第 57 章 來自神靈的祝福
血液、灰燼、一排排倒塌的房屋和樹木, 從高處看一眼就能望見中心處的那個受到某種非自然攻擊而形成的大坑。
她站在一棵幸存大樹頂端的葉片上,沉默如雕塑般觀賞着這一切,直到看見五條悟被對方用刀捅進喉嚨躺倒在地, 她才微微皺眉。
“你現在還不打算出手嗎?”
拂塵收回無聊打探的目光, 若有所思地問向魔法使, 不是想要去改變他們的命運嗎, 怎麽還不打算行動?還是說只是過來送一程。
身材魁梧的兇狠男人把刀拔了出來,以一種藝術家的視角, 略帶欣賞地看着地上的屍體。他随意用衣角擦擦刀上的血跡, 踏過屍體向前走,只是走了兩三步後腳步一頓, 敏銳地扭頭看向遠方,卻只有一只驚慌失措地飛鳥。
男人環顧一圈, 邁步消失在視野之中。
砂糖桔用大拇指按着食指關節處,一節一節數着,因為太陽的緣故半眯着雙眼,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麽。惡劣的小仙子總是想搗鼓出什麽,或者說點兒什麽讓對方流露出點兒情緒。
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念叨着:“需要我來唱一段兒往生咒嗎?我可是最近剛剛學會的。”
她拍着手,給自己找到某種特殊的節奏後用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唱歌,像是精靈的語言, 虛無飄渺又感到十足平靜。
“拂塵。”
眼神逐漸聚焦的魔法少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唱得很好聽, 我想五條君會感謝你的好意。”
她從腰間取出一張塔羅牌,指尖旋轉。
【審判——[正位]天使吹起號角, 死者獲得救贖,唯有忏悔可洗清罪孽,請聆聽吧, 祂會原諒你的一切。】
剎那間,天空中浮現出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輕柔的音樂與號角聲悄然籠蓋整篇大地,讓人恍惚間感到片刻的輕松與愉悅。被摧毀的殘木發出悲戚的聲波,像是在訴說自己的疼痛與苦楚。
如同曜日般金色發絲的神靈浮現在空中,祂睜開翠綠的雙眼,與召喚祂出現的魔法使者對視,兩雙眸子裏都清澈無比地倒影出對方的模樣。
砂糖桔曾聽過,日本有“八百萬”神明,在這樣一個地方會産生如此數量的神明真是個奇跡。那些古老的過去只留下幾個神秘傳說,沒人知道是真是假。
祂伸出指尖,輕風吹拂,整片森林又重新恢複往日生機,微微晃動着的樹木長出嫩芽,被折斷的殘枝幻化成蝶。鳥兒振翅飛翔,親昵地圍繞在神靈周圍發出鳴叫,一切就如同故事書中最偉大的結局。
生死不明的五條悟趴在地上,白色短發中沾染許多塵土與碎石,他的指尖微動,身上鮮血依舊向外流淌,染紅了那一片土地。
樹木伸長枝條,為魔法少女造出一條通向夥伴的長路。像是滑滑梯一樣絲滑到達底部,砂糖桔拍了拍為自己幫忙的大樹。
“謝謝你。”
長長的枝條顫了顫,忽然從最頂端蹦出一個小小的花苞,放在五條悟的傷口之上,十分羞澀地再次蹭了蹭砂糖桔的臉頰後将枝條完全收了回去。
那朵花苞開始飛速綻放,全然盛開成一朵似白非白的花朵融進五條悟的身體之中,他本來略微顫抖的身體平複下來,抛去肉/體與精神的疼痛,整個人都陷入了平靜祥和的夢境。
這是,來自神靈的祝福。
砂糖桔再次擡起頭和空中那雙翠綠的眸子對視,她眨了眨眼,“也十分感謝你,不知名的神靈大人。”
清風再一吹,吹走了故事的結尾,由人類禱告而出現的神様再次回到那個未知的國度,但祂留下了一個名字,托風傳遞到一個人的耳邊。
“吾名——木花咲耶姬”
風停了,萬籁俱寂,砂糖桔蹲下身盯着陷入沉睡的五條悟,用指尖戳了戳對方的臉頰,似乎除了破損的衣服外再沒有任何傷口。似是感受到臉頰上的觸碰,他下意識地靠近那只手,卸下所有防備,只有小獸般的依賴。
那只手為他擦去額頭處的血跡,輕聲說:“t祝你好夢,五條君。”
她收回手站起身望向再次産生轟鳴的前方,不得不說,那個壯碩的肌肉男還真是個可怕的家夥,輕而易舉打敗五條悟,還有十足的力量去和夏油傑戰鬥,而且他并未使出全力。
捂住不停跳動的心髒,砂糖桔感覺自己在緊張和害怕,再次按着食指關節處,讓自己沉下心去等待那個完美的時機。
想要幹預命運的抉擇,必須先打碎既定的軌跡,再利用這個媒介,重塑命運之輪。
那個重要的媒介就是——剛剛殺了五條悟的男人。
拂塵捏着下巴,忽然看懂了一切,露出一個玩味興奮的笑。不破不立,還真是舍得讓自己的夥伴走這一遭啊。她究竟是把這群人當成夥伴,還是無關緊要的一些責任。
真是個充滿矛盾的家夥。
砂糖桔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朝着男人離開的方向走去。她在心中計算着時間,同時也感應到某種相連的羁絆。
約定,也是一種詛咒。
在天內理子死亡的那一刻,她沒有遵守約定。附着着的詛咒将她和理子相連,像是某種不甘的怨念。
站在地下廢墟的角落中,與天內理子的屍體相對,她的眼睛沒來得及合上,用力瞪着某個方向,臉頰殘餘的淚痕與泥土混合,無法辨別她死亡那一刻的神情。
砂糖桔凝視着那一雙眼睛,她的心中還沒來得及産生友人逝去的悲哀,只是忽然想到:如果理子去往另一個世界會更開心嗎?沒人知道死亡之後的世界會是如何,生不如願,死會得償嗎?
她在暗影出伸出一只手,細細摩挲着理子的雙眼,無聲問道:“理子,你還願意活下去嗎?”
沒有回話,只是一滴未盡的淚滴落在她的指尖。
“我知道了。”她将那滴淚水拭去,從黑暗中走出,“請稍等我一會兒,理子。”
三張塔羅牌浮現在空中,
大片彩色光芒充斥整個視線,伏黑甚爾眯起雙眼看去,一個穿着華麗蓬蓬裙、與現場氛圍完全不符的女人擋在夏油傑的面前。
她的身邊還萦繞着柔柔的微光,拿着造型奇異的權杖指向他,說道:“抱歉我來晚了,夏油君。”
伏黑甚爾嘁了一聲,任務目标已經完成,但這群小蟲子們總是不自量力地想要攔住他,既然這樣,他也不介意再和他們耗一耗。
他抽出天逆鉾,神情裏有幾分數次被打攪後的煩躁。
真是麻煩啊。
伏黑甚爾出手了,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像是一只蟄伏的黑豹,充滿力量和野性美。眨眼間,他已然出現在砂糖桔的面前,反手握刀,直接刺進心髒位置。
面前的女人一動不動,兩人距離很近,幾乎是臉貼着臉。他下意識微擡起頭,想要辨別對方的神情,只聽見面前的女人用毫無波瀾地語氣道:
“說起來,我還應該對你說聲謝謝。”
什麽?伏黑甚爾皺了皺眉,并不理解對方口中的道謝是什麽意思。
面前的人影消失,剛剛出現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幻影。此時,一匹巨大的白馬發出尖銳嘶鳴,身披盔甲的無頭騎士騎在白馬之上,左手持着散發着黑霧的死神鐮刀。
【死神——時間之外的第十三個月,死神将收割一切生機,臣服亦或者躲藏,沒人可以逃脫了生命的終點】
“去吧,我的騎士。”
她揮了揮手中的劍,指向伏黑甚爾,無數鎖鏈從一只猩紅的眼球中迸發而出,散發着來自地獄的黑霧,死死糾纏着他的身體,就連醜寶體內的萬裏鎖也被控制住,成為了鎖鏈的一環。
“【惡魔】牌,出。”
伏黑甚爾頭一次感受到如此棘手,身體完全動彈不得,就算是天與咒縛賜予他無比強大的肉/體力量也完全無法掙脫。
他跪倒在地,那詭異鎖鏈所釋放的氣息似乎滲透進皮膚,融入體內。他能感受到自己體內滾燙血液的灼燒感,耳邊萦繞着來自地獄惡魔的獰笑,不斷念叨着什麽來誘惑他的內心,讓人心甘情願成為奴隸。
金錢、權力、無上的能力——
只要點點頭,惡魔就可以實現所有妄想。
即便不願承認,伏黑甚爾确實有那麽一瞬間心動。如果這個肮髒爛透的世界呆膩了,換一個地方似乎也沒什麽不妥。
身體的束縛愈發緊迫,他忽然放棄了抵抗,擡起頭。騎着白馬的死神來到他的面前,緩緩舉起鐮刀,然後揮下,劈裏啪啦,身上的枷鎖變成碎片,然後再沒了意識。
那只猩紅的眼球不情不願的消失,惡魔收回鎖鏈,隐匿于黑暗之中。
“他死了嗎?”
“沒有,只是沉睡在惡魔編造的夢境之中。”
砂糖桔看着完完全全被惡魔蠱惑的男人,他已經長出了和惡魔一樣的犄角和尾巴,雖說惡魔的蠱惑讓人難以抵擋,但秒投降的這種,還着實有些少見。
收回剛剛發出的所有塔羅牌,她才回頭看向夏油傑,“一切都結束了,夏油君。”
對方的臉上驟然流露出愧疚又憤怒的複雜神情,“我沒能保護好理子......”
“不,是我們沒有保護好理子。”
砂糖桔指向天空,“夏油君,你能看見嗎,屬于理子的命運軌跡發生轉動。”
“命運,并非不可改變。”
星漿體、神子、天元,三者的命運在幾千年來都綁定在一起,毫無意外。砂糖桔從五條悟那裏得知了許多相關信息,拼湊出這個無比刻意的巧合。想要從中破局,需要找到一個足以撼動這條秩序的人,徹底打破循環。
那個人恰好就是伏黑甚爾,雖然具體原因她還不大清楚,但她賭成功了。
伏黑甚爾殺了五條悟和星漿體的那一刻,這個循環被打破,被天元刻意安排的命運出現纰漏,由此,她可以鑽個空子。
一朵白色的花悄無聲息綻放在天內理子的胸口處,散發出柔光,溫柔地治愈着她的傷口。
夏油傑啞着嗓子看着這神奇的一幕,“那是什麽?”
“是來自神靈的祝福。”
天內理子的手指微微顫抖,幹澀的雙眼緩慢睜合,整個人像是被母親抱在懷裏般溫暖。她有些不可思議地坐直身子,摸了摸胸口處已經消失的致命傷口,一陣恍惚。
“我...我活下來了?”
一只手出現在她面前,天內理子擡起頭,只看見逆光站着的砂糖少女。
她對她說:“歡迎回家,我來赴約了,理子。”
下一秒,砂糖桔被對方使勁抱住,肩膀處一陣濕潤。
天內理子泣不成聲地、斷斷續續說着什麽:“我...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本來還在埋怨着為什麽要失約,然後我死了,但我不可以死,這樣就是我先失約了——”
她大聲喘着氣,內容颠三倒四沒有邏輯,顯然是被剛剛發生的事情吓住了。
砂糖桔輕輕拍着理子的後背,等待她慢慢平複情緒。不過一會兒,天內理子就倒在她的懷裏昏睡過去。
夏油傑幫着抱起了天內理子,短短時間內發生太多事情,他現在腦子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感覺結束的好突然,但也沒那麽突然。
“哦,對了。”砂糖桔想起還躺在地上的伏黑甚爾,拽着他的胳膊硬生生拖拉前行。
“這下應該就不差東西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昏暗的地下,陽光正好,将一切污濁洗淨,像是一場盛大的夢境。
但好像都遺忘了某個睡得正香的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