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獵人與獵物
第53章 第 53 章 獵人與獵物
沙沙, 腳步踩在枯葉上的聲音在如此寂靜的環境中顯得如此刺耳。
不停奔跑的女孩已然渾身狼狽不堪,她小心翼翼地貓着身子,環顧四周的動靜, 想要以此來判斷對方的行動軌跡。
沉重的呼吸與身後戲谑的從嗓子裏擠出的笑聲相融, 巨大的體力懸殊使得這場追捕就如同一場老鷹抓小雞般滑稽。
汗珠一滴滴從額頭滑落, 空氣中感受不到任何一點微涼的風, 只有梅雨季的濕熱,整個面部都像是被水汽包圍, 直直拖入窒息的深淵。
失血過多的情況讓她的眼前時不時晃過黑影, 已經因為過多運動而顫抖的雙腿也在告知她這具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腳步聲愈來愈近,被咒靈附身毫無意識的綠川老師靠近了面前的枯樹, 那裏有一塊顯眼的白色碎布。
她抿了抿唇,閉上了雙眼。
高高舉起的屠刀似是在預示着整場游戲的終結, 他将嘴角裂開到一個完全不是人類可以達到的弧度,布滿紅血絲的雙眼裏甚至流下幾滴由于過于興奮而落下的血淚。
“游戲結束,真是抱歉啊,砂糖同學...”
大樹轟然倒地,濺起一地灰塵。朝思暮想的人影也終于在迷霧散去後漸漸顯形,多可愛,多可憐的生命啊。
他看着面前蜷縮成一團的女孩, 暴虐的情緒更是掌握了整個心神, 那不斷飙升的腎上腺素足以讓任何一個意志堅定的人淪為魔鬼的仆人。
只要殺了她...只要殺了她, 就不會再被恐懼所支配,就不會在午夜夢見那雙猩紅的雙眼, 就不會聽見父母死去前的呼救了......
“我該...我該殺了...你...”
他的話語磕磕絆絆,被童年創傷支配着的身體同樣呼喚起了那消失許久的失語症,嘴裏魔怔般地複述着幾個意味不明的詞語, 站在原地怔愣片刻。
身後的咒靈發出狂怒,它掐着綠川光的脖子,想要将人重新拉回那個毫無理智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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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縮許久的少女終于站了起來,身上本來整潔的校服已經成了幾塊破布,完全遮掩不住身上的傷痕。
血腥味愈發濃重,強烈的刺激使對方心中生出了別樣的渴望,一種饑餓到痙攣的渴望感。
“你是來找我的嗎?”
少女終于開口說話,但聲音卻不同以往,雖然清脆,但能辨別出幾分沙啞的男聲。
咒靈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掐脖子的動作卡在一半,硬生生憋着這口氣。
少女,不,應該稱之為少年。
即便他也留着一頭長發,精致的五官,但只要見過他的人絕對不會将對方認成女生。那是一種,神性的、生靈的美,仿佛他就是天生的雄性模板,人類關于雄性所有美好的定義都該放在他的身上。
少年笑了笑,眼t中帶着幾分邪性。一只大蛇纏纏綿綿地從他腳踝處向上攀爬,它的嘴裏銜着一顆通紅的蘋果。
不斷盤曲的蛇鱗讓圍觀者徒生幾分欲望和誘惑,仿佛一切渴求與不可求的欲都能在此處實現。
少年輕輕勾唇,向那呆愣的咒靈揮了揮手。
“想要嗎?”
此時的它完全被欲望所蠱惑,就連自己的宿主都忘記操控。
少年笑得更加愉悅,眼角眉梢都帶着快樂的意味。他将那顆蘋果從蛇嘴中取出,放在自己的手心中。
“脫下你的面具,來交換吧。”
名為恐懼的咒靈撕下了自己臉上的空白面具,被拉扯下的面具還沾染幾分血肉,臉上只留下一層薄薄的黑霧。
是了,恐懼是沒有樣子的,它只寄生在宿主身上,汲取對方隐藏在心中的恐懼,以此為形。
脫離宿主的咒靈邁着笨重的步伐,想要搶奪那顆紅蘋果,綠川光也随之暈倒在地,在眩暈之際看見了一道無比閃耀的金色光芒。
铮的一聲,利劍出鞘,手持寶劍的少女從背後一躍而出,利刃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斬斷幾片飛葉。
與飛葉同時斬斷的還有咒靈的上半身,它發出了嘶吼,仿佛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那黏稠的黑血密密麻麻噴濺在四周,腐蝕了樹木的幾根枝幹。
【寶劍1,出】
她閉上眼,将手掌的鮮血抹在劍柄,剎那間,更加刺眼的聖光籠罩整片領域,無處可逃的恐懼被逼至角落,那沒有面部的臉上竟然硬生生看出幾分詭異的害怕。
形勢扭轉,獵人和獵物的角色輕易互換。
或許,角色本就沒有置換。一個高明的獵人應當僞裝成一個獵物出現,不是嗎?
砂糖桔手持寶劍,一步步走到這只貌似是準特級的咒靈面前,看着對方用半邊身子不停求饒。她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如同神靈般冷漠。
唇角微勾:“找到你了,game over。”
又是一道光芒,領域徹底銷毀,那只咒靈同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擡頭望着領域破碎後産生的點點星光,她眨了眨眼,內心竟然生出幾分滿足。雖然很麻煩,但也是個有趣的游戲,很适合活動身心。
臉頰傳來了冰涼的觸感,偏過頭,是那條蛇。
它正緊緊纏繞着她的脖子,吐着蛇信子,一股窒息的纏綿之意。
一雙手捧起了她的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就這麽互相撞上對方的視線。
少年用前額抵着她的額頭,溫熱的呼吸傳來,他撇了撇嘴,壓低嗓音說道:“我的骨中骨,肉中肉,我的夏娃。”
他頓了頓,語氣中含了幾分怨念,拉着黏糊糊的長音,眼裏帶着數不清的欲望,幾乎要将人纏綿至死。
“你怎麽才将我召喚呢?你知道的,我就是你,沒人可以将我們拆開,永遠。”
說完這話,他就消失在空中,留下一張逆位塔羅牌。
【戀人】
原來拂塵不讓召喚這張牌是這個原因嗎?
砂糖桔捏了捏下巴,性轉版的自己...有種詭異的熟悉和割裂感。如果不是因為魔力不夠,她也不會選擇使用這張,畢竟只是單純為了吸引火力,沒想到還有誘惑buff。
是個好東西,但最好還是別多用。
她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心中煩悶的情緒也通過這個小游戲消解得差不多了,真是個不錯的咒靈。
輕快地轉過身,将地上暈死過去的綠川老師像是扛麻袋一樣抗在肩頭。
雖然身體疲憊,但精神亢奮。砂糖桔很是利索地将綠川老師扛到了醫務室,雖然找醫務室的過程有點艱辛。
醫務室沒有人在,可能是晚飯時間吧。
她随便找了個床位,将綠川老師安頓好後又風塵仆仆跑回了小樹林,那裏還躺着幾個網球社的笨蛋成員。
像是只勤勞搬運的松鼠,砂糖桔一趟趟将人全部都放在了醫務室的床上,看着一排安詳的睡容滿意點點頭。
自己則完全忘記手上的傷疤,幽靈一般飄回了自己的宿舍,她現在急需安穩地睡一覺來補充體力。
等到晚餐時間結束回到醫務室的醫生拉開簾子,一聲尖銳的爆鳴從他口中發出。
該死的,就出去了一小會兒,怎麽工作量就超級加倍了。
等來等去也等不到自家隊員的跡部景吾終于找到了醫務室,看着面前抱成一團的成員發出了質疑。
“你們今天下午都去哪了?”
幾個人渾身一哆嗦,只有鳳長太郎顫顫巍巍舉起手,回答了跡部景吾的問題。
“那片小樹林裏...有個可怕的女鬼!”
如此說完,他又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怖的東西,深呼吸一口氣,安詳暈了過去。
“振作起來啊!”
向日岳人搖了搖看起來已經暈死的鳳長太郎,但很可惜,對方已陷入死機狀态。
被亂糟糟氛圍吵醒的芥川慈郎打了個哈切,他耷拉着眼皮,夢中總有一股柑橘香萦繞在四周,晃了晃腦袋,又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跡部景吾咬着牙,太陽穴狠狠跳動,他真是要被自家的社員給氣笑了。這種騙鬼的理由真的可信嗎......等等,貌似也不是全然不可信。
定了定思緒,他嚴肅地開口:“把你們剛剛看到的一切都告訴我。”
說不定,這會是個接觸咒術界更深層的好機會,他隐隐約約察覺到幾分不對勁。
從上次自己莫名其妙在玫瑰花園中醒來,後脖頸一片刺痛,到現在小樹林的女鬼......一切似乎都有某種聯系。
僅僅是一簾之隔,閉目靠在床上的綠川光忽然睜開雙眼,如同溺水上岸的求生者,渾身的酸脹感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耳邊傳來極富有活力的讨論聲,大致內容他能聽清,但大腦完全處理不了這些信息,只覺得耳膜鼓脹。
費力坐直身子,看着還有些痙攣的雙臂,他抿了抿唇。腦中的記憶只停留在看見砂糖同學跑出教室的背影,在這之後,就被蒙上一層黑霧,任憑怎麽回憶都想不起來。
捂着額頭,蜷縮成一團,可這次卻沒有了噩夢的幹擾,他睡得很安穩,如同在母親的懷抱中那般。
夜色漸深,
一道黑影來到了卧室的床邊,他頗為憐愛地牽起女孩的手,看着那道醜陋的疤痕皺起了眉。
“真是一點都不乖啊,my lord。”
一個輕柔的如同羽毛落地般的吻落在疤痕上,風一吹,人影消散在空中。
已然安睡的砂糖桔轉了個身,收回那只落在被子外的手,沒人注意到她偷偷眯起的雙眼透出幾分狡黠。
真是有意思的執事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