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夜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夜
◎蕭然呆立了片刻,他壓下狂跳的心髒,趕緊朝着山崖邊奔去。◎
第七十六夜
莫靜純仍強作鎮定,她堅信這件事根本沒有人能察覺出來。
“莫靜純,本将再給你一次機會,從實招來,誰給你的蠱蟲?”
蕭然陰森着語氣,眉眼之間沒有一絲的憐憫,他曾真心實意地想要幫助她,一個幼時曾有過交集的玩伴,可萬萬未曾想到,她竟将主意打到自己頭上,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莫靜純瞳孔劇震,但仍是辯駁道:“然兒哥哥...您在說什麽?靜純真的不知啊。”
若不是蕭然知曉了此事,他都當真要被她這般無辜的樣子給迷惑了。
蕭世清看着眼前這幕,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來:“然兒,你可确定?”
“祖父,千真萬确,今日她去了小廚房泡茶,交給了江曉端了進來,幸好剛剛神醫過來發現了端倪,否則孫兒現在已經喪失心智,成了有心之人的傀儡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面色都發沉,連蘇泠然轉動念珠的手指都停了下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跪地的莫靜純。
“不...不是這樣的...這...這只是普通的茶水,怎麽可能是什麽蠱...什麽蟲?”
莫靜純記得那人跟她說的話,這東西無色無味,就算質疑也不可能有證據,而且就算找人喝下去,她這邊不控制,那人也會與此前毫無差別,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
“然兒哥哥,您不能這般冤枉人呀。”
莫靜純還哽咽出了聲,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可蕭然神色未變,應該說,對于女子而言,除了甜钰,其他人對他都沒有什麽區別。
“她怎麽可能會懂什麽蠱蟲?”蘇泠然皺着眉頭,愈發覺得是甜钰曾說了什麽影響了蕭然的判斷,讓他對莫靜純抱有這般大的惡意。
蕭然對她失望至極,只覺她丢盡了她生父的顏面。
“江曉,去找些雄黃來。”
阿婆立刻帶着江曉去了小廚房。
那雄黃粉一入茶盅,裏頭便漸漸顯出白沫,很快,茶湯上頭便漂浮起一層細密的白色皮屑狀的東西,看得令人頭皮發麻。
蕭世清看了一眼,冷了眸色,蘇泠然見狀,惡狠狠盯着莫靜純,眼中厭惡之情頓起。
“這是剛剛神醫提出的,能夠析出蠱蟲皮脂的辦法,你還有什麽辯駁的理由?”
莫靜純有些急躁地搖着頭,神色帶着明顯的慌亂,但她立刻道:“這...這是甜钰院子裏人的陰謀,就是...就是想要借此控制将軍,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阿婆立刻辯白道:“奴婢等人今日都未同她一起進小廚房,連手都未搭,絕不可能有機會做出這番喪盡天良之事,請将軍明察!”
蕭然見她這般執迷不悟,心頭刷地生了火氣,他一把抓住她的領口,聲音沉沉:“到底是誰給你的這東西?”
莫靜純只哭着,神情都帶着些扭曲,但她就是不承認是自己做的,還朝着蘇泠然求救,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
蕭然一把扔開她,耐心耗盡,對着她冷笑道:“你覺得本将是能被你這等渣滓玩弄于鼓掌之中麽?”
“行,你今日不說,那便自行嘗嘗這蠱水的滋味,施蠱人吃了受蠱人的蠱蟲,會有什麽後果?上次見因蠱蟲而亡的是七竅流血,這次,不知會不會爆體而亡?”
蕭然越說,莫靜純的臉色便也愈白。
侍從禁锢着她的頭,江曉端着茶盅緩緩朝她靠近,她瞪大的瞳孔之中全是害怕與慌亂。
“蘇夫人...救我....”
她努力将腦袋朝着蘇泠然這邊轉動,卻動不了分毫,但餘光之中也瞥見蘇泠然那張滿是不屑與惡心的面容。
莫靜純意識到沒有人能幫她後,她趕緊道:“将軍...然兒哥哥...然兒将軍,我錯了,靜純錯了,靜純說,靜純什麽都說!”
“是丞相夫人...是她...是她給我的蠱蟲,說這蠱蟲對人沒有傷害,只是會愛上施蠱人而已...靜純想要得到然兒哥哥的心,也僅此而已,絕無任何想要害您的意圖啊,求将軍明察,求将軍原諒則各...”
蕭然本就陰郁的臉上更是浮現出森然與厭惡,他撇了一眼臉色發白的蘇泠然,繼續冷聲問道:“你何時與她有了交集,她又為何要給你蠱蟲?”
莫靜純支支吾吾,蕭然直接在她脖子上架了利劍:“不好好答,老子将你這腦袋砍下,挂在你爹的墳前。”
莫靜純這一瞬再也哭不出聲了,她已經感覺到劍鋒劃開了她的皮肉,現在有些溫熱的東西緩緩流下,她不敢再掙紮狡辯,和盤托出道:“此前因住在外宅心有不甘,便想着借範珠珠在這京都之中混個名頭,哪知她被關在了莊子,陰差陽錯去游山的時候正巧碰上她,便替她送給丞相夫人了一封信,這便有了交集...”
陰差陽錯?蕭然心中冷哼,恐怕是日日蹲守,守着這麽個機會罷。
莫靜純不敢動,那劍穩穩架在她的脖頸之間,她感覺自己稍有不穩,便可能血濺當場,她小心翼翼跪着,繼續道:“前幾日,我回了将軍府,她便又來找我,說若是我能将甜钰的情況彙報給她,她便送我一神奇之物,還說...還說此後會讓範珠珠帶我多逛逛,見識見識京都的富貴繁華...”
“我這才鬼迷心竅...做了錯事...”
蕭然眉頭狠狠皺起:“你都同她說了甜钰的什麽事?”
那利劍更是入肉幾分,吓得莫靜純都想要尖叫出口,她帶着驚慌和害怕,神情帶着明顯恍惚:“就是每日狀态行程什麽的...”
“你還他媽敢隐瞞?”
蕭然一聲暴呵,吓得莫靜純靈魂幾乎出竅,她只得戰戰巍巍道:“真...真的只有這些了...只是她神色陰毒,似乎...似乎是想要找機會...除掉...”
蕭然心頭一跳,他收劍回鞘,一腳踢在她的心口,後者幾乎昏厥過去。
蕭然對着江曉身邊的一個侍從道:“把她給我關起來,嚴加看管,再去請刑部的人過來補錄口供,等趙忠下值讓他查補接管此事。江曉,你叫幾個兄弟,同我走一趟。”
蕭然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也不管屋子裏的人,只趕緊去後院牽馬奔出。
心頭的不安愈發的擴大,他今日真是糊塗,他怎麽敢,怎麽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呢?
幕後之人還未查明,他怎麽敢讓她離開自己的保護?
“她們走了有多久了?”
“快三個時辰了。”
蕭然策着馬,身後跟着十餘侍衛,他記得她家鄉是在南邊,出城後通向南方的就只有三條大道,他兵分三路,囑咐道:“一旦有所發現,立刻帶人回來。她絕不能有一絲傷,你們可明白了?”
“屬下明白!”
策馬奔馳,天色也漸漸暗淡了下來。
蕭然心口的空洞逐漸變大,那股子不安更是令人慌亂。
他神色緊繃,一夜未睡,可現在卻是清醒異常,一路駛過,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都不敢放過。
很快,他們追上了一撥人,其中一人騎在馬上,背上背着一道紫色碎花布包裹,她聽着聲,朝旁邊望去,差點被吓的跳馬,立刻道:“将...将軍怎的來了?”
“丫丫?夫人呢?”江曉只覺心口重石落地,趕緊策馬上前,同她并行。
“小姐她忘了店裏留的首飾和香粉,派了幾人護送我回去拿,我們約好之後去驿站彙合。”
丫丫老實道,蕭然卻愈發心浮氣躁起來。
兩隊人馬合為一起,一同朝着此路南下必過的驿站而去。
直到天色最終一縷晚霞即将消失之時,山路之上一些紛亂複雜的車轍印記以及從林中帶到道上的泥土碎片一并映入蕭然等人的眼中。
他眸色愈發的沉,趕緊拉起馬缰,朝前奔去。
耳邊,漸漸出現陣陣江水奔湧,滔滔不絕的聲音,山路拐彎之處,幾道破損的木頭架子還散落在地上,一步之遙,便是突兀的山崖,本該是雜草叢生的崖邊,此刻也盡顯被淩虐的場面,壓碎的枝葉以及還殘留車輪印子的草地。
蕭然呆立了片刻,他壓下狂跳的心髒,趕緊朝着山崖邊奔去。
那山崖之下便是波濤翻滾的江河,若是馬車墜下,那便是九死一生了。
他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動着,渾身上下都發着寒,他從未覺得有這般冷過,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入墜寒冰,整個人似乎被撕裂成了好幾塊。
丫丫也被眼前狼藉吓到,她也趕緊湊去了蕭然身邊,看到地下滾湧着的江湖,吓得瑟縮了手腳。
江曉也趕緊上前查看,一一對比了車架殘留的木頭,還在一處偏僻之地,發現了一個香囊。
江曉不敢耽誤,趕緊湊到蕭然身邊遞給了他,後者臉色更是慘白,他緊撰着,裏頭還有他所熟悉的東西,他即刻下令,穩着自己的聲音道:“派一人回去召集人手,其他人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丫丫看到那香囊,頃刻哭出了聲。
“小姐...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說罷,她就要扯着那崖頭藤蔓往下爬,被江曉看到,他立刻抱住了她,止住了她的行動。
“丫丫,你清醒點!此事還未有定論,你若出事了,夫人怎麽辦!”
丫丫仍是情緒激動,她不要命地想要去崖下,聲音撕扯着尖叫。
江曉無奈,只得橫手劈在她的脖頸之處,後者眼珠一轉,暈了過去。
蕭然渾身也止不住發着顫,眼前密密麻麻浮滿黑白雪花一片。
江曉亦是悲從中來,誰能想到一日之內,就生了這般變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