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夜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夜
◎“你要是休了我,你們蕭府上下都得給我陪葬!”◎
第三十二夜
今日晴朗,夜間也能看到繁星無數。
蕭然卻根本沒有擡頭賞景的閑情逸致,他疾步朝着甜钰所在院子而去,可越是靠近,他反而越是慢了步伐。
甜钰房間裏還亮着燈,透過窗棂,她的人影倒影其上,看影子,手中似乎在搗弄着什麽。
腳步愈發得輕了、慢了,他眸子裏情緒翻滾,可很快這些情緒又消失不見。
蕭然推開了房門。
“将軍?”甜钰帶着絲驚訝,甜甜的嗓音帶着嬌媚,她趕緊将手中絲絹放下,朝他奔來。
立刻纏着他的勁腰,要親要抱。
蕭然直接将其抱起,右臂托着她的臀肉,她雙手勾纏在他的脖頸上,就這麽讓她俯視着自己,然後另一只手扣着她的頭,輕吻了上去。
蕭然也不知自己是怎麽的,若是此前,他定是要問個清楚,将心頭的火氣洩出去。
警告她收起嬌媚姿色,謹遵三從四德。
可現在...他卻做不出了...
甜钰被他吻得有些暈沉,不知是不是他口中那醉人的酒意所導致的。
她輕輕推開了他,嬌嬌滴滴道:“今日不是宮宴麽?怎得這般早就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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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勝酒力,便先走了。”
甜钰自覺不信,他現在這個模樣,哪裏有半分醉酒的樣子?
他将她抱着朝梳妝臺前走去,桌上除了妝匣,還有一張水藍色絲絹,上頭似乎繡着一朵牡丹,旁邊是正燃着青煙的香爐。
蕭然看見那爐子,眉頭一下皺起。
甜钰趕緊道:“這裏頭沒有那物事了...妾身正在熏那絲絹,想着晚些送給将軍呢。”
蕭然點了點頭,擡眸看着她的眼睛:“你今日做了些甚?”
甜钰愣了愣,有些遲疑道:“今日去了鋪子,看了看那些首飾樣式,真不愧是京都數得上名的店,妾身好多喜歡的。”
“妾身還留了一個香囊,想着若是有人喜歡,之後能成批做成贈品送出,增加金飾銷量呢。”
說罷,見蕭然神情沒有什麽變化,立刻嬌嬌柔柔道:“将軍這般關心妾身,妾身好生開心呀。”
蕭然低垂下眉眼,轉身,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她今日穿得素雅,一身粉藍色的絲裙,細膩光滑。
只簡單描了描眉,眼尾處點了朱砂,她真的鐘愛這般裝飾,蕭然輕輕拂過她的眉眼,确認眼前人這般鮮活,在他的掌心之下,心髒的不适終于緩了過來。
他将甜钰壓在床榻之上,大掌壓過她的手腕,可手中卻幾乎沒用什麽力氣,只是将她簡單禁锢住罷了。
他情不自禁吻上那顆朱砂之上,有些粗粝的唇瓣,激得甜钰偏了偏頭。
她今日披散着頭發,柔順黑亮,蕭然低眸看着她:“好久未見你戴素釵了,我記得有個吉祥結樣式的釵子,你明日戴上,我看看。”
甜钰一瞬只覺脊骨發涼,她趕緊穩住表情,深深看着蕭然的眼睛,可對方眼中卻似乎沒有任何情緒,倒真像是這麽随口一問。
甜钰不由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了,可若是他真的查到什麽,又怎麽可能這般平靜?
甜钰忍着情緒,雙腿勾勾纏纏着他:“将軍送了那麽多好看的釵子,之前的素釵都不知扔哪裏去了。”
“将軍一定要看妾身戴那支的話,妾身便再找找,可能在哪個箱子的角落罷。”
蕭然看着她,眉眼柔媚,眼神卻那般清澈,若不是知曉幾分,他當真要信了這些話。
心口又湧上了那種令他不适的堵塞,他起身,淡淡道:“不必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說。”
甜钰也坐了起來,她不知道今晚蕭然是怎麽回事,總覺得和平日裏的他不太一樣。
她壓下心中疑惑,趕緊起身将那水藍色絲絹拿了過來,遞給了蕭然。
“這牡丹妾身秀的不是很好,希望将軍莫要嫌棄。”甜钰一雙杏眼帶着笑,燭火之下,裏頭似有星辰。
蕭然接過她的絲絹,上頭還殘留着那股幽香,是他曾說過的,喜歡的味道。
金絲繡成的牡丹,華麗繁複,但轉角之處卻因手藝問題顯得有些驽鈍,但卻意外讓這朵金絲牡丹俏皮可愛起來。
他将其收進自己的懷中,深深看了甜钰一眼。
“你先休息,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晚些再過來陪你。”
甜钰自然是乖巧地點着頭,目送他漸漸走遠的身影。
丫丫端着甜湯過來,才發現将軍已經走了,只有小姐面無表情地倚着門,不知在想些什麽。
看到丫丫,甜钰才回轉過神來。
丫丫現在每晚都跟着江曉練習,明顯能感覺她氣色好上許多,走路都比以往穩健。
“算了,不想喝了,幫我将那些曬幹的花瓣拿過來吧。”說完,神色有些恹恹,轉身回了房。
丫丫輕嘆口氣,雖然不知曉發生了什麽,但每次小姐心煩意亂之際,就會喜歡搗弄研究香粉,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丫丫也不知自己能為小姐做些什麽,但她身子愈發有力,以後也能更好地保護小姐,這般想着,手腳也不閑着,趕緊去花圃臺子上拿曬幹的花瓣。
而隔壁蕭然的院子中,書房裏卻并未點燈,他靜靜透過窗棂,看着院中樹影,就像只鬼魅般,形容幽幽。
一道黑影不知何時半跪在了房中。
“主上。”
“奉計,你去幫我查一個人。”
八年沙場,若只憑一腔孤勇,怎麽可能創下這般輝煌的戰績。
他不僅養了一批只忠于他的死侍,還在暗地裏布置着細密的情報之網。
只是越靠近京都權力之巅,這手便越是難伸,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眼線和途徑。
而現在,他竟發現,為了了解枕邊之人,竟只能靠這樣的手段了...
蕭然交代完,奉計恭敬道:“定不負主上所托。”
夜色濃稠,蕭然卻帶着些躊躇,過了許久,才終于朝甜钰的寝屋走去。
而蕭府的另一端,一間寝房之中,卻是婦人尖銳的怒罵嘲諷。
“休妻?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婦人敲打着房門,門外被鐵鎖闩了住,還有兩個蕭府仆從守着。
“我照顧你這麽多年,不嫌棄你是個殘疾,嫁到這個府裏,連一兒半女都沒得到。”
“你若是敢休棄我,我便告訴天下人,蕭若澤你不是個男人!不僅如此,你對那賤人還有非分之想,腦子裏全是龌龊心思!”
“我要你們蕭家身敗名裂!”
“你要是休了我,你們蕭府上下都得給我陪葬!”
很快,一道身影被押着跪倒在寝房門前,是一個精壯的身影,一個被滕玉紅從莊子上帶回來的仆從。
“夫人...救救我...夫人...”那精壯身影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牙齒也缺了好幾顆,他匍匐在地,嘴裏還流着帶着血絲的黏膩。
“夫人...求求您...救救小的...”
他的聲音粗粝而痛苦,一個壯年男子,此刻卻幾乎蜷縮着,眼神中只有祈求。
滕玉紅噤了聲。
滾輪滑動的聲音靠近,小燕推着蕭若澤過了來,看着眼前之景,一時全身止不住發顫。
那是一同做工的阿強,在莊子裏的時候仗着夫人對他的偏心,沒有少為難過其他仆從。
他一般都不會幹雜活,時常便是護送着夫人出去逛街或是其他什麽。
大家雖然有些怨言,也有些猜想,可這些事情本就不是仆從該關心的,三爺都沒說什麽,他們自然也不敢亂嚼舌根。
夫人那般難伺候的脾氣,他們自然只能将分內之事做好,不想也不敢去打探別的事情。
可看到阿強這般模樣,小燕才終于知曉,原來三爺心中什麽都知道,此前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沒有去追究罷了。
可如今,為了休妻,三爺也再不縱容她。
“夫人,還有什麽想說的?”蕭若澤聲音柔和,一如往常那般溫潤,就像根本沒有脾氣一般。
“說...說什麽?你們莫給我戴些莫須有的罪名...我行得正坐得端,你們...你們...”
“好一個行得正坐得端,阿強,你看看,夫人不願救你啊。”
蕭若澤的聲音帶着濃濃蠱惑,就像給絕望之人遞上一縷曙光,平靜而冷漠地看着對方為了那一絲生機掙紮痛苦。
“夫人...夫人...求求您承認...救救小的...小的還不想死...”
“夫人...念在小的一直陪伴您的份上...求您救救小的...”
“閉嘴!你給我閉嘴!!”滕玉紅幾乎尖叫出聲。
“你莫要給我潑這些污水,我同你一個仆從能有什麽?你這般下賤低等,你莫要玷污我的身份!”
滕玉紅口不擇言,将心中的火氣發洩着。
阿強聽她這般言語,立刻道:“你當年趁着三爺去醫館山莊之時,将我叫入房中,說自己孤枕難眠,同我行了那等子事...還蹉跎了我的親事,讓我留在身邊陪你...”
阿強憤怒地控訴道:“現在我命都要沒了,你卻敢做不敢當,便要棄我不顧,嫌我身份低微,你讓我上榻幹你之時,怎麽不嫌棄我的身份低微?”
阿強痛苦喊叫,身上的疼痛讓他已經失了理智。
每一句都似驚雷般,炸響在院中每一個人的耳邊。
騰雲紅瘋了般的解釋:“他在放屁!這個奴仆得了瘋病!三爺,您聽妾身解釋...他就是為了誣陷我胡說八道...”
“妾身和他真的沒有過什麽啊...三爺您明察!”
“既然你這般說,那便讓嬷嬷來給你驗身吧。這些年委屈你,倒正好可以證明你的清白。”
蕭若澤淡淡說着,一旁的仆婦趕緊應是。
滕玉紅像是瘋了一般大叫道:“蕭若澤!你莫要欺人太甚!”
“你怎麽能...怎麽能這般對我?我是你的妻子...這麽些年來我...我這麽勤勤懇懇地照顧你...”
蕭若澤看着天上被烏雲漸漸遮掩的繁星,略帶着些惆悵道:“我本也不想追究,可惜...”
“可惜,你猶若烏雲,擋了我的耀眼繁星。”他低低喃喃地說着,只有小燕稍微聽清了一些。
仆從押住滕玉紅,嬷嬷舉着燭火上前。
滕玉紅就像只待宰的羔羊,果露着腿腳,毫無尊嚴,毫無自由。
她發出凄厲叫喊,披頭散發,形容瘋狂。
嬷嬷說出了早已在預料之中的答案。
就像當年,他刻意為兩人留下的空間那般,盡在掌控之中...
“太聒噪了,讓她喝了那藥,明日移交官府吧。”
解決麻煩,還要不留隐患。
蕭若澤示意小燕将他推走,他再次望向天際,烏雲竟也散了。
漫天星光,比不過她的音容。
第一次,有這般想要得到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