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夜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夜
◎“誰說本将不要你的,難不成睡糊塗了?”◎
第二十二夜
等甜钰再次醒來,天色已經黑透。
屋裏點着燭光,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床幕,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
“醒了,可還有什麽不适?”耳邊響起一道熟悉音色,甜钰看過去,黑暗之中只能看着他有些閃爍的眸子。
“将軍。”她一開口,聲音竟然幹澀的厲害。
她掙紮想要坐起,只覺腰後有一只大掌支撐着她,接着便是蕭然遞過來的水盞。
甜钰微微轉頭看向他,眸色中帶着歡喜,她勾着唇角,也不去接水盞,就着他的手,淺嘗着。
蕭然溫柔了神色,輕輕擡腕,方便她喝水。
甜钰用好後,輕輕推過他的手腕,聲色甜甜:“将軍對甜兒真好。”
她第一次使用甜兒來稱呼自己,她試探着他的神色,想看看他究竟反不反感。
蕭然卻有些愣神地看着她,喉結不自覺滑動。
此前每次勾他,都是妾身長妾身短,妖妖豔豔,可今日卻難得乖巧到了極致,甜到令人迷醉。
他低垂下眼眸,隐去自己的情緒,只淡淡道:“我讓丫丫将飯食送進來。”
甜钰心道不妙,按理說,她此次這般遭遇,怎麽也能激起一些他的保護欲,給自己一些特權,可他現在什麽也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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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他倒似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
想來,他已經跟他母親有過交涉,而明顯,他被說服了。
臭男人,同其他男人也無甚區別...
兩人坐在桌前,一時竟有些相顧無言,甜钰吃了幾口,竟未嘗出口中有些什麽滋味。
她心慌的厲害,害怕此前所作一切都付之東流。
更害怕她看錯了眼前之人,讓自己所謀皆成夢幻泡影。
淚水一點一點積蓄在她眼中,直到奪眶而出,尤若泉湧般再也止不住。
“你...”
蕭然剛剛開口,卻見甜钰徑直跪在了他身前,語帶哽咽:“妾身不想離開将軍。”
甜钰此刻竟真有些情真意切了,她腦中是幼時奔波的彷徨無措,是看着母親被活活打死時的麻木絕望,她定定看着蕭然,用着最悲切的聲音緩緩道:
“妾身漂泊流浪,被人販子賣進了花樓...妾身亦不想成為妓子,亦不想成為別人的玩物,可妾身沒有選擇...”
蕭然眸色沉沉,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什麽東西狠狠揪起,那處破裂的口子更是巨大起來,鮮血汨汨。
明明是她受了罪,卻還要這般心驚膽戰。
他俯身将其抱起,甜钰怕失了平衡,趕緊勾着他的脖子。
兩人靠的這般近,就着燭光,她甚至都能看清他眼中的自己形成了一個小小倒影。
她依舊哽咽着,語氣卻充滿着眷戀,她輕輕将頭靠在他的胸口:“妾身若還是花樓妓子,這輩子爛在裏頭便也是了,可妾身遇到了将軍,英姿飒爽、嫉惡如仇的将軍...”
她被放在床榻之上,可她依舊不願意松開蕭然的脖頸,後者有些無奈,只好随着她一同上了榻。
“将軍是妾身陳舊腐朽人生中的希望,若将軍不要我了,那妾身只能去...”
那個字還未出口,便被蕭然輕捂住了嘴。
“誰說本将不要你的,難不成睡糊塗了?”他神色淡淡,但語氣之間卻頗為柔和。
甜钰心頭一跳,漸漸收了眼淚,一時也不清楚這個臭男人是何打算了。
“我今天的确有考慮将你送去外頭宅子,可你這般勾人模樣,我不放心。”他直直看着她,眸子裏展露着甜钰熟悉的東西,那是男人無法遮掩的占有欲。
“我會選個賢良女子當家,到時給你換個身份,再納你入府。”這件事,他也思索考慮了良久,這個辦法是目前最為妥當的。
等時間長久了,誰還記得那個曾經豔絕京都的花娘呢。
甜钰沉了沉眸子,趕緊問道:“将軍何時成親?”
不知為何,甜钰此話讓他覺得有些刺耳,可這般異樣很快被他忽略,只回答道:“要等肅北軍權交接之後。”
甜钰還待細問,可蕭然神色屬實不算好看。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剛剛還好好的,現在氣壓卻莫名有些低。
好在丫丫适時将湯藥端了進來,這氣氛才終是緩和了些。
甜钰一臉的不情願,她一口都不想喝,只連連道:“已經大好了,不用喝了吧。”
蕭然看她這副耍賴模樣,神色終是緩和了些,他威脅道:“既然好了,現在便來背背女戒女德,本将也正好有時間。”
甜钰立刻默不作聲,捧着藥碗,皺着眉頭,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一碗飲盡,丫丫趕緊遞給了她一顆蜜餞。
甜钰這才一副活了過來的樣子。
蕭然不自覺眉目帶着笑意:“洗漱,歇了吧。”
甜钰看着他這副神情,有些呆呆地點了點頭。
這臭男人莫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專喜歡看別人喝藥時難以下咽的表情?
剛剛還神色郁郁,這一下似乎又好了。
洗漱完畢,兩人同床共枕着。
甜钰今日睡夠了,側轉過身,看着蕭然淩厲側臉,一時柔荑又是不老實着,開始到處亂摸。
她故意粗重着呼吸,在他耳邊哼哼。
蕭然一把将她摟在懷中,讓她靠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将她不老實的雙手給控制住了。
他聲音帶着極致沙啞道:“老子今晚饒過你,乖一點。”
甜钰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耳朵燒了起來,她自覺自己在這方面屬于百毒不侵的存在,可剛剛那句話卻似乎像是将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無波的水潭之中,泛起陣陣漣漪。
甜钰一瞬間有些慌神,她趕緊停下自己的動作,閉上眼,一遍一遍告誡着自己。
母親死前那雙眼直直凝着她。
甜钰耳朵上的溫度逐漸褪去,連同稍微起伏一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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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一早便出了門,走前交代了靳雲山一些事,确保甜钰不會遭些過分的安排。
現在已經同母親把話說開,她想必也不會太過分。
等他娶了妻,一切都能順理成章了。
零星蟬鳴聲響起,不知是不是蕭府之中多了些人,比往日顯得有生氣些。
特別是蘇泠然的院子裏,又聽到滕玉紅的聲音喋喋不休。
“大嫂啊,然兒真是出息,給我漲銀錢都不用府裏的,都是他自己的,這般好的孩子,可不知道以後便宜哪家姑娘呀。”
她一雙眼睛滴溜轉,一副精明計算的模樣。
蘇泠然又怎麽不知道她的心思,定是已經有人跟她聯系,舉薦自家姑娘了。
想來,恐怕許了不少好處。
蘇泠然不接她這茬,只淡淡問道:“回來住的可好?院裏可還缺什麽?”
滕玉紅知曉今日怕是說不了這個話題,也識趣的回複道:“缺人呀大嫂,那些個丫鬟笨手笨腳的,這兩日連行李都還未收拾規整。”
蘇泠然微微蹙起眉頭,看着她這副游手好閑之樣,搖了搖頭。
“這般長時間了,若澤身體看起來也好上許多,你們還是積極一些,有個一兒半女的,以後也好有個依仗。”
“弟妹知道的。”
又是這個話題,滕玉紅心中咒罵着,這病秧子的身體,硬都硬不起來,更何況行房中之事了!
這時,門口響起李山通傳的聲音。
“夫人,甜钰帶過來了。”
“讓她進來。”
蘇泠然正了正神色,滕玉紅勾了勾眉,露出絲疑惑神色,向着門口看去。
甜钰低垂着頭,今日穿着蕭府丫鬟統一的水綠色裙子,上頭沒有任何花紋,樸素幹淨,但在她這般曲線的襯托下,卻顯得別有韻味。
蘇泠然神色冷了冷:“擡起頭來。”
甜钰緩緩擡頭,她今日只簡單描了眉,未塗任何脂粉,鼻梁小巧卻高挺,一雙淺灰眸子朝蘇泠然看去,神色怯怯。
“這副模樣,不止京都,舉國都少見,你有番邦血統?”蘇泠然問道。
“是...妾...奴婢母親應是番邦人氏。”甜钰聲音極小。
“應是?怎麽,你母親是何人氏你都不知?”
甜钰微微低垂下視線,長睫遮住了她大半的眸子,輕輕道:“母親在奴婢年幼時便去了,那時還不甚懂事,不能确定是否她來自番邦...”
“喲,大嫂,哪裏來的這麽标志,身世又悲慘的丫鬟啊,莫不是要給若澤吧?”滕玉紅有些陰陽怪氣,這般勾人模樣,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再說,漂亮女人又不是沒試過,若是有用,他恐怕早也有後了。
“胡說八道。”蘇泠然嚴肅看着她道:“這是蕭然帶回來的丫鬟,對府裏的規矩還不甚熟悉,正好你那邊缺人手,你帶着好生調教一下。”
滕玉紅倒是有些捉摸不透這是個什麽情況了。
她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主,送給她調教,豈不是明擺着讓這姑娘受氣?
什麽意思?莫不是這個丫鬟有賊心,想要爬到枝頭當鳳凰?
蕭然那孩子,冷冷清清的,從未聽說過他有什麽豔事。
滕玉紅立刻道:“大嫂放心,此事盡管交給我便是。”
甜钰靜靜在一旁聽着,心下了然,這夫人恐怕想借刀殺人...
表面同蕭然已經說好不再為難自己,可實際還是想讓她知難而退,甚至就算她委曲求全,用丫鬟身份待着,她也是不會允許的。
這般來看,就算蕭然娶了妻,他母親恐也會想方設法阻止自己。
甜钰低垂着頭,勾起一絲冷笑。
既如此,那便先将這個宅子,攪成渾水,自顧不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