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忘了吧 她那麽蠢，怎麽配遺忘
第32章 忘了吧 她那麽蠢，怎麽配遺忘
跡部景吾都顧不上下巴的傷口，看着女朋友猶如看着陌生人···不，是看着死敵的眼神，錯愕僵住。
腦子裏第一個念頭就是裏面有人來過，對她做了什麽。可緊接着反應過來不太可能——周邊東西擺置整整齊齊，如果真有什麽，不應該是這個現場才對。
況且從他離開教室到現在，也就半小時不到，現場不可能收拾得這麽快。
跡部景吾驚疑不定地看着她，忍不住再次伸出了手：“阿茗······”
得到的反饋和剛才如出一轍。
就像一個開關，只要他一靠近，就會引起對方的激烈反殺，但只要他退出一定距離，對方就會立馬安靜下來。
可仔細看去，哪怕安靜的時候，她的身體也是微微發抖的狀況。
跡部景吾緊皺着眉頭，正要和跡部明日香打電話，就聽見門外已經傳來訓練有素的多重腳步聲，仿佛帶着沉悶和肅殺之氣，敲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他眼皮一跳，轉頭望去，跡部明日香的護衛隊就像一把劍插了進來，他們推開擠在門口的人，留出一條通道。通道中間，跡部明日香踩着急促的步伐飛奔而至。
她扶着門框，顧不上還沒平息的喘息，臉色難看地發令：“立刻···立刻找到屋內的聲音來源，立馬關了！”
“是！”護衛隊聽令進去開始地毯式搜查。
跡部景吾正要提醒別太靠近香取茗，卻見跡部明日香已經小跑過去過去，像抱孩子似的，緊緊把人圈在了自己懷裏，同時不停地撫着她的頭。
在這整個過程中，香取茗不僅沒有反抗，反而緊緊揪住了她的衣服。
過了會兒，護衛隊從旁邊的文件櫃裏面翻出一個錄音機，在跡部明日香的示意下，關了聲音，然後當做物證收了起來。
而沒了這個鋼琴曲，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跡部景吾敏銳地發現，香取茗的身體似乎也随着這個消失的鋼琴曲一起，慢慢停止了發抖。
從小善于洞察人心的他立刻明白——恐怕讓她害怕的不是別的，而是過去那些他不曾參與的，只有跡部明日香和她知道的往事。
那一刻，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他雙手插進兜裏，垂着頭靠在了身後的牆上。
——每個人其實都有一道無形的氣場。
跡部景吾剛剛立在那裏時，雖然氣氛也恐怖，但旁邊的三神櫻等人總還是能在現場好生呆着。現在他往旁邊一靠，那種無形的氣場好像也随之避讓了一般，慢慢收斂，然後消散于空氣中。而随着這道氣場消失的，是逐漸彌漫，充斥在這片天地裏，那股陰冷可怖的殺意。
那是來自于跡部明日香的霸道之意。
三神櫻不可自抑地打着寒顫，牙齒輕輕顫抖，發出“嗑嗒嗑嗒”的響聲。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跡部君身上那道壓迫感極強的氣息，居然同時也是一道保護。而現在這道保護的屏障撤了，她們被迫開始直面這道殺意。
不只是她，就連擔心同伴，一起趕來的網球部正選們也臉色難看至極。
哪怕是最單純的芥川慈郎，看向跡部明日香的眼神都不再是之前純然的崇拜和仰慕，而是害怕。
刻在骨子裏的害怕。
直至此刻，他們才終于明白，部長這位姐姐，不只是享譽全球的網球名将，也是年紀輕輕就掌控了整個跡部帝國的人。
這樣的人，可以平易近人，也可以，殺伐果斷！
——可能這一次，始作俑者真的要付出慘痛代價了。
所有人腦子裏不約而同閃過以上念頭。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跡部明日香輕柔但讓人不寒而栗的聲音響起：“1個小時內，我要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讓校長配合你們調查，查不出來，我不介意讓你們今晚去東京灣洗洗腦子。”
護衛隊隊長心裏一凜，立刻應“是”，然後不敢耽擱，帶着一隊人馬立即離開了。
他們準備從機房監控開始查起。
而吩咐完那一句後，跡部明日香就一直沒有動靜了，就那麽一直抱着香取茗。反觀香取茗，在跡部明日香恐怖的威壓下，居然“活了”似的，哭了。
哭得無聲無息，沒有半點抽噎，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淚從眼角一串接一串地流下，很快，淚水将跡部明日香胸前的絲綢襯衫洇濕了一大片。
平日嚣張至極的人，就連哭也是這麽冷感，好像眼淚不是出自自己的眼睛。但不知為何，看着她那雙冷然的眼睛，周圍人卻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人慢慢攥緊了似的，不自覺皺緊了眉頭。
忍足侑士按壓着心髒部位，看着香取茗，臉上流露出一絲震驚——這是“通感”，是網球雙打中有別于“同調”的技術。
同調是兩個的心有靈犀，而通感，則是精神心理上遭受過巨大創傷才能覺醒的，可以單方面将多人拉入自己的情緒地獄的能力。
在通感中，主導人完全支配着他人的想法和行為。
一時之間，忍足侑士都不知道該荒謬，一個網球小白居然能擁有這樣的技術，還是該同情，能讓香取茗這麽痛苦的那段經歷。
但說到底，香取茗于他，終究只是“旁人”而已。想到此，忍足侑士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好友。
跡部景吾此時心緒很複雜。
忍足侑士想到的他都能想到，但除了那些，最讓他感知深刻的，還是
——她遇上危險的時候，真正需要的，始終不是他。
這個認知，還真是讓人毫不意外又挫敗啊······
跡部景吾打心底深深嘆了口氣，壓下那些無謂的雜亂思緒，上前一步：“先帶她回家吧，秋後算賬什麽時候都能算。”
他說完這句話，就迎來跡部明日香冰冷的視線。
“秋後算賬？怎麽算？能算得清嗎？那些人，就算以死謝罪，又哪裏比得上我妹妹受的傷害！”跡部明日香說完 ，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鎖住了三神櫻，“三神小姐，聽說下手的是你的部員？請回去轉告令尊，如果不能在明天之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那就請你們一家人代替那些人滾出日本吧。”
三神櫻聞言，直接軟倒在地。
他們家是政治世家，背後正是依托跡部家這樣的財閥支持才能在一界界的選舉中無往不利。她以為，這件事的後果頂多也就是從冰帝退學而已，沒想到，跡部大小姐的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将他們整個家族都連根拔起。
且馬上就是新一屆的選舉了，她甚至都不敢去賭這一句話的可能性······
“我···我現在就轉達、轉達您的意思······”三神櫻顫抖着說完這句話，然後手忙腳亂地開始掏手機。
可能是太慌張了，包裏的東西都被翻得掉出來了也沒翻到想要的東西。瀕臨崩潰的她直接将包裏所有東西全部傾倒在地，才在散落一地的口紅粉餅等無用東西中發現手機。
幾乎是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那樣，她雙手撲上去将手機牢牢抓住，然後顫抖着開始撥號。
跡部明日香冷眼看着她的表演，然後動動手指，讓兩個護衛好生“送”她回去，并代為轉達自己的意思。
做完這些後，她也懶得再待在這個讓人不怎麽愉快的地方了。半摟半抱着香取茗起身下樓，坐車離開。整個過程，她甚至都沒有多看跡部景吾一眼······
在她和所有護衛隊全部退出之後，剩餘在場的網球部正選們看着表情難看至極的跡部景吾，心裏竟難得的升起一股同情之意。
怎麽也沒想到，在跡部姐姐這裏，香取茗優先級和重要性居然這麽高，甚至超過了跡部家正牌繼承人······
“跡部······”忍足侑士推了下眼鏡，企圖喚回他們冰帝之王的理智，“這件事的後續······要我幫你查嗎？”
跡部景吾看着地板，2秒之後，疲憊地閉上眼：“查，盡快給我吧。”
“放心。”忍足侑士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給予無聲安慰，“你先回去吧，這裏交給我。”
“謝謝。”對好友的理解和支持由衷道了聲謝，跡部景吾不再耽擱，也轉身離開。
眨眼間現場就只剩下網球部正選們。向日岳人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再看看隊友們，遲疑地問：“那現在我們······”
“你們回去訓練t吧。放心，這件事，怎麽都牽扯不上我們。”忍足侑士揚起一個慣用微笑，安撫搭檔。
“話是這麽說······”向日岳人有些遲疑。按理說是和他沒關系，但那個一直嚣張不可一世的香取茗哭成這樣诶，怎麽說大家都是熟人，還是得幫着查查吧······
他還想再争取一下，但是被搭檔勸走了。
忍足侑士思慮了兩秒，沒有去監控室，而是去了後援會所在的大禮堂。
另一邊，車上，香取茗已經停止了流淚，沉默無神地靠在車門一角，看着車內虛空一角放空。
雙眼空蕩蕩的，看起來就像個被吸走了生氣的娃娃。
跡部明日香看着她這樣，又心疼又怒其不争，良久之後，她沙啞着開口：“香取茗，這麽多年了，你還沒走出來嗎？”
無人回答。
香取茗眼裏的焦距都沒變一下，恍若未聞。
看着她這樣，跡部明日香疲憊地垂下眼睑，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勸道：“忘了吧，那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早該過去了。”
這句話不知道是哪個關鍵詞觸發了香取茗，她終于有了反應，目光移向她奉若神明的姐姐，木木地開口：“姐姐你已經忘了嗎？”
“對，我早就忘了。”跡部明日香回複得極快、極堅定，好似多猶豫一秒都是對這個答案的不忠。
她以為，只要自己忘了，香取茗便也能漸漸遺忘，可沒想到，聽到她的答案，香取茗只是虛弱地笑了笑，笑得悲傷又慘淡：“姐姐忘了是應該的，但香取茗怎麽配遺忘。”
“她那麽蠢，如果不牢牢記住教訓，豈不是又會害了姐姐第二次。”
說到後面時，她眼裏全是對自己的殘忍狠絕之意。
跡部明日香見狀，瞬間破防，連忙轉過頭掩飾眼角滑下的一滴淚珠。
淚滴落在衣擺，呈噴濺狀，香取茗不由自主地看過去，恍惚之間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些噴濺在地上的血漬。
也是這樣，一團一團的，像病毒一樣，陰寒可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