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SATORU君,SATOR……
第18章 兩個笨蛋 SATORU君,SATOR……
她撂下話之後,對面的四個人好半天沒有說話——穿着熒光馬甲的灰色西裝的笑容像是僵在了臉上,沒有握住瑪利亞的手。
警察先生好像則是陷入了反複重新的加載。
金發高中生面上全是‘我想回家’的逃避現實和厭煩。
不過瑪利亞本來就沒有尴尬這根神經,只是自然地收回了自己兼具友誼與威懾的手。
——沒人握就算了,看來也不是所有人打招呼都需要握手的。
但她的手還沒有收回去,已經被最後一個黑色蘑菇頭發型的高中生給握住了,還猛烈地搖晃了兩下。
“哦哦哦!那這樣的話我就是偏差值55·東京咒術高專二級術師·無術式·等大後年才能考駕照的灰原雄!”
這個蘑菇頭,濃眉大眼的家夥打着的明顯不是給瑪利亞‘解圍’的打算。
某種意義上,和瑪利亞門類相同、品種有差的灰原雄可能……只是現在才想到工整對仗的接頭方式而已。
他好像把這認成了某種喊口號或是表達友好的方式。
雖然不懂,但姑且跟着對方的節奏進行吧!
……搞不好就是這種想法。
灰原雄在大半夜、已經下班的區役所門外喊得中氣十足。
“瑪利亞小姐!啊、我可以叫你瑪利亞嗎?雖然我還沒有制服很多咒靈的經驗寫在履歷裏,還是請多多指教!”
對上了電波,瑪利亞已經一臉得意地拽起了光頭桑教自己的三板斧英文:“Nice to meet you!當然了!你可以Call me M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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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噢噢,真了不起——”
一眼就能看出灰原長得很壯(以高中生基準),只是握着手,瑪利亞的胳膊就直接被甩了起來。
兩個笨蛋擅自慶祝了起來。
……而旁邊唯一英語本當上手的金發混血高中生,已經因為丢臉一手搭在了自己的臉上。
*
“這兩位就是由東京咒術高專派遣的術師,看來你們能好好合作,真是太好了……”還是西裝先生笑眯眯地舉起了一只手,“抱歉,我先打個電話。”說着就對兩個高中生點點頭,摸出手機,轉身帶着警察先生一起走開了十米。
然後瑪利亞就聽到了什麽‘換人’、‘靠不住’‘口碑很好?騙人的吧’‘被推薦是真的嗎’之類的話。
聽上去真的很崩潰。
不過瑪利亞本來就不太在意,跟沒聽到似的。
“瑪利亞……”而西裝先生剛走開,旁邊頂着一頭金t發的高中生已經一下叫住了瑪利亞,噢,确切來說,瑪利亞感覺他只是下意識複述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她才注意到,這個表情帶着奇怪倦怠的高中生眯起眼睛,只是帶着疑惑和驚訝混合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了好久。
瑪利亞的頭頂飄起了問號:“在?”
“瑪利亞小姐……”
“我們年齡應該差不多吧?叫瑪利亞也行的。”她總感覺那些後綴很麻煩,“灰原的同學。”
“我是七海建人,請多指教。”他對瑪利亞稍一鞠躬,但不知道怎麽的,請多指教那幾個字說得……多少有些勉強。
七海明明是個混血兒卻跟日本人一樣诶。
明明是個亞洲人面相卻起個外國名的瑪利亞嘀嘀咕咕。
但七海建人卻好像是在腦袋裏構建了一個銅牆鐵壁,根本、或是說,盡量不受瑪利亞的幹擾。
他先是介紹——他和旁邊的灰原雄是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也是二級術師,這次來負責這次案件。
也會負責保護瑪利亞。
不過,除了這些事情之外——
“瑪利亞小姐。”七海認真抛出了問題,“雖然也可能是巧合,你該不會……認識西山優吾神父吧。”
诶?
在聽到名字的瞬間已經産生了奇妙的預感。
瑪利亞敏銳地睜大了眼睛:“……該不會。”
該不會他是……
對方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腦子基本直通嘴巴的瑪利亞指着對方:“優吾叔失散多年的兄弟、不對,年齡來看的話……父子!叔侄!同事!”
簡直像是電視搶答,要把所有答案都說一遍一樣,雖然全都是錯的。
而七海建人的表情看似平靜,其實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即便是性格認真的他也忍不住腹诽。
……這和西山神父說的‘聽話的瑪利亞醬’根本就是兩碼事吧!?
所以,瑪利亞只能看到這個高中生先是深呼吸,然後才重新開口:“……西山先生現在在我們那裏。”
“綁架?”
“……”她得到的只有沉重的呼吸聲。
而沒等到否認,從心裏已經蒸騰起了對金錢病态的獨占欲,瑪利亞一臉肉痛地猶豫了好久才開口:“……贖金可以分期、”或是把西山神父先放在他們那邊兩個月?
四個月吧。
這樣一個月的還款壓力——她的狂言還沒說出口。
對方的拳頭已經跟個水杯底一樣,咚一聲落到了瑪利亞的頭上。
“都說了不是這麽回事了!”三七分高中生吐了好長一口濁氣,“而且,是劫匪的話為什麽還要親自過來啊。”
再說了,如果他和灰原真的是劫匪的話,這是什麽寵物寄養服務嗎?!
而剛錘完瑪利亞的腦袋,七海就察覺了自己的不對勁,三七分高中生震驚地看着自己的拳頭,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揮出去的一拳。
他一貫試圖平靜的表情出現了崩塌——
這個家夥的頭頂是有什麽吸引拳頭的特殊能力嗎?
而因為金發高中生臉上分明這麽寫着。
所以瑪利亞也老實回答了:“應該沒有吧?”
她的特殊能力都需要花錢才對。
“我沒有在認真問你這個問題。”
“看來娜娜明和瑪利亞很合得來呢。”而旁邊的灰原雄只會笑眯眯地添亂,“他一般只對我說這種直接的話,這就是夥伴的證明!”
“你也夠了,再這樣我就回東京。”
而畢竟眼前的工作更加重要,所以他們約好,等下工再說神父和黴斑的事情。
*
所以。
和幾個差不多年齡段的朋友(瑪利亞單方面認為)不打不相識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盡管警官和那位公務員幾乎把信不過都寫在了臉上,但因為已經找不到其他替換人選,這檔子事還是落在了瑪利亞頭上。
“抱歉,看來就得你們三人一起開始工作了。”工作人員笑得有些勉強,“已經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協力者了,抱歉、灰原君,七海君……不過瑪利亞小姐雖然經驗不足,但工作的完成度和口碑都很好。”他說着場面話。
但瑪利亞的重點顯然在另外一邊:“我呢?不對我道歉嗎?”她舉起手,“我也要。”
然後。
兩個高中生眼睜睜看着那個公務員笑眯眯的面具臉僵住了,接着變成了一種帶着無力感的嘆息。
“……抱歉。”
不過說實話,它聽上去更像是是一聲求饒,或是‘你以為這是分蛋糕嗎!?’的敢怒不敢言。
偏偏瑪利亞無法察覺,只是一本正經地豎起拇指說:“沒關系。”
都不知道是誰在氣誰了。
而因為兩個普通人完全幫不上忙。
兩人在給瑪利亞做完崗前培訓、将室內三十幾處公共電話的所在位置标注完、又将今天的日薪折算成了有零有整的現鈔(這是瑪利亞的要求)之後。
就先回了區役所的辦公室。
由輔助監督負責開車,要求幾人只要工作有任何新進展就給他們電話。
不過,說是‘崗前培訓’,瑪利亞得到的指示也并不多,只是得到了一本像是單人RPG冒險一樣的打印小冊子——據說是為了确保她‘盡量不要知道,或是不要過早知道,自己不需要知道的事情’而專門制作的。
因為公務員嚴令她擅自翻閱,瑪利亞知道的,也只有用公用電話亭打電話這點而已。
瑪利亞下意識确認了‘交換事項’:“所以給我的工錢是為了消滅什麽東西嗎?”
“瑪利亞小姐只要負責打電話就可以了。”而公務員沒懂她問這種問題有什麽意義,只是好聲好氣地回答。
“明白了。”
只要可以打通電話就行。
于是——
工作的起始時間是每天晚上的零點,工作時長一個小時,而工作量則是依照情況而定。
只要兩名術師得到了某個想要的結果并告訴她。
瑪利亞的工作就可以結束了。
*
所以。
在聚集的第一天。
晚上11:30。
瑪利亞就卡着十二點前,先和灰原、七海到了離區役所最近的一處電話亭——今天的理論上的工作是在淩晨一點之前,用兩處電話亭打電話。
每處地點消耗半個小時。
已經計算好了再簡單不過的工作量,瑪利亞一臉輕松地和兩個面色有些凝重的高中生揮了揮手先分頭行動。
他們應該是有別的安排,只是站在離電話亭不遠也不近的位置監視着這邊。
而瑪利亞已經鑽進了電話亭——因為建立的年代有些久遠,這種側開的折疊推拉門早就生鏽了,不管是打開還是關上都有些費勁。
她按照吩咐關上了門。
即便瑪利亞并不是大體格也能感覺到——空間非常狹窄。
作為公共照明的一部分,電話亭的頂部除了裸-露的不鏽鋼,就是一個嵌着的方格吸頂燈。
也因為室內很亮而周圍非常昏暗,亭身又都是玻璃。
她一進入這個電話亭,就感覺電話亭的外面一下子黑得不可思議……簡直就像是世界的其他地方都不存在了,只剩電話亭、和周圍的一片漆黑一樣。
但瑪利亞并不在意,她只是打量起了室內的情況。
狹窄的空間裏被塞下了一個勉強能夠讓人寫字的小不鏽鋼平臺,一些被預留在這裏的便簽紙和綁在平臺上的圓珠筆(但幾乎沒有墨水了)。
幾乎只能讓人斜撐靠着的、手掌寬的‘靠凳’。
旁邊已經有些發黃的玻璃上,則是嵌着一塊小鐵板,上面刻着一些常用的電話。
諸如:報時電話117、天氣咨詢177、報警110之類的……
然後瑪利亞的目光才移向了綠色、發舊的電話——撥號盤的上方以鐵片鑲嵌着‘本機號碼’。
而撥號盤的數字則是陰刻,凹陷進去的,但即便如此,這些電話上的按鈕也因為長年的使用,被磨蝕得差不多了。
然後瑪利亞這才拿出公務員給的說明冊子。
被A4紙打印出來,手工裝訂的冊子非常有公務員風格——《公用電話亭翻修企劃項目A-工作手冊》
上面只寫着非常簡單明确的指示:
[本工作手冊允許自行翻閱的只有前四頁,第四頁之後請【嚴格遵照】順序行動,并按照條款給予的指示進行【翻頁】(這裏還标紅了)。]
第一頁:[時間是0到1點嗎?翻到第2頁。]
[是否為電話投入了10円硬幣?翻到第3頁。]
[是否帶着真心想要提問、且不擁有答案的問題?翻到第4頁。]
而第四頁的內容要長一些,分為幾段。
[①:請使用這臺公用電話亭,撥打機身上标注的【本機號碼】。]
[②:完成之後,如傳來撥通的長音,則在電話接通後在付費時長內複述……
“SATORU君,SATORU君,我同意交易,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
因為并不知道悟君的都市傳說,是以,瑪利亞并沒察覺到給予她的指示,和市面上的傳說不同的部分,只是繼續讀了下去。
[③:以上都完成後,翻到下一t頁,根據以下的幾種情況翻至特定的頁數(詳情參見手冊側邊的标簽),并按照上面的指示行動。]
[④:等一切完成,至少需要等待15分鐘,才可以離開電話亭。]
瑪利亞盯着這頭四頁,眨了眨眼。
她思考了片刻。
*
站在外面等待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目送着瑪利亞進了電話亭——兩人站在黑暗裏,把電話亭內部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晰,他們看着瑪利亞東看看西摸-摸。
實在想象不出這個看上去有些大條的少女會是灰色兼職的從業者。
站在旁邊的灰原雄盯着電話亭,剛和七海建人商量完等咒靈出現,自己就從左側突襲,給七海制造突入口這種策略。
“不過,雖然西山神父說瑪利亞只是普通地有些靈感……沒想到會是術師呢。”
“她身上确實有着很淺的一層咒力,但是……”七海總覺得有些奇怪。
灰原滿臉好奇:“不知道會是什麽術式诶,啊、要是五條前輩在這裏就好了……我好好奇!”
“你直接問她不、”就好了。
七海手裏攥着鈍刀,但話還沒說完——
就看到瑪利亞的腦袋突然從電話亭裏鑽了出來。
兩個男高被吓了一跳,先是連忙看周圍的咒力波動,再是确認時間。
——十一點五十。
這不是還沒到0點嗎!?
“那個——問題問什麽都可以吧?”而那個金發雙馬尾仍然毫無緊張感,只是一手指着工作手冊發問,“會有人回答嗎?”
不知道怎麽跟瑪利亞說明才不算‘讓她知情’,七海思考了片刻只能告訴她:“手冊上沒寫的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吧。”
瑪利亞比了個OK,又關上了電話亭的門。
而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雖然并不是七海建人的責任。
……但确實也是事态脫軌的原因之一。
*
坐在高野山山腳下的車裏。
畢竟不是他的工作,還有一定的保密要求,夏油傑只能等待那邊五條悟和輔助監督問出個所以然。
不過因為一級術師的聽力很好,加上五條悟并沒有想要隐瞞。
夜風現在還在往他的耳朵裏灌着……
‘鈴木真理亞又是誰,诶,那個民宿老板不知道嗎?’、‘戶籍調查要等那麽久嗎?’、‘屍體上沒有任何殘穢留下,估計是一般人(麻瓜)幹的吧。’、‘啧、還要等監控調取啊……’
……這一堆麻煩事。
而不僅如此——
狐貍眼男高皺起眉頭,低頭看向了那個正在四處打量的守宮胖蜥蜴。
只見從之前去到那個神社到下山開始,這個跟個長了手腳的球一樣的咒靈就表現得有些躁動,這會兒它正在座位上四處亂爬。
然後吧唧一聲摔在汽車地墊上,彈了兩下,終于四腳着地。
只見它費勁地擡着腦袋伸着舌頭四處‘打量’,像是在嗅聞、或是确認着什麽——
然後。
某種幾乎是可見的、如同驚喜一樣的表情突然從唔姆怪的臉上蹦了出來。
只見它扭頭看向窗外的某個方向,像催促似的開始唔姆亂叫,但緊接着下一秒就被夏油傑屈起的雙手攏在了手裏。
“是那邊有什麽嗎?”
“唔姆!”
“帶我過去?”
“……唔姆。”
意義不明,只能通過術式感覺那應該是否認的意思。
而即便可以操縱它如何行動,但夏油傑實在不清楚它的術式為何。
他确實能以咒靈操術模模糊糊感知到,某個像是開關一樣的東西存在于這個咒靈裏,按下去的話,這個守宮壁虎蜥蜴的尾巴就會斷掉,等待下次長出來。
……但尾巴斷開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
等悟過來的時候‘按下去’試試看吧。
*
電話亭裏。
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兒為什麽需要‘真心想要提問’的問題……那多半是直覺?總感覺……問了會得到某種意義上的答案。
畢竟花了錢。
此刻,瑪利亞已經知道自己該問什麽了。
她以電話亭裏提供的圓珠筆末端戳了戳自己的臉側,在十二點來臨之前,在便簽紙上打上了問題的腹稿。
有兩個備選……一個是她關心的問題。
‘錢箱在哪?’
而另一個問題,是瑪利亞在某種意義上有答案,卻不太确定那是不是答案的。
“……這算不算違反工作守則啊?”總感覺有些模棱兩可。
……她總覺得這第二問不太對,卻也不太清楚這樣不太對在哪裏。
“反正到時候拿不準就先問錢箱子吧……或者是換電話的時候就這樣問?”瑪利亞嘀嘀咕咕,把問題也寫在了草稿紙上。
‘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