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瑭記

第3章 小少爺2

曹管家看連瑭發愣，只當他想不起來，便道：“這羊脂玉佩上雕刻的是九瓣蓮與仙鶴。其中九瓣蓮系出佛門，仙鶴卻出自道家，兩樣合在一起我倒是沒有見過，不知是何意。當日我就問過陸秀才，他也不知其中意味。我想着，總歸是仙人所賜，好好保管便是。”

連瑭将仙劍與玉佩翻來覆去看了看。

這身體的記憶中所謂的仙人其實是個偷柿子的禍害，最後明明是‘我’贏了，那禍害竟然氣不過刺了‘我’一劍，這什麽人品？

哎等會，不對啊，怎麽這傷口好得這麽快？這不科學!

不過，雖然傷口恢複如初，這身體的主人終究還是死了啊！

連瑭狠狠盯着那玉佩，彷佛要用眼光将它刺穿似的，“禍害，是你害勞資來到這兒的，別讓本少爺知道你是誰，否則......看本少爺整不死你！”

曹管家頭一回見自家少爺表情如此兇狠，晃神間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遇上的真是仙？不是邪祟啥的？

曹管家左思右想，決定請個道士來看看，奈何家中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銀兩，光是供連瑭上學堂就夠吃力得了，只得作罷。

連瑭很快發現了這個最實際的問題，一問之下才知曹管家如今成了果農，以賣柿子和柿餅為生計。

曹管家：“少爺且修養幾日，等好些了還是要去學堂。少爺要考取功名，這些瑣事就不用多想了，畢竟經商上不得臺面，老爺曾交代過......”

連瑭擺擺手示意他住口：“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還上什麽學！”不過轉念一想，這是個與已知世界沒有交集的時空，人文歷史地理等怕是不同。所以學還是得上，該學的還是要學起來，功名嘛就...先攢些錢再去吧。

連瑭這幾日每天都會去後邊的淩霜山看看，發現柿子正是收獲季節，不止他家的，整個蓑衣村甚至鄰村都種着大量的柿子樹。柿子本身不貴，都賣了也不值幾個錢。

想到現在社會商家都會給商品花費巨額廣告費做宣傳，這些手段不用白不用，不然，難道等餓死？

于是一天後，蓑衣村小連瑭遇仙的事跡便傳開了。

事兒是真事兒，只不過連瑭增删了幾句。只字未提一劍穿心，倒把玉佩和仙劍說成了是神仙給他的定情信物！

連瑭知道，賣了玉佩和仙劍固然能得一大筆錢，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把它們說成是定情信物，那可就大大地不同了！

為了增加可信度，他還專門拜訪了陸秀才請他現做一首打油詩。

提出的條件是事後等結完賬分他三成。

秀才家裏也不寬裕，求學、買書、買筆墨紙硯、大考以及全家老小日常用度樣樣都要用錢，聽說三成已然動了心，但他因害怕神靈硬是梗着脖子不點頭。

連瑭道：“到時候人多口雜，誰知道傳言變了味，你只消作詩，其他的我來。”秀才一聽，“好說。”張口便道：

“是誰多事染淩霜？

碧也團酥，黃也甘露。

是神念它太癡狂，勻了銀鈎，又綴金秋！”

此詩一出，很快傳遍了城裏的大街小巷。

事實證明，無論在哪人們八卦的能力都不容小觑，不過一天就有許多人上門來問。

連瑭笑着一一點頭承認，心中自然是将禍害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但面上絲毫不顯。他還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後山的柿子上。

連瑭道：“那些柿子我是不賣的。他...很喜歡吃我家的柿子，我得給他留着，況且，那也算是我和他的媒人了......”

他越說越小聲，扭頭咬了口辣椒，再轉回頭面對黑壓壓滿院子的賓客時臉已辣的通紅，看上去十分嬌羞多情，他道：“你們可以去看，但，千萬不能摘。”

這個時空并不好南風，但如果有也無人反對，有錢人家三妻四妾中也不乏男子，故而衆人對神仙看上他一個男兒的事完全沒有質疑，不過對他最後這話倒是不同意了。

“連小少爺，這可不行，柿子就是拿來吃的，不摘下來它會爛在樹上，或者掉進土裏，到時候便是糟蹋了，真真辜負了仙人對您的美意啊！”

連瑭故作驚訝，一擡頭，滿眼的淚花。他長得雖不十分搶眼，但勝在年紀還小，秀氣的臉羞地通紅，整個人粉雕玉砌似的，看得衆人的心都要化了，他傻傻地問道：“那可怎麽辦？”

便有大戶人家的仆婦搶道：“還是得賣了，一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也好沾沾仙氣兒，二來少爺您也能添些衣裳不是。眼看就要過冬，您要是凍壞了，那仙人可要心疼了。”

曹管家：“......”

他一直黑着臉侍立在旁，連瑭是假哭，他是真哭。

這事搞不好會得罪天上的神仙，萬一天譴，那可不敢想！

他一聽說連瑭想這麽幹的時候就曾勸過，可，實在勸不住。

“少爺，您連名節都不要了麽？您長大了是要娶媳婦傳宗接代的，可這樣一來，還要什麽媳婦，幹脆拾掇拾掇把您自己嫁出去得了！”

但就算嫁也要嫁得出去啊，‘有了仙人的定情信物‘，誰還敢要少爺啊！

想到這兒，曹管家更哀戚了，不可抑制地落了幾行淚。

一位眼尖的賓客看了忙勸，“可不是嘛，小少爺您主仆三人也不容易。神仙住在天上，哪知人間疾苦，您要是不賣，這日子咋過？您還能挨到神仙娶您那一日麽？”

連瑭神色十分為難，他偷偷從背後勾勾手指，示意小郎出場。

小郎會意，就要上前給連瑭倒水，當手一挨着茶壺時忽然撲通一聲軟倒在連瑭懷裏。

在場衆人：“......！”

曹管家：“......”

連瑭不着痕跡地擡手用袖子裏事前準備好的姜片擦了擦眼睛，立刻淚如泉湧：“小郎，你是不是生病了？醒醒啊小郎！”

曹管家将小郎抱進了屋後，衆人一陣唏噓。

連瑭将脖子上挂的玉佩解下來跪在人群中間哭道：“求各位大叔大嬸行個好，将這玉佩買了去，我那書童的病怕是耽誤不得......”

咦，這不就是那傳言中神仙所賜的九瓣蓮仙鶴羊脂玉佩麽？那可是定情信物，這都要賣了？

衆人一看有門兒，忙七嘴八舌地勸開了：定情信物是賣不得的，但柿子可以呀！

連瑭表情萬般無奈，“可...可他愛吃我家的柿子，說柿子如同甘露，柿餅如同團酥，我要是賣了，他想吃可就沒了。”

“我說連小公子，不是我說你啊，他一個人一張嘴能吃多少？您還小，不懂，那其實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仙人看重的其實并不是柿子，而是您啊！”一個胖仆婦道。

連瑭一臉懵懂：“......什麽酒？我說的是柿子......”連瑭擦了擦眼睛，第一次發現穿越成孩子也不錯。

衆人：“......”

便有人接話道：“我說你這孩子怎麽就是說不通呢！是說的柿子啊，你給他留一袋子，其他的就賣了嘛。他若是嫌不夠更好，越想越吃不着，越吃不着越想，對您還不死心塌地啊，大家說是不是？”

衆人猛點頭。

連瑭沉默一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衆人見他終于開了竅，忙乘勝追擊：“玉佩說什麽也得留着，您賣了下次仙人來了怕是要生氣的！”

“說的是啊！”

“您敢賣，咱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不敢買啊......”

被衆人輪番好一陣勸，連瑭似被說動，他勉強道：“可是，價錢......我不太......”

這便是同意了！

在場衆人哄得一聲亂了，立即就要搶，誰都知道他家的柿子數量有限，神仙享用過的那棵老柿子樹上的柿子所剩無幾自不必說，其餘的總共也沒幾棵樹，便都争着搶着要出高價。連瑭一語未發，坐等小小的院子變成了拍賣現場。

但他見好就收，當柿子炒到一兩銀子一個的時候及時攔了下來，做主分配一番後，告知衆人一天後送貨。

目送衆人歡喜而去的背影，曹管家和小郎二人目瞪口呆。

但這僅僅只是開始。

按照他家少爺的吩咐，摘下柿子後，一個個分別小心翼翼地用絲綢袋子包好，再放到鋪滿花瓣的竹籃子裏，之後又用奇特的手法紮上大紅色的絹帶，他家少爺說這叫禮盒。

不光如此，就連送貨時他們也穿戴同樣款式的衣袍，一路敲鑼打鼓護送，送到貴人的府邸門前時還不忘念一堆吉祥話，看得曹管家應接不暇。

貴人們覺得十分驚奇，一高興又給了足夠的賞錢，有的連第二年的甘露與團酥的定金都給了。

曹管家看着幾大袋滿滿的銀兩，覺得這是在做夢。

“爹，這麽多定金您都接了，明年可有這麽多柿子賣？”小郎随口問了句。

曹管家頓時清醒：“少爺，我一時糊塗，竟沒想到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