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學習
第45章 學習
兩人衣衫整潔，動作自然大方，何況中途君老板還下來拿了次水果，所以再次經過衆人跟前，大家都不好開口調笑他們。
只一個跟李君比較熟的同齡人帶笑說了句：“君老板，早點喊我們吃喜酒咯。”
李君笑了下，說：“不急。”
他從下樓起，一只手又牢牢地牽住了她。他回了這句之後，就不再搭理那些人，低頭小聲和她說話，讓她不要在意。
這些人說話随便慣了，不中聽的，當沒聽見，不要搭理就是。
林萱笑着點頭，再難聽的話，她過去聽了好幾年，早就不會往心裏去了。
李君把她送到家裏，沒有走，把碗洗了，把爐子裏的煤球換好，又幫她把門窗和屋裏各處都檢查了一遍，才準備離開。
“我把大門從外面鎖了，明天早上，我自己開鎖進來就是。不吵你，你安心睡。”
如果她有急事要出門，反正其它門都是從裏面拴上的，随時都可以出來。
“好，你也不要起太早，難得放這麽長的假，多休息一下。”
“嗯，今天下午我睡得香，不困。我到紅兵家裏和他商量點事，呃……剛才拿的錢，是借給他結婚用的，他人不錯，會還的。”
回來前，他從櫃子裏數了兩千塊錢出來，帶在身上。她看見了，沒問。
她又笑了，問他：“你跟我解釋這麽多幹嘛？你覺得合适就借。”
他撓撓頭，說：“那不是，都得商量着來嘛。”
那是夫妻，還得是感情很好的，才會有商有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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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萱又羞又高興，輕輕推了他一把，嬌嬌地說：“不跟你說了，快回去吧。”
李君順着她的力道後退一步，倒着跨出臺階，然後又走回來，把門推上，說：“反正不用你拴門，我等你睡着了再走。我守着，你就不用怕了。”
白天還好，夜裏的農村，尤其是現在，人少了一半，更顯得幽靜。馬路這邊就她這一戶，單家落屋的，她關了燈，總還是有點心慌的。
他留下來陪她，那當然好，可是……
她還在猶豫，他已經拉上她回屋，進屋就松開手，幫她倒水擠牙膏去了。
林萱洗漱過，雖然之前洗過澡，但到底又出門走動了，想擦擦身上，忍了羞意說：“你轉過去。”
李君聽話地轉了過去，耳朵和心思卻不規矩，聽着水聲胡思亂想。
她大概也是不自在的，飛快地擦完，又舀了水去外面淋了腳，把腳和鞋內側一起擦幹了，才小聲說：“我好了。”
挑明了心思，很多平常的話，聽起來都帶着暧昧氣息。
她咬了下嘴，又說：“可以去睡覺了。”
這話更不對勁。
李君雖然腦子裏有一萬個不正經，臉上還是裝着很正經的，只拉了她的手說：“走。”
林萱脫了鞋躺下，他關掉房裏的燈，留着窗簾沒拉合，這樣既不會太亮，影響她入眠，房間裏也不會太黑。
他坐在她用來梳妝的書桌前，靜靜地看着她，柔聲說：“睡吧。”
林萱閉上眼，過一小會又睜開，看到他在，甜甜一笑，閉上眼入睡。
李君舍不得走，貪婪地欣賞着她的睡顏。然而，她的恬靜并沒有保持很久，很快，閉着雙眼的她開始來回翻動自己，手緊緊地揪着枕頭的邊角。
李君連忙起身過去安撫，還沒靠近就聽到她凄厲的哭喊。
“爸爸，爸爸，別走。”
李君心痛不已，右手覆在她用力攥緊枕頭的手上，低頭柔聲說：“妹妹，不哭，我在這裏。”
他學着記憶裏林叔的樣子，在她頭上落下一吻，再次說道：“妹妹，不哭，你回家了。我在，我在，我會一直陪着你。”
她沒有醒，但好似聽到了，漸漸平靜下來。
李君在心裏一嘆，擡起左手将那些湧到她臉側的頭發輕輕撥開，然後在她肩上輕輕拍着。
她終于沉沉睡去。
他拉過被角，蓋好她腰腹，坐在床邊又靜靜地看了好一會，才起身拉上窗簾，離開。
下午睡了個長覺，因此離開她的他，并沒有困意。
他穿過馬路，朝李紅兵家走。
張紅嬸子邊看電視邊織毛衣，看到他敲門進來，先是驚，然後笑起來，說：“君伢子，快進來快進來。”
李君沒像平常一樣喊嬸子，只淡淡地問一句：“紅兵在屋裏嗎？”
張紅嬸子很是忐忑，讨好地說：“在的，在的，君伢子啊，嬸子嘴巴沒把門，亂講之講（胡說八道），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啊。萱妹子漂漂亮亮，秀秀氣氣，人才好不過幾（極好），我們屋裏紅兵是個矮蒂螺（矮子），哪裏配得上咯，也只有你這樣優秀的後生噶（年輕人），才讨得到這麽好的堂客咧。嬸子就是太喜歡她了，才沒注意分寸，你莫生氣啊。”
“嗯，”他心裏舒坦了些，沒急着上去，再問，“嬸子，紅兵說婚事有了點眉目，是說的哪一家？”
張紅嬸子放下手裏的毛衣，從櫃子抽屜裏拿了張照片出來，遞給李君，說：“你看下，認識不？對門楊五六的細女。我聽別個講，妹子做手可以（能幹），只是二十歲了，我看年紀稍微大點子也沒事，反正紅兵也二十三了。”
李君一聽到楊五六這名字，想起了林萱說過和羅紅梅勾搭的名單，立刻說：“嬸子，最好再考慮一下，多打聽打聽。我不認得她，但曉得她爺，那個不是什麽好東西。”
張紅嬸子聞言，驚得臉色都變了，爺娘不好的話，以後纏到她家來，那可怎麽辦！她男人去得早，可經不起鬧騰，打架吵架肯定沒得贏面。
李君把兜裏那兩千塊錢拿出來，放到桌上，接着說：“紅兵說婚事還差一點錢，我這裏有，也不急用，嬸子你幫他收着。錢不要緊，不過這個妹子，你還是和他再商量一下，寧可慢一點找，也別找個帶麻煩的。”
錢擺在桌上，那人家就不是舍不得借錢而來打攔路（阻攔），是真的覺得不妥。
張紅嬸子心裏一沉，認真點頭，說：“你上去幫我勸他幾句咯，他覺得妹子還不錯，我怕他有什麽想法。”
為了婚事，母子兩個已經有過争執。
李君本來就想上樓找李紅兵，聞言點頭，自行往神龛旁的樓梯上走。
他家橋上的新房，整棟都沒有設神龛，因為建房之前，他每次往家裏打電話，都強調了這一點。
那時候，他只是想着，不要讓她因為害怕神龛而不肯去他家。而現在，他可以想得再過分一點——讓她住進他的家。
心情大好的李君，一上樓就被守在樓梯口的李紅兵拽住衣服快速進屋。
李君擡頭，好家夥，難怪聽到聲都沒跟他打招呼，他爸媽就該給他取名李黃兵。
電視聲開得極小，但畫面極為刺激。
李君瞟完那一眼，立刻轉開了視線，皺着眉盯着李“黃”兵，嫌棄地說：“你整天看這玩意，也不怕廢了去。”
李紅兵幾步蹿到他旁邊，壓低聲音說：“小點聲。”
他抿着嘴憋笑，看李君臉色實在不好看了，才張嘴說：“你這家夥，還是不是男人？哪個男人不愛看這個，就算你沒開過葷，不惦記這事，你就不好奇嗎”
李君用表情告訴了他答案，“遙控器呢？”
李紅兵伸了雙手掰正他的頭，讓他面朝電視，揶揄道：“你不看看，以後你怎麽學得會？你要不會，把你家寶貝給弄痛了，弄哭了，怎麽搞？這可不是壞事，這叫。現在人家結婚那天夜裏，都會放一下子，就是怕你們這些愣頭青，生崽的事都不曉得。”
李君：……
鏡頭裏正在播的畫面，是非正常生崽行為，十分惡心。
李君撇嘴，甩開他箍着自己頭部的手，嫌棄地說：“這都什麽玩意？”
李紅兵自己也在看，幹笑兩聲，說：“這個……這個是高手版，我再給你找個純潔點的。”
已經被辣眼睛毒到心靈的李君拒絕，只問他：“有那談戀愛的書沒？”
李紅兵沒憋住，噗一聲，幹脆放棄，哈哈哈哈笑起來。
李君捅了他一肘，他趕緊咬嘴忍笑，等憋得住了，才去起身進卧室。
李君跟上去，一看他到床邊翻席子，立刻說：“不要那些。”
李紅兵又想笑，不過怕真挨打，只好改道去了書桌那，拉開抽屜，拿了兩本小說出來，轉身遞給他。
“喏，正宗的言情小說，頂多就是打個啵，睡覺的事，只一兩句，絕對的純潔。”
李君将信将疑接過來，随手快速翻了一下，确實沒什麽黃料，嗯了一聲，又翻下一本，檢查完了才說：“借我看看，這書你買的嗎？”
“買麽子咯，街上書店萬千的書出租，我是去租武俠小說的，一次拿一套，全看完也只幾塊錢。這兩本是幫我那妹妹租的，等我的看完一路（起）去還。反正租金五毛，我上去一趟，路費也要兩塊。”
再窮不能窮娛樂，李紅兵讨老婆差錢，但看小說這幾塊錢他舍得，就像他買碟和小H書，花了百來塊錢都沒心痛過一樣。
李君抓着那兩本書起身，說：“夜深了，我先回去。”
李紅兵手上戴着進廠時買的電子表，瞄一眼，笑着揶揄：“夜深個P咧，不過談愛的人是忙些，走吧走吧。成了，記得喊我吃酒啊！”
他說“成了”的時候擠眉弄眼，猥瑣得很，顯然說的不是婚事成了。
李君作勢要踹他，他趕快跑開，嘴巴上還在那哈哈。
李君走到門口了，又轉身，李紅兵趕緊停住準備來關門的腳，防着他揍自己。
“還有麽子事，嘿嘿，講老實話，要借碟不？”
李君看他這嬉皮笑臉的樣，明顯沒有為情所困，就直說了：“最好別找楊五六家的女，爺吃喝嫖賭，他的女（兒），就算可以，你家沾上也撇不清。”
李紅兵收了笑，正經回答：“我曉得咧，楊五六好像還被捉起來關了一回。”
李君雖然鄙視羅紅梅，但在外人眼裏，那到底是林萱的媽，所以他不願意往深裏說，只點頭說：“你知道就好。”
他停頓了片刻，接着說：“你別為了該結婚而結婚，也別因為想那事就倉促結婚。好好選，慢慢選，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還是選個合适的才好。錢不夠，可以先找我借，打兩年工就能掙回來的事。要是你願意，留在屋裏做事也行，我過兩天找你。”
李紅兵知道他是好意，正經點頭，湊上來表态：“要是幫你做事，我一萬個願意。”
兩家沒有親，不過從小關系好。小時候一起耍，李君最難的那幾年，李紅兵懂事了些，經常幫着李君做些田裏土裏的活，算是最親近的朋友。
李紅兵的父親，六年前死在煤礦裏。老板跑了路，還是政府幫着賠了一萬塊錢安葬費，所以家裏并不寬裕。建房時，本來只打算起一層，總共四間房，是李君主動借了錢，才建成現在這有模有樣的兩層樓房。
李紅兵打工掙來的錢，一直在還賬，所以婚事才一拖再拖。
李君點頭，把書的封面朝裏夾在腋下，下樓和張紅嬸子點個頭，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