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試探
第42章 試探
李君拎着盆去敲門，裏面林萱應了句，然後是“等一下”。
李君在門口等了一會，她才匆匆開了門，不太自在地撥了一下頭發，小聲說：“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麽久。”
她把右邊的門推開，李君就推左邊的，把門推到最大，比她先一步進門。他把菜放在桌上，去了塑料袋，熟門熟路找了個飯碗，把肝和幾塊鵝肉挑出來。
“我給我爺爺送點去，你餓了先吃這個，我就來煮飯。”
林萱抿着嘴，笑眯眯地點頭。
李君一出門，她趕快把洗澡水倒到院子裏，把澡盆和換下來的衣服藏起來。
他腳下生風，她回屋的時候，他已經端着鍋在煮飯了。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問她：“這個鍋是小時候的那個，對吧？”
上次太激動，沒想起這點，看到風扇，本想問，又看她看呆了，完全忘了這件事。
“嗯，當初只帶了衣服和電視機走，日常的東西全部留這了。”
那時候她家有錢，爸爸做事，總喜歡留條退路，除了電視機怕不好買，有點麻煩，就帶上了，其他通通重新買。多虧了爸爸這份心思，她回來後，才能直接安頓。
他淘米，她幫着舀水，他去外間煮飯，她跟着拿鍋蓋。他刨絲瓜，她就挪了垃圾簍過來。
李君心疼她，想讓她休息，又舍不得這種夫唱婦随的感覺。
林萱舀了一勺水，配合他沖洗刀和砧板，問他：“拉水管的，是你幫我找的人嗎？”
“嗯，他們來了嗎？”
“明天上午就可以裝完，這個是不是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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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村裏一起湊錢把飲用水從地下泉水那接了過來，這樣，家家戶戶都有了水龍頭，不用再辛苦挑水。李家小學早已關閉，這邊的住戶只她這一家，所以從馬路那邊重新支管子過來确實麻煩，但是這沒必要讓她知道。
“沒什麽麻煩的，開個口裝根管子的事，反正有人給辦。絲瓜是月秋嬸子家的嗎？”
“不是，是你阿公給我的。李君，你家裏人都對我很好。當然了，你最好。”
心上人笑盈盈地對他說這句話，李君心神蕩漾，差點穩不住。她……這是幾個意思？
然而林萱說完這句，又若無其事地轉身拿盆接水去了。
像紅嬸子她們做飯，絲瓜刨過就完事。而她，先洗過再刨，刨過又洗，再是切，切完還得洗一次。
高壓鍋煮飯快，他端了高壓鍋放在離她遠一點的地方，然後洗了鍋和鏟開始炒菜。她就蹲在旁邊看着。
兩人離得近，李君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她沒有用那香水的習慣，所以剛才，她沒開門，是在洗澡？
李君想到這，恨不能扇自己一記耳光！想什麽呢？如此龌龊。
她看他翻炒的頻率加快，起身去拿了菜碗過來盛。
他伸手接碗，把菜鏟出來。
“怎麽判斷它熟了？”林萱問。
“都變色了就行，絲瓜容易熟。”
“好的。”
她表情很嚴肅地點了頭，想接過菜，他沒讓，一只手擋，一只手藏。
“燙，我拿進去就行。”
她趕快進屋去拿碗筷。
李君放下絲瓜，又來配合她沖洗筷子。
農家都是從碗櫃裏拿出來就用，她卻總覺得落了灰，要沖洗下。
“要不，買個消毒櫃回來吧？”
“不用不用，等店子開起來，我大概沒法自己煮飯吃的。”
菜是炒好了，高壓鍋排氣還要等一會，兩人決定先吃菜。
李君把鵝肫夾到她碗裏，她不喜歡別人給自己夾菜，但是不排斥他和她爸。兩人都記着她愛吃的部分，總是第一時間給她找出來。
她夾起來咬了一口，然後說：“好吃，這是誰做的？”
他喜歡斜着剪辣椒，這個鵝肉裏面，辣椒是剪成橫段的。
“鎮上新開的店，好吃的話，我們下次再買。村裏現在沒有誰家養鵝，要是買到了土鵝，我做給你吃。”
“沒事，這個已經很好吃了，你要多休息，你應該是明天才休吧，今天怎麽回來了？”
李君翻動着絲瓜碗裏的勺子，讓菜涼得快一點，他有些緊張地說：“我能休三天，後天晚上才回去。”
三天都能來見你嗎？
林萱立刻覺出不對了，問道：“怎麽了？”
“昨晚站裏來了小賊，今天就給我們放假了。”
“丢了什麽東西？你沒受傷吧，為什麽……他們這是在懷疑內部人員嗎？”
“不知道，管他呢。沒丢東西，我也沒事，賊被公安帶走了。反正我一不管錢，二不管票，每次開完票，我都核對過才交的賬，沒有問題的。”
“嗯，休息幾天也好，你看着有些累，都是我不好，害你最近跑來跑去的。”
“不是不是，店裏事多，我一直都是兩頭跑，難免的，等過陣子就好了。”
他想過幹脆丢了守欄杆這份差事，但馬秀不同意。當幹部在婚嫁一事上，是個很硬紮的加分項。而且馬秀總覺得做生意不踏實，生怕哪天就虧到沒飯吃，而當小幹部是結實可靠的後路，丢了太讓人心疼。他自己則是擔心自由時間一多，人就跟着橋上這些人一樣，懶散堕落了。
“你有沒有覺得村子裏很安靜？我回來這幾天，小時候一起玩的，大部分都沒見到過，他們都出門工作去了嗎？”
她沒有誤會是衆人是避着她就好。
“邊吃邊說吧，我二姐你見到了嗎？四個孩子了，她懶，出門工作幾個月就跟男人跑了。現在很煩人，整天打牌，嘴巴也讨嫌，你看見了理都不要理。要是她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你告訴我，我去收拾她。”
“四個？”林萱驚得眼都圓了，李蘭就比她大六歲而已啊。
“嗯，大的快十一歲了，讀書一塌糊塗，估計也會走她媽那條路，很早就嫁人。她們學費都是我出，我還加錢讓她和她妹妹一起住到老師家裏，一對一輔導。唉，沒一點用，她每天只想着撒謊出去玩，小的那個就整天看電視，都不服管，老師也沒辦法。根子上爛了，救不了。最小的馬上要讀小學了，也是一身的毛病，他才一點點大就到櫃臺抽屜裏摸錢。我打了他一次，我媽她們哭得比他還傷心。老三和我大姐家那三個，老實一些，不過讀書也不成樣子。前陣子，我一回來就頭痛，一屋子人，吵死了。放假了，要是不讓她們來吧，一是我媽惦記，二是怕她們亂跑出事。讓她們來呢，又太煩人了。吃飯要搞兩桌，又沒哪個教規矩，我在家還好，我不在家吃飯，和哥哥跟我說，她們搶菜跟打架一樣。”
林萱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擋着嘴偷樂。
李君怕她嫌煩，趕快找補：“都被我趕走了，以後只給她們補貼一點學費，不讓她們來家裏吵。”
林萱想了想，勸道：“秀嬸子肯定盼着她們來的，反正你在家時間不多，随她們吧。不是有計劃生育嗎，她們為什麽生這麽多？”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李君起身去外面拿了高壓鍋進來，一邊盛飯一邊說：“老觀念，要生兒子，要多子多福，到處躲起來生。唉，生了又不好好養，勸不聽的。你還記得李雯不？”
“嗯，她不會也生了孩子吧？她比我還小一歲呀。”
“正準備生第三個，她嫁到鎮上，她夫家用自己的門面開了個修理店，修車的，條件還行。”
林萱夾了一點米飯送進嘴裏，感嘆了一句：“都好早生孩子呀！我回來去月秋嬸子家，還鬧了個笑話。我以為那個女孩是小玲，結果是大華的妻子。”
“他今年才娶回來的，應該還沒十八歲。小玲也要出嫁了，我媽說她定了人家。李麗她們都嫁出去了，她家只有李娜還在讀高中。李鵬飛他們也結了婚，帶着老婆一起出去掙錢了。”
“嗯。快吃吧。”
村裏熟悉的面孔消失了一大半，只留了些老人和不認識的孩子。她怕人家避諱，也不好過多去攀談，只能稍微打個招呼。
兩人又閑聊幾個相熟的夥伴近況，飯吃完，李君要去洗碗，林萱不讓，說：“你快回去休息吧。”
李君突然不想太含蓄，很直接地說：“我不想走。”
說完這話，他就緊緊地盯着她，看她什麽反應。
林萱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起身背對着他，往洗碗盆裏倒了些水。
李君擠過來，緊緊地挨着她，說：“我來洗，洗碗傷手。”
兩人的膝蓋貼在一起了，他說話還故意往這邊湊。她往旁邊稍微讓了讓，然後小聲說：“不想走的話，那你在這睡一會吧。”
李君快要美死了，大聲說：“好，我洗過澡的。”
這話有點暧昧，林萱站起來，不太自在地說：“我去把衣服做完，只要收尾了。”
不能吓壞她，李君見好就收，笑得很滿足，說：“嗳，累了就別做。”
他繼續洗碗，林萱拿出沒完工的料子，坐在桌邊，穿了針，低頭幹活，時不時擡頭看一眼他。
他收了碗擦幹手，一轉身，就對上了她看過來的視線。她躲開，他卻大刺刺繼續看，人也走到了桌邊。
林萱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小聲問他：“你睡房裏去，還是睡竹板床？”
當然想睡她房裏去，但是不可以啊。李君克制自己，正經回答：“就在這竹板床上睡一會吧。”
他舍不得起身，林萱看他一眼，眼神意有所指地說：“去吧，先休息好。”
“嗳，我聽你的。”
就午睡這樣的小事，他應得跟商量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一樣。林萱笑起來，再催：“去吧。”
李君以為自己躺下來會睡不着，但事實上，連日來，覺都沒睡滿，何況他已經能清楚地感覺她不再那麽推拒。他心裏安定，這房子裏有她，更讓他放松。他剛躺下，就沉沉睡去。
林萱聽到裏面安靜了，學着他為她做的那樣，悄悄起身帶上了裏間的門，再走回來繼續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