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動産
第20章 不動産
入了秋，天氣變幻得飛快，前一刻還熱得汗濕衣服貼着肉粘住，睡一覺起來就涼得直打噴嚏。
現在的李君，不再怕冷，嶄新的衣服穿着。他這兩個月好吃好喝的，人胖了好幾斤，臉鼓了些。為了陪“”林萱，他曬得也少，黢黑的皮膚褪了一丢丢，當然，還是黑得一騎絕塵。不過總體來說，雖然不算個漂亮孩子，但至少不像過去一樣醜得突兀了。
家裏活就這麽多，林叔還限定了哪些哪些活不許他幹。李君閑得簡直有些無聊，皮孩子的本性難免冒頭，蠢蠢欲動，總要帶着林萱做點什麽事。
他教她打乒乓球，她在運動上少根筋，他就總是把球喂在她最順手的地方，讓她打得很有成就感。
誰家辦紅白喜事，隔老遠的地方，他都能跑去撿炮仗。撿了炮仗就去炸牛屎，反應慢躲不開的林萱被炸了一頭牛屎渣。她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回家洗澡換衣服，下次還去看。
別人家備嫁妝，請了彈匠師傅來家裏彈新棉被。他們守在那半天半天地看，回家還拆了被套假模假樣用書包盤被芯。
門口摘的青桔子，酸得不能入口，他們摘下來，在家做果汁，大把大把地費白糖，成品酸酸甜甜，居然挺好喝。
撈蝦公，挖蚯蚓，養蠶寶，折紙船飛機，釣魚，捉麻雀……
只要他們沒做害人害己的事，林盡致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現在的女兒，慢慢變得開朗活潑，一等他回了家，就叽裏咕嚕分享她的收獲。
這是好事。
林盡致并不後悔收留李君。
李家人卻不這麽想，拉鋸戰持續了大半年，李霞終于定下了夫家。鄉下的規矩：定了親，開始走流程了，娘家人就要讓準新娘有休養生息的時間，不能再當老黃牛使喚，不然會被人說嘴。
李蘭在鎮上上學，原先還不想去，現在怕的就是被休學，因為回家就有幹不完的活，所以不要錢的好話一谷腦說給奶奶聽。她說等她上完了初中，就打工去，掙了錢全給家裏，給小弟弟建新房子讨堂客。她說她恨不得現在就去，只是南邊廠裏都要初中畢業生，實在是沒辦法呀！
附近出門打工的人越來越多，确實有掙錢回來，李奶奶心動，勸服了李國安。
秋天雖然沒有雙搶那麽忙，但農家總有幹不完的活，地裏家裏，确實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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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盡致去結菜錢，李國安就說了一嘴，大意是李君吃住在你家沒事，可這裏到底是他的家，讓他放學了過來幹活，到飯點了再回林家。
林盡致被氣樂了，對付無恥的人，只能捏痛點，就說：“讓他回來也行，你們先把費用結一下吧。吃的喝的，新衣服鞋襪，文具零食，我也不算你多的，就兩百吧。”
兩百！
李國安閉了嘴巴，再沒敢提這茬，只派兩個女兒時不時去“提點”一下李君，讓他自覺點回來做事——林家又不肯收你做養子，你總要回李家的，不對家裏好，以後你還得要飯去。
李君才懶得理她們。
農歷十月間，李家那個金貴的姑姑生日，老兩口去城裏給女兒過生日，順便留住一段時間。馬秀趕婆婆不在家的時間段，偷偷做了三雙鞋，塞給李君，讓他好好地待林家，別記挂家裏。
三雙鞋子，李君一雙，林萱一雙，林盡致一雙。馬秀是做鞋的好手，雖然沒有問過尺碼，只遠遠瞧一眼，布鞋卻能做得剛剛好。她做鞋，鞋頭會特意放寬松些，不管是剛上腳，還是走路多了腳腫脹，都不會覺得擠腳。
林盡致穿着舒服，一回家就換上這個。他想着做鞋要布有成本，估計給她錢，懦弱的她留不住，就讓李君偷偷送了些黑絨布和棉布棉花過去。
冬天的第一場雪就下得很不客氣，早上醒來，外面全白了，排水溝裏都有沒化的雪。
李君不像往年那樣讨厭冬天，因為他有棉衣啦，兩件呢。穿上棉衣，身上暖烘烘的，腳上是他媽又悄悄送來的厚棉鞋，一點都不冷。
年年唆一冬的鼻涕，今年它就沒有了哈。
李君不冷，林萱冷。
雪厚，兩人只能穿套鞋（雨靴）去上學，到了學校，坐在座位上不動，腳趾就凍得疼。
李君又跑回來把棉鞋帶上。
腳上不太冷了，手上又冷，毛線手套太厚重，戴着壓根沒法寫作業，摘了手套寫，立刻就長了凍瘡。
家裏兩個男人都心疼，一個忙着給她搓手泡辣椒水，一個找人定做了小炭爐。
于是，上學時，李君就背上背着書包，一手拎爐子，一手拎棉鞋，還要時刻提醒她走路不要滑倒，像極了古代小書童。
凍上個把月，終于期末考試了。“林旦”同學不僅沒考零蛋，還拿了一個一百，一個九十八，比排第二的李君總分高了十六。李君數學拿了九十五，語文沒上九十，因為不會造句。
李君已經很滿意了，因為他比第三名又多了十分。
低分的人大把大把。
二年級成績更差，兩門八十分的，就拿了第一。紅背心兩門加起來還沒滿六十，被李君好生嘲笑了一番。
放假了，地竈燒起來，上面罩着桌子，把往上騰的熱量捂回來。桌子上再罩上夾棉的厚布，人在桌邊坐，布往腿上一搭，下半身暖烘烘的，多舒服啊！
李君的野，也到了休整期，叫上幾個不用在家幹活的孩子，一起玩牌。
林萱牌都抓不穩，但所有不動的項目，她都學得快。很快就被他們教會了老鼠搬家、五十K、升級等各種玩法，還被他們排上了高手榜。
孩子當然不玩錢，就貼紙條，鑽桌底，或者賭炒豆子之類的。
有羅紅梅那個不好的例子在前，林盡致本來想反對，但看他們玩了一次以後，又放棄了。
女兒在打牌上，沉迷的是算牌，不是輸贏得失，就當是個數學訓練吧。
羅紅梅破罐破摔，有時打牌一天一夜都不見人，有時在床上躺一天。
她在家，也不會和男人女兒說上半句，頂多刺上賴在家裏的李君一句。李君才不在乎呢，所以這個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