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H 大将軍怎麽還不來爬龍床
第42章.H 大将軍怎麽還不來爬龍床
被他看出來了。
即使知道今日已逃不過被發現身份的厄運, 封逸仍然別過頭,于事無補地閉上眼睛, 不敢多看。
廊下的刀戈之聲已然漸漸弱下去。衛商曲脫下他的鞋襪,動作輕柔地解開繃帶, 打量着封逸已經流膿的創口, 眼底陰雲一片。
箭傷。
瞞他到這種地步, 以後是都不想走路了嗎?自己在小皇帝眼裏就那麽可怕?
封逸總在藏着掖着什麽, 衛商曲早就發現這一點了。
可是小皇帝的眼睛太過于澄澈, 根本就藏不住任何秘密。要騙他什麽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從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裏流瀉出真正的答案來。
如今既然看到這處傷口,這個秘密便更是昭然若揭。
假使将封逸和那只貂兒聯系在一起,那麽他異族似的瞳孔顏色,以及此前數次從他的人手眼皮底子下逃出宮外, 又忽然出現在他眼前, 而遠在南方山野的紫貂出現在京城的圍場——
全都如撥雲見日, 一覽無餘。
而再回憶一下小家夥受涼時總是揉鼻子的動作, 和他愛不釋手的香囊……
衛商曲将封逸的腳踝放正, 不顧他目中的抗拒,取下他腰間的香囊。
少年眼角濕漉, 負隅頑抗地扭過頭, 卻被衛商曲擒住下颚, 香囊被稍稍放近他的鼻翼間。
一時的抗争根本比不過十五年養成的反射習慣。縱萬般不情願, 封逸仍舊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變回本體。
衛商曲看着躺在床上一副生無可戀模樣的紫貂, 不禁輕輕呵了一聲,笑聲低沉,令人猜不透是嘲蔑還是溺愛。他又給紫貂聞一聞香囊,令封小貂再次變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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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兒少年将臉扭向牆壁,本就鮮紅欲滴的耳根子更紅了一圈,像嬌豔飽滿的果子一般,讓人只想咬上一口。
衛商曲好笑地把他的臉掰過來,卻是一愣。
“怎麽哭了?”
只見少年精致的臉頰上已挂滿了盈盈淚水,有一下沒一下地抽噎着,用一種他所十分陌生的、極其傷心而憤恨的眼神望着他。
并且眼眸深處,暗含了一種,失望至極的情感。
封逸太在意衛商曲的目光。回回變成小動物小寵物一類的角色,說不在意那是假的。
這是一道隔在約瑟夫和他之間的鴻溝,讓他總覺得他們兩個永遠是不同的。
他們兩個,明明是戀人啊……
他真的,不想讓衛商曲用看待異類的眼神看待自己。
當初他以獸身見到衛商曲時,刻意沒有變作人形,就是為了不讓衛商曲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明明這一世終于有機會了,有機會用人的身份和愛人在一起,可是這人總這麽喜歡追根求底,就連一絲絲的隐秘都要發掘出來不讓他藏着,将自己看個通透才罷休。
大蠢豬最讨厭了!
永遠都不想再理你了!
無論衛商曲如何威逼利誘,千哄萬哄着,封逸總是把眼睛偏到別處,一句話都不肯和他說,鐵了心和這位将自己生死大權握在手裏的衛大将軍冷戰到底,誓不罷休。
看着這張令人又愛又恨的冷臉,衛商曲知道自己攪了小家夥的心情,今天怕是不能讓封逸心回意轉,只得暫時作罷。
他的手下已将門外的事處置好。衛商曲小心地拭去封逸殘留在臉頰上的眼淚,用被子将他一裹,抱出門外去。
暗衛們殺的都是些可有可無的死士與護衛,與郡守有過交易往來的正主都留了活口。如今對着這鋪天蓋地的屍體,全都抖如篩子,一下子便把證據吐了個一幹二淨,分毫不落。
見他走下樓來,這些階下囚一個個面如死灰,直朝着他跪倒下去,将額頭磕得血肉模糊,眼中滿是求生的瘋狂渴望。
衛商曲漠然掃視一圈,将封逸的頭往懷裏按了按。
茶裏的藥還沒退效。少年雖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表情,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他的一嗔一怒究竟有多誘人。
他可不想讓眼前獨屬于他一人的風景讓旁人瞧去,而且——
讓如今臉上一團糟的小家夥被認出來而失了顏面,終究是不好的。
衛商曲走出酒樓,将封逸抱入一輛事先備好的馬車中,蜻蜓點水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在這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兵貴神速,下一步便是直搗黃龍。
是時候去與那位江南郡守好好見個面了。
封逸仍是愛理不理的臭屁模樣。待他放下簾子後,又不禁擔憂地朝腳步聲遠去的方向投去一眼。
酒樓被衛商曲的暗衛嚴防死守着,一只蒼蠅都未曾放出去。是以江南郡守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巢都讓別人給一窩端了,見到威震四海的衛公親臨,也沒往自己鎖在後院裏堆積成山的金銀美玉上多想,滿臉堆笑着将他迎入府內。
要是放在以往,衛商曲當然有閑情逸致,陪着這類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的蠢貨們虛情假禮地共赴酒宴,再在歌舞升平其樂融融的當口,讓躲在暗處的死士沖出來大肆殺伐一番,在殺戮與血腥中斟着美酒,獨自欣賞這些人從欣喜到絕望的滑稽表情。
可是現在,有個人在還在外面等着他。
他只得遺憾地放棄自己的愉悅,提前喚出了屬下,雷厲風行地将江南郡守一顆油膩膩的腦袋斬于劍下。
郡守的宅邸巨大無邊,不過衛商曲先前便從他熟客的嘴巴裏套出了藏匿贓物的地點。剩下的事便皆是瑣碎的雜務,他早已拟定了新一任江南郡守的人選,只等新官上任,用三把火将這些蠅營狗茍的勾當燒個幹淨。
辦完正事,剩下的就是他與小皇帝難得的假期。
衛商曲早知封逸離開故土多日,思家思得厲害,特意在南山停駐數日。
封小貂重新見到自己當山大王時短暫相處過的小弟小妹們,自然格外高興,跑上山頭瘋玩了幾天幾夜,将衛大将軍晾夠了,才依依不舍地與夥伴一一道別,回到衛商曲的身邊。
衛商曲暗自彎起嘴角。
挺好。
他之前還有些擔心小家夥打算就這麽藏在山上,不跟他回去了。以防萬一,他私底下已差人買了油桶過來。
要是等上十天半個月,封逸仍未露面的話……他是打算放火燒山,逼得少年出來和他一起回去的。
如今看來……小家夥應該沒這麽恨他。
封逸雖然愛炸毛,可是向來不怎麽記仇,何況又是對待衛商曲這樣本具有特殊情愫的人。過了那麽多時日,再大的火氣也消了個幹淨。
只是冷戰還是要冷戰的,再怎麽不生氣也得冷戰。
待兩人回到京城後,封逸更是直接和衛府斷絕了往來,牆也不翻了,飯也不蹭了。每天只有上朝時才和衛商曲有個接觸。但早朝時的衛大将軍總是拿他當空氣似的無視,也差不多是沒見。
衛商曲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各種補救措施,各種奇珍異寶遺本名傳擺滿封逸的金龍殿,陳設擺飾基本都已經翻新過,又讓禦膳房的廚子每天變着花樣給饞嘴的九五至尊做糕點甜品。京城內外,有哪些新擺上攤頭的玩意,或者出名的戲班子,也都在皇宮裏頭流水般的過了一遍。
大将軍當權以來,從來沒有讨好過別人,這是破天荒的頭一回了。
不過這次,封逸格外硬氣,沒有向金錢與冰糖葫蘆低頭。
眼下,就連滿朝文武都知道衛大将軍和他的傀儡小皇帝有些不愉快了。之前小皇帝還有空沒空便膽大妄為地出聲頂撞衛公一兩句,而後又被衛公用十分恐怖的眼神給吓退回去。如今封逸卻已是一副自顧自的架勢,對坐在身邊的另一個人絲毫不曾理會。
高貴冷豔的貂中貴族封逸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覺得自己有骨氣。
既然衛商曲敢揭他的傷口,他就敢用冷屁股貼這人的熱臉!
實際上封逸早就不生衛商曲的氣了,犟着不肯理他,不過是面子上過不去而已。沒過幾天,早朝時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偷偷摸摸地,忍不住往衛商曲的方向瞟去。
不料,這個暗搓搓的小眼神正巧撞上這人深邃的目光,吓得封逸立刻別過頭,氣得想要攮死他,偏偏又舍不得。
眼看到了晚上,瞧着天子豐盛的晚宴,封逸腦子裏浮現出衛府老家宰那天給他做的雞湯面,吸了吸鼻子。
遣退宮女宦者,他再次變換成紫貂,輕車熟路地躍入了衛府的院子。
他只是去看望看望老人家,并不關某人什麽事。
心裏雖這麽強詞奪理地狡辯着,可是封小貂腳步一落到院子裏頭,便開始找起那扇熟悉的木窗來。
趴在窗口,他一見屋子裏有兩個身影。
一個是衛商曲,另一個……
嗯,兵部尚書,衛商曲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