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三口
陸慕溢越想越氣, 眉頭都快皺到一塊去了。
他對郭文實說：“老郭, 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完，他也不等郭文實反應，徑直走出辦公室。
郭文實在辦公室直搖頭, 一邊嘆氣一邊說：“這些孩子真是選擇性遺忘, 都給他們說了多少次了, 不要叫我老郭，要叫帥郭……”
辦公室其他幾個老師聽了直笑。
陸慕溢急沖沖地走到八班教室, 站在前門口往裏巡視了一圈, 沒發現立默的身影。
他無比煩躁地“啧”了聲，不自覺中握緊了拳頭。
喻知越從他身後竄出來, 把腦袋探到他面前，問：“陸哥，你站這幹嘛呢？”
陸慕溢眼前一亮, 他趕忙問：“立默呢？”
喻知越想了幾秒, 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 回答道：“好像一起上廁所去了。”
高一年級教學樓的廁所是一棟矮房子, 在教學樓旁邊, 女廁所在底樓，男廁所在二樓。
陸慕溢沉思了幾秒，飛快地跑下樓，弄得喻知越在原地一臉懵逼。
天色已黑，底樓有很多的學生進進出出。
陸慕溢站在教學樓門口, 打量着進來的人。
顧榆榆和顧燦一起回教學樓。
顧燦看見陸慕溢，好奇地問：“你站在這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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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慕溢沒回答他，反倒看向他旁邊的顧榆榆，問：“立默呢？”
顧榆榆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陸慕溢不耐地皺了皺眉。
見狀，顧燦打趣道：“人家是望夫石，陸哥這是望妻石啊！”
“……”
陸慕溢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顧燦和陸慕溢關系不錯，顧榆榆和立默關系不錯，兩人都知道陸慕溢跟立默并不是什麽表兄妹關系。
他倆笑了會兒，就回教室了，留下陸慕溢繼續當望妻石。
一分鐘後，宋菁出現在陸慕溢面前。
她看了看自己背後，又把目光移回到陸慕溢身上，“你在等誰嗎？”
陸慕溢點點頭。
宋菁看了眼手表，提醒他：“馬上就要上課了。”
“哦。”陸慕溢淡淡道。
上課就上課吧。
這事兒必須得說清楚。
宋菁還想說點什麽，卻見陸慕溢往她身後一瞥，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而清明，下一秒就從她身邊跑了過去。
像一陣風，她抓不住的風。
她下意識地往身後望去。
心尖微微刺疼。
陸慕溢正緊緊地拽着立默的手，看不清表情，只能大概感受到并不溫柔。
她也想看到陸慕溢對她露出那種表情。
只要不那麽平淡、冷漠，兇一點都完全沒關系。
可是，好像很難呢。
把文理分科意向表交上去之後，立默一身輕松，心情很是愉悅。
完全沒有一點要進入理科題海的慘痛覺悟。
她從女廁所出來，哼着周傑倫的《稻香》，正準備回教學樓。
卻很不巧地看見宋菁和陸慕溢站在教學樓門口那說話。
她不怕見到宋菁。
她就是覺得陸慕溢斜倚在教學樓門旁，面朝着外面，有點奇怪。
像是在等什麽人，而是一副很急的樣子。
立默下意識就想往後撤，卻被眼尖的陸慕溢發現了。
他跑過來，緊緊拽着她的手腕。
她似乎有點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
那種莫名的心虛感又在心裏升了起來。
還沒等她作出什麽反抗，教學樓裏就響起了上課鈴。
立默擡眸看他，讨好似地笑着，伸出另一只沒被他抓住的手指着教學樓。
“陸慕溢，你聽，這上課鈴多嘹亮。”
“……”
陸慕溢很配合她，跟着一起扯了扯嘴角笑，但下一秒他又板起那塊臉，“不上課了。”
他拉着立默往運動場走。
立默努力地想要從他的手中掙脫，可哪怕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未能把這局面改變一絲一毫。
她在心裏想着，陸慕溢是不是背着她偷偷去健身房健身了，力氣居然這麽大。還好之前沒和他扳手腕，不然得被虐成狗樣。
她被陸慕溢強制性地帶到了操場旁的乒乓球臺桌邊。
立默埋怨道：“你帶我來這幹什麽啊？我成績可沒你那麽好，還要回教室上晚自習呢。”
陸慕溢用舌頭狠狠地頂了下後槽牙，直直地看着她，雙眸幽深如墨，低低的聲音有沉厚的質感：“為什麽不告訴我？”
立默愣了下，對上他的目光，“什麽？”
“為什麽不告訴我你選了理科？”陸慕溢緊了緊腮幫子，努力壓抑着心裏的火氣。
“……”
該來的總會來的。
但是這他媽也來得太快了吧？
她才把分科意向表交上去，他就來責問她了。
立默把小嘴撅得老高，看了他一眼後就移開了視線，刻意地擡高語調：“不管你怎麽說，我都還是要選理科！絕對不改！”
聲音微微顫着。
陸慕溢輕嘆了聲，幾不可聞。
他的聲調沉了沉：“這不是你能憑心情随意做選擇的事。”
立默偷偷瞄了他一眼，又像做賊似的收回了目光，逞強道：“我哪像你那樣對人生有明确的規劃啊，我的人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我一直都是這麽随意地生活着啊。”
跟着他走一步，再看他下一步往哪走。
忽的，她的聲音小了點：“反正也沒有人對我有所期待。”
話音一落，立默就感受到了來自陸慕溢身上的那股清冷氣息，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思，她小聲嘀咕了句：“但是這次……是我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選擇。”
夜裏的陣陣涼風襲來，從立默的衣服領口處鑽了進去，讓她禁不住開始發抖。
但這點涼意，不及陸慕溢給她帶來的半分。
“我有。”陸慕溢的聲音很是清越，卻帶着絲絲暖意，“我對你有所期待。”
聞言，立默迷茫又複雜地看向他，心裏的某處像是被擊中。
她緩了緩心神，擺擺手，調笑道：“別期待了，我賺不了大錢更成不了英雄。”
陸慕溢漆黑的眸子認真而專注地看着她，“我期待着你選擇去做的事都能讓你快樂。”
一字一句，沉重地敲打着立默的心。
她很少見到陸慕溢這樣認真說話的模樣。
他從來都是一副吊兒郎當、我行我素的模樣，臉上永遠挂着點漫不經心的笑。
像是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浮雲，這世上沒有任何事物能束縛他。
……
立默的心神已然紊亂。
她覺得除了陸慕溢的聲音外，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切了。
良久之後，她擡眸看他，語氣裏帶着點不确定：“陸狗，你是不是要逼着我去改意向選文科啊？”
陸慕溢微偏了偏腦袋，看着她那雙帶着一絲窺探和無辜的清澈眸子，心裏的怒意悉數散去。
他輕笑了聲，“為什麽要逼你？”
立默脫口就答：“因為我文科成績好啊，選文科的話，學起來很輕松，以後很容易就能考上一所好大學，前途一片光明啊。”
聞言，陸慕溢微挑了眉，眼尾染上了些許笑意，“你看你多傻，放棄了大好前途都要選擇理科這個狗東西，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不過，只要你不怕學理科很痛苦，很不開心，那麽一切都沒問題。反正有這麽厲害的陸老師在，對吧？”
立默輕輕咬了咬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你剛才在氣什麽？”
陸慕溢微微別開了視線，頰邊泛起淡淡的紅，聲音沙啞了幾分：“氣你不告訴我。”
“我那不是怕你罵我嗎？”立默小心翼翼地說。
陸慕溢盯着她，語氣沉了點：“我什麽時候罵過你？”
立默絞盡腦汁也沒想出陸慕溢什麽時候罵過她，最後，她理不直也壯，開口道：“你叫我立豬的時候。”
“……”
陸慕溢覺得自己要崩潰了，他捏了捏眉心，完全沒了剛才正經的樣子，“這他媽也叫罵你嗎？那你還天天陸狗陸狗的罵我呢。”
立默：“你現在就在罵我，你說髒話了。”
陸慕溢：“……”
他選擇閉嘴。
立默轉身往教學樓走，“厲害的陸老師，你居然帶着你的學生翹晚自習，有違師德。”
陸慕溢連忙跟上，“我又不是一般的老師。”
立默：“你是二班的老師？”
陸慕溢：“……”
走了幾步，陸慕溢還是忍不住開口問立默：“立豬，你為什麽選理科啊？受虐狂？頭鐵？”
“選擇這種對你來說學起來一個頭兩個大的東西，是想要變成大頭兒子嗎？如果是想要變成大頭兒子的話，我可以考慮成為你的小頭爸爸。”
立默：“……”
她擡起手，覆在陸慕溢的右半邊臉上，毫不留情地擠壓着他臉上的嫩肉，把他往旁邊推。
哪知陸慕溢已經化身成為好奇寶寶，他拿開立默的手，繼續問：“為什麽啊？”
立默沒應，加快腳步往前走。
“立默同學，老師問你話呢。”陸慕溢在旁邊不停嚷嚷，“你知道什麽叫尊師重道嗎？”
“……”
立默在教學樓下的公告欄旁停下腳步，轉頭看着他，“你可不可以閉嘴。”
陸慕溢厚臉皮地笑着說：“你告訴我，我就閉嘴。”
見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立默輕“啧”一聲，說：“因為每做完一道理科題都會讓我有一種很暢快的成就感，而這種成就感讓我上瘾……我喜歡充滿挑戰的人生。只有學習理科才能讓我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讓我切實地掂出自己的價值，增加我生命的重量。”
陸慕溢難以置信地搖着頭，忍不住鼓起了掌，“嗯，編得好。”
立默：“……”
陸慕溢語氣誇張：“不愧是文科學霸，我等佩服。”
立默：“……”
“沒想到立默同學的思想覺悟如此之高。”一個成熟男人的聲音在兩人的背後響起。
陸慕溢和立默全身一凜，不約而同地往身後望去。
三班的班主任郭文實正面帶笑意的看着他們。
眼神和善。
作者有話要說： #真好的陸狗啊#
#我知道哪個選擇更好但是如果你有自己的選擇那麽我就負責彌補兩者之間的差距#
#反正天塌下來我還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