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飲冰
21.飲冰。 [VIP]
第二十一章。
那時, 我還沒有懂得人性是如何的矛盾，我不知道真誠中有多少做作，高貴中有多少卑鄙, 或者，邪惡中有多少善良。如今我是充分懂得了, 小氣與大方、怨怼與仁慈、憎恨與熱愛，是可以并存于同一顆心中的。—— 毛姆《月亮與六便士》
這一整天易輕塵都坐立不安, 平時他本來就端着張冷漠臉，今天則是越演越烈, 中央空調的制冷效率都沒易輕塵那張臉高。
導致了整個錢途沒人敢惹這位風投經理，連送文件的都是交到鄭成功手裏不進門的。
在易輕塵接到張古電話冷嘲熱諷外加問候對方，您什麽時候宣布破産, 我給你送花圈以後, 連鄭成功都不太敢進門了。
給易輕塵打上定心針的條信用卡支出短信。
“您尾號9640的信用卡賬戶于7月9日18時32分消費支出人民幣52088元”
這張卡在李念手裏，她之前也刷, 但刷的次數不算特別多。
偶爾會從這張卡上劃錢買包，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很小的數額，基本上能判定是飯錢，而且經常在吃飯的時候注冊會員，拿易輕塵的手機號。
易輕塵是個怕麻煩的人, 基本上短信的所有會員信息都出自李念之手。
但這是個很好的兆頭，還肯花他的錢, 就說明沒有氣到斷絕往來。
為了肯定這個事實，易輕塵特地拉着鄭成功确認了一番, “你女朋友還肯收你送的禮物, 是不是代表她肯原諒你？”
鄭成功不敢托大, 支支吾吾的回答, “不一定是原諒，但一定說明是她動搖了。”
易輕塵抿唇，平直的唇線似乎有些上挑。
如果有鏡子，鄭成功非常想不怕死的給易輕塵照一下，讓自家老板體會下，什麽叫害怕？
這笑的可太吓人了。
池歡教高二，今晚要看節自習課，八點鐘才能走人。
等池歡坐在李念面前的時候，李念的晚飯還沒吃完，正右手敲手機屏幕，左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挑着盤子裏意面。
沙發卡座旁邊堆了四五個紙袋，收獲頗豐。
“看看吃點什麽？”李念放下手機，把菜單往池歡面前推了下，又繼續回起消息。
池歡選完喝的跟蛋糕，正準備問李念在跟誰聊的這樣起勁。
就見李念把手機倒着送到自己面前，努努嘴，“你往上翻，看看前情，然後幫我罵一會兒人，我先吃兩口。”
兩人關系好，不忌諱互相看到對方手機這件事。
池歡接過來，入目的備注就非常……驚心動魄。
備注：張穎穎今天死了嗎？
“你從最開始看。”李念撈了塊牛肋排仔細的啃着，含糊不清的講。
池歡聽話的翻到最頂。
張穎穎今天死了嗎：[你們還有沒有點兒誠信道德了？]
李念：[？你是來搞笑的]
張穎穎今天死了嗎：[易輕塵親手把我爸生意搞黃了。]
張穎穎今天死了嗎：[易輕塵口口聲聲答應我，我出來澄清就放過我家裏的生意，結果他幹了什麽！你們夫妻倆都黑了心吧？]
李念：[您快別這樣講，當真是折煞我倆了。比起不道德，誰也拼不過張姐您，社會一姐，非您莫屬。]
張穎穎今天死了嗎：[你能講點人話嗎？]
李念：[不好意思，我家裏人從小就教育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為了配合你的智商，我只能這樣講話。]
張穎穎今天死了嗎：[……李念，你跟易輕塵天生一對，你倆都不得好死。]
李念：[？？？你罵他就罵他，別帶上我，另外如果詛咒有用，你能活到今天也真是個世紀奇跡。]
然後是短暫的沉默，因為微信時間線斷了十來分鐘。
張穎穎今天死了嗎：[到底我要怎麽做，易輕塵才肯高擡貴手放過我？]
李念：[那是他的事情，你來找我似乎不合适吧，你這語氣我都不适應了，還是昨天淩晨時候的趾高氣昂比較配你。]
張穎穎今天死了嗎：[李念，你就非要看我死才開心嗎？]
李念：[別那麽看重自己，你對我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人，但我覺得孫藝，那個被你校園暴力整個初中，沒活過十六歲的女孩子，會開心的。]
張穎穎那邊是正在輸入中……
看樣子得醞釀一會兒了，池歡讀完這些對話消息，實在算不上多痛快淋漓，因為李念的表情。
李念脫了鞋子縮在沙發卡座裏，手托着盤子往嘴裏塞東西，眉眼低垂斂住了眼神，動作相當機械性。
她坐在那裏，像是個漂亮的提線木偶。
吃飯、喝水、講課、微笑，李念複制着出事之前的節奏。
池歡在她身上嗅不到活人的氣息，壓下那股子悲傷之餘，李念把其餘的情緒一同收進了心底。
手機震了一下，池歡小幅度的嘆氣，低下頭，看見張穎穎今天死了嗎：[我從昨天起就想問你了，你跟孫藝什麽關系？關系好的話當年你不幫她出頭？現在跟這兒裝什麽聖人呢？]
之前聽李念說她和這個叫張穎穎的人深仇大恨，池歡就覺得張穎穎是個傻逼了。
但昨天看完張穎穎的道歉外加洗白聲明，今天看完她對怼時候的措辭。
池歡想由衷的勸告張穎穎，“雖然是十八線，可也不能省公關錢，能把話講清楚，很重要。”
征得了李念的肯定後，池歡替她回複：[兩歲學說話，一生學閉嘴，哦抱歉，你的生命好像到今天該結束了，閉上你的嘴。]
回完以後，池歡把張穎穎的上一條質問删掉了。那時候李念也不過十二三歲，發現了只能去找老師告狀，還能如何，把對方的死因強加到李念身上，未免腦回路過于驚奇。
池歡下意識的皺眉不希望李念看見這條。
“好煩啊。”池歡小聲嘟哝，“我能把這人删掉嗎？”
“等等删，先把手機給我。”李念放了盤子伸出手，她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又重新遞給池歡，“你把我跟她的對話截圖，然後用你的微信號發給易輕塵。”
池歡掃見對話界面，沖李念豎大拇指，“不愧是你，牛逼。”
李念輕笑，黑眸深邃，她們坐在窗邊的景觀位，背後是空中花園，三角鋼琴立在人工水窪中心。
“我不開心，通通別想好過。”李念如是講。
屏幕上李念把張穎穎的備注跟她自己發出的消息都删掉了。
包括張穎穎那句“李念你能說人話嗎？”
因此滿屏都是張穎穎單方面辱罵詛咒李念，李念什麽都沒回，看起來就是委屈巴巴沒經歷過這種無妄之災的樣子。
池歡慢條斯理的截圖，用李念的微信號發到自己微信號上，還戲精附體多加了句：[歡…易輕塵新歡來找我示威了，你說我該怎麽辦QAQ。]
易輕塵瞟見手機屏幕上來自“池歡”消息的時候異常開心，又一次勾唇把鄭成功小助理吓了一跳。
終于有個同李念關系好的肯搭理他了。
打開以後他的想法就完全變了。
易輕塵內心上演了整出大戲，腦補出李念人還在生病，本來就難受不舒服，好不容易有心情買個東西尋開心。
才開心沒半個點，就讓張穎穎莫名其妙的罵了一通。
想死能不能自己去死，怎麽還帶上他一起？
張古顫顫巍巍的收到易輕塵的消息。
就五個字，言簡意赅的警告：[管好你女兒。]
易輕塵連着打了幾通電話，封殺張穎穎，斷了張古所有後路。
想混娛樂圈？有病早治，滾遠兒點別再出現了。
池歡收到的回複字裏行間都蕩着股溫柔跟寵溺，她非常體貼的讀給對面的李念聽，“這件事情我會解決好，好好照顧自己，病了別強撐着，多買點兒喜歡的東西。”
李念面無表情的聽完，又多吃了兩口意面。
腸胃炎還沒好透，醫生讓李念喝小米粥，顯然桌上這些跟清淡半點兒邊都不沾。
剛吃飽就覺得胃疼。
她從包的夾層裏翻出止痛藥，要了溫水吞下去，緩了幾分鐘，藥勁上來才開口，“等會兒陪我去買東西，刷易輕塵的卡。”
“唉？”池歡困惑地問，“你這是準備原諒他了？”
李念搖頭，“想太多，易輕塵這人我特別了解，我現在還在刷他的卡，他就會以為仍舊有回旋餘地，才會給我冷靜的時間。我讓他周六再聯系我，如果我不刷，抑或是今天你沒給他這條微信消息，讓易輕塵覺得我板上釘釘要同他劃清界限了，那他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會直接來堵我。”
“我不見是一回事，等花力氣躲他是另一回事，最近學校事多，我懶得搭理他。”李念把利害關系分析給池歡，順便招手喚來了服務生過來結賬。
池歡拎包小妹今天當的徹頭徹尾，她看着李念在若幹家奢侈品店裏穿梭往複，指尖挑着貴價項鏈，不試戴，眼神裏也沒有喜歡，只是單單沒皺眉就讓櫃姐包起來。
讀研那陣池歡就知道李念家境好，她不炫富，平時也沒展現出自己擁有購物狂屬性。
反正今夜買的是真瘋。
保守估計李念起碼買出了二環一個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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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輕塵傍晚眯過一陣，他沒進家門，只是從車庫裏開了車，停在樓下抽煙。
男人頹廢得倚着車身，指尖的猩火明明滅滅。
十八樓沒亮燈，李念沒回家。
抽了六七根，煙盒變空，剩下的煙在盒子裏滾動晃蕩。
兜裏手機發出提示音。
池歡：[念念今天住我家，我們到家了。]
易輕塵這才收回望着必經之路的眼神，掐了煙上車離開。
邁巴赫出了小區門口，另一輛靠在路邊的出租車開始移動。
小區封閉進不了出租，東西太多，池歡下車幫李念送回家，她望着易輕車離開的方向，哭笑不得的問李念，“你到是真了解他。”
了解到猜準易輕塵會在樓下等，提前拿了自己的手機發出那條消息。
“如果兩個人多了解，是憑借傷害來證明的話，我寧可從來不了解他。”李念的聲音很輕，散在晚風裏。
▍作者有話說:
我不會坑！請大家放心。
之前追過文的讀者多少也都知道，去年身體出了許多問題。
這兩天都在醫院來去，加上過年也的确事情較多。
大家随緣追我更新，新年快樂，萬事勝意，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