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7.如風。
第七章。
可見結婚無需太偉大的愛情，彼此不讨厭已經夠結婚資本了。——《圍城》
如果李念能在十六個小時內背下整篇《離騷》的記憶力沒有出現偏差的話，這應該是易輕塵第一次來學校門口接她。
即便她也才正式入職寥寥半個月，可十幾分之一的概率已然顯得彌足珍貴。
夏日的白晝漫長，斜陽西移，馬路這邊是教學樓覆下的陰影。
對面卻是光亮的一片，易輕塵站在光裏，微微擡眼，視線直勾勾的看過來，落在李念身上。
誰都在原地沒動彈，面前有人影憧憧，時不時的有車輛緩慢駛過，短暫的看不見對方，又馬上能再看到。
畫面忽然遁入某種蒙太奇的手法裏，李念下意識的用力攥緊了包帶。
她聽見自己如戰鼓鳴擂的心跳聲，與易輕塵一起久了。
赤誠相對、距離為負的時候，也很少能有這樣強烈的心悸。
兩相對望了小三分鐘，易輕塵先收了目光，低頭看手機。
下一刻李念的手機震動。
“過來。”簡潔的兩個字，講完就挂了。
啧，挂的倒是快。
李念垂眼，指尖點開支付寶界面，完成操作後才邁步過去。
公交車的駛過暫時阻礙了李念的步調，也擋住了易輕塵的視線。
易輕塵看着手機短信，眸色愈深。
中國移動發來的：[話費提醒，您充值的5000元話費已到賬，請撥打10086客服核實。]
李念這是諷刺誰交不起電話費呢？
“嘿，帥哥，接客嗎？”易輕塵低頭的須臾，李念已到了他面前。
今天穿了套素色的裙子，唯二的點綴是裙擺的褶皺跟收腰處的蝴蝶結。
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肩頭，雙手握着手提包，一副乖巧的模樣。
如果忽略她口出狂言的話。
“接啊。”易輕塵揚手，吸了口煙，然後前挪半步。
吐出來的煙霧彌散在兩人之間，李念看不清易輕塵的神色，又在煙霧四散後看得清楚。
“我兩萬四一個鐘，只要錢給夠，什麽姿勢都會，包夜不打折，你把之前的錢先結清一下嗎？”易輕塵沉聲道。
“……”那豈不是要賠的傾家蕩産？
李念試圖賣笑了事，“都是實在關系，談錢多傷感情。”
“不是挺有錢，順手話費都沖這麽多，不舍得為我花？”易輕塵滅了煙，煙頭拿在手裏，另手伸手把李念手裏的包接過來，動作十分娴熟。
男人果然都是小肚雞腸的東西，李念腹诽。
她說不過易輕塵，不跟他糾纏，自己繞到另一側乖乖坐進副駕駛。
易輕塵拎着女包去兩米開外的垃圾桶扔煙頭，回來時候把放在車載冰箱裏的喜茶給李念帶到了車內。
并且不忘損上句，“你談感情時候問過錢樂意不樂意了嗎？”
喝人家奶茶亦不嘴軟。
李念戲精上身般嘟哝着，“是是是，我愧對金錢，我對金錢道歉，它冷酷、它無情、但它必須得多愛愛我，天知道我多愛它，我對它日思夜想，我愛它在心口難開，但起早貪黑還不是都為了它。”
易輕塵側目看着捧了奶茶滿臉滿足，正跑火車的李念。
愣是等她講完，才精準評價，“你當語文老師真是屈才了，去說相聲日進鬥金不是夢。”
李念眯着眼笑，“承讓，如果不是相聲這行主流是不收女弟子，我可能真就去了。”
“貧死你。”易輕塵勾唇，“去哪兒？”
“家附近的盒馬生鮮，給某位大爺買菜。”李念答。
六點出頭，正趕上北京晚高峰，二十分鐘的車程生生堵了一個點。
池歡不是班主任，科任老師五點下班，她今天被安排了相親，特地早跑路兩個點，去理發店洗頭吹造型。
現在池歡妝容精致地坐在餐廳裏，奈何相親對象…遲到了。
沒異性有人性，才想起下午易輕塵的消息忘了回。
池歡：[念啊，下午易輕塵問我你幾點下班，我才看到消息，出什麽事情了嗎，他堵你？]
李念喝空了杯裏果汁，百無聊賴的咬着吸管刷手機：[？？？你就不想我點好，他來接我下班，接到了。]
池歡：[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李念：[怎麽？你這次相親成功了？]
池歡：[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你家易輕塵怎麽忍得了你。]
靈魂質問，李念忽然有些心虛，她拿餘光去瞟易輕塵。
立交橋上車流如龍，時不時緩慢的往前挪動半米，易輕塵單手磨着方向盤，目視前方。
是連堵車時候都很認真的人啊。
李念正用視線描摹着易輕塵優越的側臉輪廓，就聽見男人幽幽開口，“要看就看，合法關系，怎麽讓你搞的偷偷摸摸的。”
“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李念氣鼓鼓的怼回去。
易輕塵挑眉，“念念，你能成熟點嗎，都是教高中生的人了，怎麽說話還跟小學生一樣。”
“……要你管。”李念小聲嘟哝。
低頭指尖飛快的敲屏幕，像是在敲易輕塵的腦袋。
李念：[因為易輕塵他就從來沒當過人！不配聽人話！]
池歡沒回複，一看這就是李念又跟易輕塵打起來了，旁觀者不參合情侶打架，是當朋友的守則。
池歡跟易輕塵不熟，至于不熟到什麽程度的話。
拿容磊做參照，容磊起碼還在本科階段短暫的跟李念同校讀過兩年書。
而池歡僅見過易輕塵兩次，一次是初見，易輕塵來找李念，三人一起吃的飯。
另一次是易輕塵私下約她，目的明确，希望池歡把李念在學習的近況如何通知他一聲。
池歡對易輕塵的印象也相當流于表面，開始不過是自家學妹的前男友的名字。
在李念研究生畢業前夕，忽然跟易輕塵閃婚以後，轉變成了自家學妹的丈夫。
****
說好了是來買“食材”的，結果李念駐足在一大堆熟食檔口前移不開步子。
易輕塵推着購物車立在旁邊，看見李念糾結的表情，評論道，“想吃就買吧。”
“唉…”李念嘆氣，指着旁邊的菜牌，“那你幫我選一下，章魚小丸子還是瘋狂烤翅，黑椒味的還是麻辣味的。”
還以為她是覺得吃飯前吃這些不太好的易輕塵默然，利落的上前把李念說的三樣都點了。
“不要麻辣味的了。”李念連忙開腔阻止。
店員舉着雞翅剛要放回原處，就聽見男聲，“都要，各三串。”
“我吃不掉呀。”李念眨眨眼。
“麻煩各三串。”易輕塵掃碼付完錢，撫了撫李念的發旋，發絲柔軟的像綢緞，語氣不自覺的柔軟了許多，“吃不掉就回去炒進麻辣香鍋裏吧。”
“好！”李念雀躍應。
女孩子是特別奇怪的生物，具體表現在。
她們往往不開心的時候要買買買洩憤；開心的時候也要買買買慶祝。
起初只想買好一頓晚飯的食材，結局是李念咬着小口咬着章魚小丸子，不知不覺的指導易輕塵，裝了滿車。
嗯，購物車上下層都裝滿了。
易輕塵本人不光沒有怨言，還助纣為虐。
“巧克力牛奶你要再多買點嗎？直接給你拿一箱好不好？”易輕塵是個在花錢上不含糊的人。
可在大多數時候，他買東西話都很少，甚至從來不過問李念的意見。
許是職業習慣如此，易輕塵是搞風投的，在他的專業行當裏，自己的眼光就是最好的。
李念猛然被易輕塵這樣一問，微微驚訝的望向他，否定說，“不要，會胖的。”
“嗯。”得到答案後易輕塵便不再多問。
由着李念選好後去結賬。
掃碼買單的時候，看見機器旁邊貼的送貨上門，李念才反過神來。
他們家住的地方盒馬是免費配送的啊，何必來商場大包小卷的折騰。
很少很少能跟易輕塵逛生鮮超市，高興到忘形，把這茬事情給忘了。
美色誤我，李念邊掃碼，邊在心底感慨。
****
刮皮刀削掉蓮藕跟土豆的外皮切片泡水防止變色、青菜放在瀝水盆裏控幹、肉類放了料酒跟生粉抓勻去腥腌制……米香在廚房裏蔓延開來。
李念在廚房裏有條不紊的忙乎着，易輕塵在客廳回工作郵件。
白晝徹底被夜幕覆蓋，華燈點亮了整座城市。
周五的夜晚總是讓人松懈下來。
從念書時候到工作以後，李念都最喜歡周五晚上，從中午開始就期待着雙休的假日，不需要趕作業跟教案。
似乎是匆忙人世間偷出來的一段時間，慢悠悠地，充斥着人間煙火氣味。
就在此時此刻，李念覺得自己跟易輕塵最像尋常夫妻。
給蝦開好背，她從廚房探出頭，沖易輕塵喊，“想吃特辣的還是普通的？”
“多放辣。”易輕塵喊回來。
李念做這道菜的時候頗為講究，肉類跟澱粉類植物都被先下油鍋炸的焦脆，才開始炒制。
成品麻辣鮮香，光是聞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排骨玉米湯用了高壓鍋，速度快，味道也沒比炖的差太多太多。
番茄炒蛋李念沒做。
麻辣香鍋炒了一大盆，夠吃了，她不想折騰。
易輕塵沒誇獎李念，他用行動證明了“好吃”兩個字。
兩人分食了大半盆麻辣香鍋，易輕塵吃了兩碗半米飯。
其中有半碗是李念吃不下，易輕塵幫忙打掃的。
易輕塵伸手去拿李念的碗時候，李念妄圖阻止，“我給你盛新的。”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沒背過？”易輕塵教育說。
李念松手，主動把碗給易輕塵推過去，“那你得分清楚，誰是鋤禾，誰又是當午。”
易輕塵悶頭吃飯，不理她。
呵，說不過就不理人。
男人都是狗。
▍作者有話說:
聖誕快樂呀～
聽說有人覺得甜，那我可下章就亮刀了。
易輕塵從來都不是不愛念念，但凡他半分不愛，我都會把他從男主位子踢下去。
什麽男渣女賤還能he，跟我這兒不存在的，筆給我，我來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