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第看見你,再描繪你
◇ 第22章 看見你,再描繪你
陳禮延有許多朋友,但彭予楓絕對是其中非常特別的一個。
以前他倆剛認識的時候,陳禮延不知道彭予楓的性取向,在他面前大放厥詞,不僅尴尬還挺內疚。後來陳禮延想了很久,決定去找彭予楓道個歉。他想着,是他以前的思想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那陣子陳禮延看了幾部關于LGBT的電影,雖然不是特別能理解,但他很喜歡《燃燒女子的肖像》這部電影,覺得特別安靜。
整部電影只有極少的配樂,畫家為她的愛人畫畫的時候,她們的視線經常在空中或短暫、或長久地相接。畫家需要長久地注視她,看過千百萬次,才能在紙上描繪點什麽。
陳禮延以前一直簡單地認為gay就是娘炮,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比如之前過來摸他腿的那個男人,他一湊近,陳禮延身上的雞皮疙瘩本能地冒出一片。
但是彭予楓……彭予楓真的……彭予楓就不會讓陳禮延有那種感覺。
陳禮延的表妹喜歡那種長相白淨,眼神清澈,笑起來很有親和力的男生。彭予楓……他完全就是照着這個模板長的。
可彭予楓又有點不一樣。
是什麽呢?陳禮延總想抓住那最關鍵的一點,就好像給一個人畫肖像畫,五官、身體可以畫的标準,但神态若是不精準,會變得無比僵硬。
陳禮延還睡在地毯上,大橘在不遠處嘎嘣嘎嘣地吃貓糧。他朝空中伸出右手,指尖在看不見的畫板上試着勾勒出彭予楓的輪廓。良久,陳禮延放下手,在漸漸無人的冬夜裏睡着了。
多功能鍋異常好用。
彭予楓在網上看教程,複原妙妙那次做的部隊火鍋,覺得跟外邊店裏吃的也沒差。網上拜完年,和朋友們說完祝福的話,彭予楓又看見陳禮延在朋友圈“直播”。
他絕對是有kpi的。彭予楓笑着想。陳禮延一定就是現在大家所說的互聯網活人,太“活”了,活得有點生命力溢出的味道。
彭予楓點開陳禮延發的九宮格年夜飯,每一張的照片都堪稱豪華至極,也不知道是家裏的哪個長輩做的,手藝像是大廚。彭予楓閱讀完,點贊。
下一條是拜年俏皮話合集。彭予楓在一堆生動形象的emoji表情中找到漢字,讀過去的時候覺得這非常像是陳禮延的原創。現在誰還會真的寫拜年祝福語?不都是上網複制嗎?彭予楓再次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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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條是一只肥嘟嘟的胖橘貓,拍照的人摟着它的肚子,能看到陳禮延的手,但是卻沒露臉。彭予楓想,原來陳禮延養的貓是最普通的橘貓,但是這只橘貓叫……羅程秋。
彭予楓靠在椅子上笑了半天,這取名風格,也太寫實派了。笑完之後,彭予楓繼續給陳禮延點了贊。等到冷靜下來,彭予楓才發現,他的贊其實真的很密集。
算了。也沒有什麽關系。彭予楓想。他還蠻喜歡看陳禮延發的這些東西,很多都沒什麽意義,但總是讓彭予楓覺得挺有意思。
在家發黴到大年初二,彭予楓看完收藏夾裏的六部電影,腦海中的信息量超載,他又動了一個人出去轉轉的心思。
順便扔掉家中多餘垃圾,彭予楓坐地鐵往市中心去。商場也漸漸開門了,大家真正休息的時間很短,也許只有年三十的晚上是最重要的。
彭予楓在市中心點漢堡套餐,看天氣還是不會下雪。而後,他一路逛到南山路。這裏很漂亮,兩邊的建築也很有感覺,有一點讓彭予楓想起南京。再往北走是國美,學校旁邊有一個美術館。
冬天,彭予楓獨自徘徊在街上,他其實沒有目的地,但因為經常和陳禮延出來玩,彭予楓也漸漸發現了這個城市的美。
那麽,他現在認識它了嗎?可能也不算。彭予楓想,他只是被無條件地接納了。
散步總是會走到西湖邊,彭予楓走進柳浪聞莺公園,穿過蜿蜒小徑,再次看見西湖。目之所及之處是山,連綿不斷,霧氣缭繞,沒有盡頭。彭予楓拿出剛買不久的新手機,拍live照,回頭再去看的時候卻覺得跟肉眼所見還是不一樣,人眼真是奇妙。
臨近傍晚,彭予楓有點冷。大衆點評搜索一下,發現附近有口碑不錯的精釀酒吧,于是一個人的晚飯結束後,彭予楓想去喝一杯酒再走,沒想到走進這家陌生的酒吧,卻又能遇見熟悉的人。
阿譚穿着白色毛衣,戴一頂黑色鴨舌帽,看見彭予楓的時候也有點吃驚:“咦?彭彭?你什麽時候回來了?”
彭予楓說:“阿譚?你怎麽在這兒?這裏不是Abyss。”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會兒,還是阿譚先笑起來,對彭予楓招手,說:“我又不是總在一處打工嘛,來這裏坐,想喝點什麽?”
精釀酒吧沒有調酒,只有不同口味的啤酒,寫好口味與酒精度的小黑板挂在阿譚身後,彭予楓進來了又不好意思找借口走,只好脫掉外套坐到吧臺那兒。
“喝什麽我請你。”阿譚笑道。
彭予楓也笑起來,擺手說:“不不,不用你請。嗯……你推薦吧,我随便。”
“哇。”阿譚挑了挑眉,“那這算不算omakase?”
“也算?”彭予楓說。
阿譚給了他兩杯。彭予楓嘗了,一杯要甜一些,一杯要苦一些,但他都能接受。
阿譚和他聊天:“你回來的真早,我以為最起碼要等初七初八才會有返工潮。”
“嗯。”彭予楓猶豫着,沒有立刻說實話,“你家在這裏嗎?”
“算是吧。”阿譚說,“我家在富陽,但我平時都自己租房住,不然來回太遠了,而且說實話……”
阿譚聳聳肩,臉上的神情微微有些落寞:“我也不是很想回去,回去總是吵架,太麻煩了,距離産生美。”
“你和家人關系不好嗎?”彭予楓問。
阿譚說:“不怎麽好。”
彭予楓說:“我……其實也是。不,應該說,我跟我爸的關系很糟糕。”
酒吧裏響起孫燕姿的歌,明明是冬天,卻播放着她的那首《一樣的夏天》,她輕聲吟唱着,彭予楓和阿譚的話題也并不怎麽悲傷。
阿譚看了彭予楓一會兒,最終說:“你是不是根本沒回家?一直在這裏嗎?一個人待着?”
他特別聰明。彭予楓想。阿譚有一雙很會觀察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一直在酒吧裏工作,見識過太多的人。有時候彭予楓甚至覺得,對于自己,阿譚可能還猜到了更多。
“嗯。”彭予楓點點頭,又笑起來,“但還好,就也挺清淨的。”
阿譚轉轉眼珠,問:“那你……不是,那陳禮延知道嗎?”
彭予楓失笑:“我倒也沒必要每件事都和陳禮延彙報吧。”
“哇。”阿譚後退一步,裝作崩潰地捂着腦袋,“哇哇哇,陳禮延知道了一定要氣死了。”
“不至于吧?”彭予楓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譚。
阿譚笑着說:“至于啊,彭彭。你知不知道陳禮延最讨厭過年,他老是想邀請朋友和他一起玩,但誰過年不回家呢?”
彭予楓愣了愣,說:“陳禮延也一個人過年嗎?”
“嗯。”阿譚說,“昨天初一,被我老板叫過去吃飯了。哦,我說的是Abyss的老板。”
說實話,彭予楓沒有想過,但阿譚也沒必要專門騙自己吧?不,陳禮延不是說阿譚很适合玩狼人殺嗎?
阿譚像是會讀心術一般,又對彭予楓保證道:“這個我真沒開玩笑,不信你打電話給陳禮延,他保證立刻殺過來,然後綁架你去他家。”
彭予楓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笑起來,笑完之後,他又輕聲說:“他怎麽……他怎麽也一個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阿譚建議,“你打電話問他,其實我也想知道。”
“不不。”彭予楓忽然想起前幾天他裝作要回家,陳禮延還特地送他到車站。
他把這件事告訴阿譚,阿譚一臉詫異,聽了後非常無奈:“那我不管你們了。”
彭予楓夢游似的把酒喝完,告別阿譚後去坐地鐵回家。行道樹全都掉光葉子,深褐色的樹杈野蠻生長着。他吸了吸鼻子,忽然在路邊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仿佛被誰念叨名字。
他不知道陳禮延是一個人。彭予楓不可控制地想。陳禮延居然是一個人。他和自己不同,彭予楓可以兩點一線,過着枯燥乏味的生活,但陳禮延是那麽愛玩開朗的性格,家裏只有一只貓陪着他,他該多寂寞?
回到家不久,阿譚那邊傳來噩耗,他給彭予楓發消息,說:[張浩然帶着陳禮延來找我吃飯,我不小心把你在杭州的消息說漏嘴了……但我沒說你一直沒回去,我只是說今天見到你了。抱歉彭彭!我嘴巴上的拉鏈壞了很久。]
彭予楓:[!]
感嘆號真好用。彭予楓想。難怪陳禮延喜歡發感嘆號。這時候除了感嘆號,彭予楓也不知道該如何精準描述自己的心情。
彭予楓:[張浩然是誰?]
阿譚:[哈哈哈,是我老板。]
彭予楓:[陳禮延有說什麽嗎?]
阿譚過了一會兒才回:[他很震驚。]
下面的話彭予楓也不用問阿譚了,因為他收到了陳禮延的語音視頻邀請。
即使後來彭予楓和陳禮延做了朋友,他們也很少打電話,更不要說視頻了。
上一次是在南京,為了開視頻給陳禮延選特産……那還算是一個正當的理由,彭予楓當時也覺得沒什麽,而且是他主動給陳禮延撥過去的。
但現在……彭予楓居然感到猶豫。
他握着手機,坐在椅子上,其實也才剛剛到家不久,空調風還沒完全熱起來,彭予楓脫掉外套,只穿了一件有些單薄的灰色羊絨衫。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撥弄一下頭發,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子,也不知道陳禮延是個什麽樣子。
終于,彭予楓趕在陳禮延快挂斷之前接了視頻,喉嚨有些幹澀,他清了清嗓子說:“喂?陳禮延?”
“嗯,我在。”陳禮延那邊的鏡頭晃來晃去,只有聲音先傳過來。
彭予楓想,他聽起來還挺平靜的,也沒阿譚說的那麽誇張。
又是一陣鏡頭的晃動,陳禮延把手機拿在手上,彭予楓仔細看,只能從一個詭異的角度看見陳禮延清晰的下颌線和一點點耳朵。如果不是那搖晃的夜色和路燈,彭予楓都不知道陳禮延在做什麽。
“我在走路。”陳禮延說。
“哦。”彭予楓用鼻音應道,“走路打視頻給我幹什麽?”
陳禮延不說話,繼續悶頭走了好一會兒。彭予楓找來兩本書當支架,讓手機豎立在自己面前,趴在桌子上看奇怪的陳禮延。有時候路燈的光線照下來,會打在陳禮延的臉上。有時候則什麽光線都消失了,他只看見一個朦胧的影子。
兩人就這麽安靜幾分鐘,陳禮延終于擡起手機,正視着屏幕道:“彭予楓,你在哪兒呢?”
“家。”
“老家嗎?”
“杭州的家,出租房。”
陳禮延抿了下嘴角,他的睫毛很長很密,眼睛的形狀也好看,平常總是在笑,但不笑的時候看過來,像是把你放進他的世界正中。
彭予楓知道自己沒可能再演戲了,如果陳禮延非要問,他就告訴他……
“回來的這麽快。”陳禮延看了彭予楓一會兒,忽然笑起來,“你不在家多待幾天嗎?這麽快回來幹什麽?”
咚。彭予楓聽見沉沉的一聲,是他一直懸着的心落下去,落進一池溫暖的泉水中,四肢百骸也跟着洋溢着暖流。
他沒問。彭予楓想。他不問就好辦了。
彭予楓說:“在家煩,就回來了,又不是小孩子一直要待在家裏,我一直想離開家的。”
陳禮延說:“也是,長大了出去闖蕩也很好。”
彭予楓說:“對,所以來這裏了……來給房東打工。”
陳禮延說:“喂!我又不是什麽黑心房東,你好像連我一起掃射了。”
彭予楓笑起來,笑着笑着把臉埋在臂彎裏,然後又擡起頭,只露出一雙眼睛看向鏡頭那邊的陳禮延,說:“我知道,我跟你開個玩笑。”
“我也知道。”陳禮延說,“我知道你在跟我開玩笑。”
“所以……你在哪裏?”彭予楓是真的有點好奇,“怎麽一直在走路?你車呢?”
陳禮延把鏡頭環顧一圈,問:“熟悉嗎?”
“等等。”彭予楓愣了愣,立刻坐直身體,“這怎麽……”
“我到你家樓下了。”陳禮延突然宣布。
我到你家樓下了。彭予楓想。可是他又沒開車,怎麽來的?
“坐地鐵來的。”陳禮延再次把鏡頭轉向自己,“我今天沒開車,張浩然……哦,就是我高中同學,張浩然還要和阿譚吃飯,我就自己先來了。”
“來幹什麽?”
“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你還是不相信阿譚?”彭予楓想了想,語氣上揚。
“他最會玩狼人殺了,他老喜歡逗我,胡編亂造一些假話。”陳禮延似乎有點急着解釋。
彭予楓站起來去拿外套,對陳禮延點點頭:“你等我,我現在下去。”
陳禮延微微瞪大眼睛,說:“……你怎麽知道我想讓你下來?”
“不知道。”彭予楓聳聳肩,“直覺吧。”
挂斷視頻,其實時間也并不長,才十分鐘。彭予楓一邊穿外套,一邊想着陳禮延會從地鐵的哪個方向來。最近的出口離這裏大概有一公裏,路不難走,但是一直在修別的東西,所以彭予楓剛來的時候看見很多藍色的塑料圍擋。
他很快地穿好衣服,把房間裏的燈留着沒關。電梯又停在一樓,等待着它上三十樓,再把彭予楓送下去。保潔好像消失了幾天,電梯的地上殘留着一些垃圾沒人打掃,彭予楓站在這慘淡的燈光下照鏡子,又在見陳禮延之前把頭發整理整理。
走出黑漆漆的樓道,小區裏面也十分安靜,彭予楓對外面看過去,回遷房小區裏面的綠化做的很糟糕,路燈也是能省則省。他在原地看了看,想給陳禮延發消息,卻有一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彭予楓陡然反應過來,敏捷地往右側一跳,躲過陳禮延的吓人把戲。
“我靠?”陳禮延頓時樂了,他笑得彎着腰,“怎麽每次都吓不到你。”
“你這……”彭予楓也忍不住揶揄他,“我小學三年級以後都不這麽玩了。”
陳禮延站直了,清了清嗓子,輕輕說:“嗯,那彭彭是成熟的彭彭,你一定也很少玩呲花。”
“呲花?”
“這個啊。”陳禮延從口袋裏掏出來給彭予楓看,“我剛在路邊上看到一個小賣部在賣,大爺要收攤了,被我攔住。”
彭予楓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小煙花,他問:“現在都必須持證售賣了,大爺是正規攤點嗎?”
“還有這種說法?”陳禮延完全一頭霧水,不由分說地把煙花塞到彭予楓手裏,拿打火機點了,“不管了這麽小的在家都能玩,不會有事的。”
他動作還是那樣快。彭予楓手上的煙花一下子在冬夜裏綻放出絢爛的光線,那光明明不是熱的,周圍明明只有冷風,但彭予楓還是覺得神奇,仿佛只要光亮起來的一瞬間,所有的冷都褪去了。
賣火柴的小女孩。她點燃的火柴……是一個希望,一個安慰。
陳禮延也把自己手裏的煙花點燃,他問彭予楓:“你會搖花手嗎?”
“……不會。”
“我會。”陳禮延大笑起來,“你說我把煙花綁在手上,然後搖花手會發生什麽?”
彭予楓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哭笑不得地求饒道:“我拜托你!千萬不要做這種事!”
陳禮延得意地哼哼兩聲,晃動着手臂,他手裏的煙花是一個發光的星球。陳禮延圍着彭予楓轉了兩圈,他的笑臉在光亮之下被彭予楓窺見,彭予楓也情不自禁地跟他一起笑。
煙花燃盡。
陳禮延戀戀不舍地說:“再來兩根。”
“你還有嗎?”彭予楓問。
“還有。”陳禮延又在口袋裏掏了半天。
這裏甚至沒有保安,可能也回家了。彭予楓知道他倆在小區裏玩這個可能算違規,但一個人也沒有,就無法抵抗這種快樂的“罪惡”。兩人又玩了一會兒呲花,想把燒完的煙花棒扔到垃圾桶,結果不在垃圾分類的時間範圍內,垃圾桶被一把鐵鎖鎖上。
“給我吧。”陳禮延伸出手。
“你要扔到哪裏?”彭予楓問。
陳禮延看看時間,說:“快末班地鐵了,我扔到地鐵站裏面的垃圾桶去。”
“你要坐地鐵回去?”
“嗯。”陳禮延說,“我發現坐地鐵挺快的,算綠色出行。”
彭予楓看着他,說:“那我陪你走過去。”
陳禮延似乎早就料到彭予楓會這麽說,一點兒也不客氣地道:“那好!走!”
真無聊。彭予楓感嘆地想。怎麽會有人大老遠地過來,就只是和他在樓下偷偷摸摸地玩呲花,還說什麽要綁着煙花搖花手……太好笑了。彭予楓的嘴角上揚着,他壓下去,結果過了一會兒又揚起。
夏天剛來這裏時,彭予楓也曾走過的路,現在陪着陳禮延再走一遍。那些工地裏的巨大機器停止了,不再見到談笑的工人,世界按下了暫停鍵。
陳禮延還是話很多,他沒有把垃圾扔進地鐵站,因為在路邊提前發現了垃圾桶。彭予楓走在他的身邊,走在這個安靜的冬夜,一種無法描述的、隐秘的快樂從他的胃部升起,他像是喝了酒那樣飄飄然的,覺得好像什麽也不重要了,重要的人只有陳禮延。
只有他。
于是,彭予楓又在心底檢查那塊朋友界限石碑——他越界了嗎?沒有吧。彭予楓想。他不會越界的,他其實很擅長忍耐。
他們一路閑聊着,彭予楓把陳禮延送到地鐵口,這裏也沒人,只是偶爾街上會有幾輛疾馳而過的車。上行和下行的電梯像是進入節能模式,但只要一有人踏上去,速度便會加快。
陳禮延對彭予楓揮揮手,轉身就踏上下行的電梯,他快樂地說:“我走了啊——彭彭,過兩天一起出來看電影!”
“好。”彭予楓笑着應道。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電梯最上方,還在看着陳禮延。可沒過幾秒鐘,陳禮延卻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回過頭,然後轉身開始往上走,可這是下行的電梯,如果沒有更快的速度,只會原地打轉。
“彭予楓!”逆流而上的陳禮延喊他,“我忘記問你一件事。”
“什麽?”彭予楓雙手抱臂,有點好笑地看不斷掙紮上來的陳禮延,“你在微信問吧,你這樣累不累?”
陳禮延不死心,努力地爬到彭予楓的面前,他說:“你生日什麽時候?我們一起去做蛋糕。”
彭予楓沒來得及回答,陳禮延站在電梯上,仰起頭對他笑。但在同一時間,陳禮延又很快地、不可避免地,和他漸行漸遠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支持!今天入v了。
預計本文有三卷,最後是he,過程大概沒那麽完美,也許部分內容還是有些痛苦的,但我還是會寫這些。我希望能在今年內認真的寫完它,保證一個比較穩定的更新頻率。
不管怎樣,謝謝看正版的每一位天使們~有你們的支持我才能更好地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