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陽村晉江文學城
第49章 重陽村19
大概是沒想到東方泋會這樣問, 村長媳婦一時間有些卡殼。是啊 ,她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認知呢?順利給村長生下了孩子,除了寒症之外, 她明明沒有和鬼嬰正面交鋒的經歷。
久遠的記憶模糊而泛黃, 膠片一樣的腦海景象中是一具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女性居多,偶有男性,有通關者的, 還有重陽村自己的村民。
畫面模糊, 久而久之,腦海裏只剩下翻卷腐爛的皮肉和滿布的鮮紅。
村長媳婦不受控制的開始發抖,她忽然想起一個可怕的問題, 她扛下了致死的寒症,忍受了如同畜生一樣卑微生活,現在, 她兒子死了。
枯瘦的面容上, 雙眼驚恐的睜大, 大到快要占比面部二分之一的尺寸。
東方泋和焰洱一直在耐心的等着村長媳婦,不知對方想到了什麽,不過這兩人還是一左一右的攙扶住了她的手臂, 給予溫暖的同時, 也支撐着她不要倒下來。
她看起來快要不行了。
強烈的恐懼讓她瘋狂的搖頭, 驚恐的眼淚完全沒被眼眶阻攔, 決堤而下。
蝕骨的恐懼令村長媳婦張開嘴想要放生尖叫, 焰洱見狀一個手刀下去, 将人放倒。
“村長家不能待了。”将人放到床/上後焰洱擔憂的對東方泋講,“除非把村長也辦了。”
“村長目前還有用。”村長在村中扮演的角色一定和界主有直接的關系,部分信息還待補全, 暫時還不能對村長下手。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焰洱皺眉。
“我們進山。”東方泋決斷。
“你瘋了?!”從山裏回來的焰洱當然知道進山意味着什麽,未知的危險會随時讓他們處于被動,況且還要帶上村長媳婦和焰爵。
“村長媳婦明顯有很多信息,待在這裏會被村長發現,而村長家又在最高處,藏到哪裏都會被村民發現,我們只能進山。”說着,東方泋将村站媳婦背了起來,“把重陽茶帶上,抓緊,我們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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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如此,焰洱哪怕再不想進山,但現如今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只有這一個選擇。
時間已然來到下午,下面發生的事情應該不小,不然村長不會到現在都沒回來。剩下的通關者因為都懷着孕,想來會被接待的人家照顧的很好,至少在孩子生下來之前,都不用擔心。
東方泋長出口氣,背着人同焰洱一起出了屋子,通過後院那扇籬笆暗門重新往山上走去。
相比于村子,山裏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不但黑,薄霧也變得濃稠了許多,日頭再偏西一點,整個山應該就會被大霧覆蓋,難以辨認方向。
“我們要去哪裏?”焰洱已經覺得冷了,她問,“順着路一直往前走嗎?”
東方泋卻搖搖頭:“我們還去瀑布的旁邊,重陽草種植的地方。”
想起滿是手的根部,焰洱打了個冷顫,她不太明白:“還去那兒?看到那種東西,确定安全?”
“主路應該通向墳地,草婆婆應該也住在那個方向。”東方泋已經轉向,“現在村子裏至少停着兩個棺材,如果他們往那邊送人,還不如這邊安全。”
焰洱一想還真是,墳地和萬骨洪流比起來也說不出哪個危險一些,但村長和草婆婆則是在知道信息之前,萬萬不能碰到的。
巨大的水流聲再次傳來,與之前不同的是,随着深入以及黑暗的降臨,隐約的嬰兒哭聲也響了起來。焰洱還穿着棉襖,去也差點扛不住侵入骨髓的寒冷,背上的焰爵也好不到哪裏去,體溫越來越低。
她們已經越過了之前丢棄村長兒子屍體的那個地方,往上又走了一些,重陽草在這裏已經連成了片,卻獨獨有一條人為踩出來的小路。
東方泋就順着這條小路一直走,她能感覺方向是向着更高的方向,終于,四人來到了一處空地,空地的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坑,周圍則種着密密麻麻的重陽草。隐約的腥臭味從坑裏傳來,東方泋走了過去,看到了成千上萬的嬰兒骨頭。
後面跟過來的焰洱頭皮發麻,眼前骸骨巨坑的景象讓她連呼吸都忘記了,再強大的心髒也令她忍不住顫聲: “這……這是……?”
令焰洱震驚的一幕卻令東方泋無比的熟悉,夢境中的巨大嬰骸屍坑出現,更證明了那些夢境是傳達給通關者的一種信息。
所有人的夢境全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村民們不知掩埋了多少屍體,或許,掩埋的也不止屍體。
不過那些嬰兒的哭聲一路上由小變大,現在到了這裏,卻寂靜得只剩水聲了。
“那有一座木屋。”焰洱指向坑的另一端,“那木屋上好像繪制着什麽東西?”
“是咒文。”已經能畫咒文的東方泋對此熟悉無比,她深吸口氣,“走吧,我們過去。”
走到近處才發現,不止木屋有咒文,木屋的周圍的地面上也描繪了咒文,幾個懸空的木架組成了通向木屋的路,免得從地面走過,破壞咒文的連續性。
門沒有從外面上鎖,東方泋和焰洱背着人進了屋,發現這扇門只有從裏面才能鎖上。
焰洱将焰爵放到了唯一一張單人床上,東方泋則将村長媳婦放到唯一一張椅子上靠着,才過來将門鎖住。
屋內也滿是那種特殊的咒文,不過從屋裏的陳設來看,這間屋子大概率是什麽人用來住的。裏面只有薄薄的一層灰塵,而且因為木屋的背面是臨着水邊,整間屋子還泛着潮氣。
屋內有一支蠟燭和一個可以取暖的爐子,旁邊放着一些火石,卻沒有可以用來燃燒的材料。
山裏本身溫度就要低一些,她們守在嬰骸巨坑,此時的溫度已經不是低能形容的。還在昏迷的焰爵周身冰冷,除了心髒還在緩慢的跳動,心口有些餘溫,完全就像個死人。
村長媳婦的情況勉強能好上一些,但也僅僅只是一些而已。快要接近皮包骨的身形和長期的營養不良,等死是對村長媳婦最好的诠釋。
焰洱咬着牙翻找着可以燒的東西,東方泋卻已經從牆上挂着的工具裏看到了斧子。
将斧子摘了下來,東方泋對焰洱說:“我去砍點柴回來,而且引火還需要能夠燃燒的草。”
焰洱一把拉住東方泋手臂:“我想外面的危險程度,不用我說吧?這樣的情況,你還要出去?”
東方泋瞅了一眼她愈發大的肚子:“屋裏屋外滿布的咒文我想不用說你也能明白代表什麽,火生不起來,就半壺重陽茶,要不四個人玩完,要不我一個人冒險?”
焰爵是焰洱的死穴,她看了眼床上,一咬牙:“我跟你一起!”
東方泋用手指拍拍她手背:“相信我,守靈我都撐過來了,更何況鬼嬰和我是一夥的。”
說完,她甩開焰洱的手,拉開門走了出去迅速将門帶上:“在我回來之前,一定鎖好門。”
霧已經濃到完全看不清路,東方泋走完最後一個木質階梯架,向後看了一眼,才自手心處燃起一團火焰照明。
然而也僅此而已了,火焰的光芒根本不足以穿透灰色厚重的霧氣,她按照記憶的方向向山下走,隐約看到了前面燃起了幽藍色的磷光。
東方泋想了想,改變了方向朝着磷光走,有什麽東西圈住了她的小腿。低頭一看,一名鬼嬰不知何時出現,抱着她的小腿仰着頭,一雙黑洞洞的大眼睛正流着黑色的血淚再沖着她笑。
緊接着,無數的鬼嬰出現在她的腳邊,密密麻麻在霧裏看不到頭,不過它們沒有哭,全都趴在地上,吧唧着嘴看着她,像等待着什麽。
想起這兩晚的境遇,腦補了一下要是沒給這些鬼嬰喂奶唱安魂曲會是一個什麽下場的東方泋打了個寒顫。
她蹲下身,柔聲說:“今晚有點兒忙,你們去村子裏找別人玩好不好?”
圍着她的鬼嬰愣了愣,顯然是沒料到,她會這樣說。
嘤嘤呀呀~
沙啞幹澀的嬰啼傳來,周圍的鬼嬰自動讓出了一條路,那只被東方泋帶了一天兩夜的鬼嬰頭頭哼哼唧唧的爬了過來,順着她的小腿又爬到了她的肩膀上。
東方泋無語的站起身:“我今晚真的有點忙,你能跟着就跟着,跟不了,就去找村裏人玩兒,就這麽說定了。”
說完,東方泋還勾着它的小手指拉了拉。
那鬼嬰聽後也不鬧,只看了她一眼,乖乖的趴在了她的肩膀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鬼嬰爬上她的肩膀之後,周圍的能見度高了許多。東方泋看到了前方影影綽綽的樹木,于是她提着斧子過去開始砍樹。
木屋裏的焰洱聽着外面哐哐哐的聲音就有些發怵,她裹緊了身上的棉襖,又将唯一一條棉被将焰爵包好,在黑暗中坐到了床上,和焰爵相互依偎。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不敢去想,之前好像看到了火光,之後又變成了藍色的磷火,就在她為東方泋擔心的時候,哐哐哐的聲音又想了起來。
這種滋味真的太難受了。單純的從聲音判斷,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萬一東方泋遇到了不測,之後她又要怎麽辦?
想起東方泋臨走時看向她腹部的那一眼,焰洱第一次生出這樣強烈的無助感。她的肚子又大了,縱然可以從村長媳婦那裏知道真相,可之後,單憑她一個人,又能夠成功從這個世界出來嗎?
哐哐聲不知不覺的停止了,外面傳來了一簇藍光和東方泋說話的聲音,低沉的情緒立刻升騰出希望,焰洱猛地一把拉開了門:
“姐姐今晚在這邊忙,你們該去村裏玩去村裏玩,該吓唬誰吓唬誰。”東方泋胳膊下面夾着一大堆剛砍的木柴和斧頭,另一只手捧着一顆發着藍色熒光的嬰兒頭骨,臉上的笑容燦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