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玫瑰莊園晉江文學城
第22章 玫瑰莊園19
所有人盯着煙爾消失的地方鴉雀無聲, 過了一會兒,酒德力罵了一句髒話,憤憤摔了手裏的水壺。
好在那水壺質量不錯, 沒碎。
“她憑什麽!”酒德力雙目赤紅, “她幹什麽了就通關了?!”
衆人雖不像酒德力那樣嫉妒,但疑惑總還是有的。
“檢查完後煙爾做了什麽?”東方泋問。
杞吟搖搖頭:“大家幾乎是同一時間檢查完出來的,之後一起敲了你的房門, 然後就下來這裏交易信息, 煙爾一直跟着大家一起行動,沒有單獨做什麽。”
“除非在檢查的時候她做了什麽。”萊芳說。
“剛剛彼此都說了檢查的內容,煙爾和我們沒有區別, 全程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杞吟又說道。
“她會不會誇了醫生或者說了什麽您辛苦了之類的?”系力言猜測。
杞吟又搖搖頭:“如果她故意這樣做過,應該當時就通關了,或者她出來之後會抱怨, 按照我對煙爾的了解, 我更傾向于她全程乖乖配合檢查, 什麽話都沒說。”
“那就是剛剛說的那些了。”東方泋摸着下巴,“不要讓我涉險,按照界主的意思走, 還有……為了你好。”
“那肯定是按照界主意思走, 大家都是這麽做的, 為什麽只有她通關了!?”酒德力更氣不過了。
既然都是這麽做的, 那只有煙爾通關了, 更間接證明了東方泋猜想的最後那句話才是導致煙爾通關的關鍵。
盧林認同莊園對客人賓至如歸的照顧, 煙爾的‘為了你好’的本質全是為對方着想。
難道就因為這種變相的認同嗎?煙爾才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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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泋依舊有些不解,不過晚餐時間已經到了,容不得她再多想其他, 只能先去餐廳用餐。
由莊園安排的第一頓晚餐,仆人們端上來的東西令人作嘔。
那是一些白乎乎的碎肉塊,一些紅色的不明醬汁摻雜其中,但從視覺上,這樣的晚餐就令人難以下咽。
原來這個世界還是循序漸進型的。東方泋用叉子挑着盤子裏的東西,心想。
酒德力本來因為口渴煩躁得要命,見到這樣的吃食更是差點直接暴走,被系力言按了又按。
沒有一個人動餐具,此時的晚餐,吃與不吃似乎都是一個死亡命題。
“大家怎麽不動筷子?”查理站在餐桌前端,笑容可掬,“這是玫瑰莊園專門為您們準備的晚餐。”
“這些是什麽?”萊芳問。
“高蛋白的動物心髒,經過低溫慢煮,加入少許調味料,原生态的形态是對心髒最好的補劑。”查理笑着解釋,他看起來開心極了。
“那紅色的又是什麽?”萊芳問。
“啊~那也是從動物身上提取出的血液做成的醬汁,補充氣血,口味偏甜,您們可以嘗嘗,其實味道還不錯。”查理愉快解釋。
東方泋能夠分辨出盤子裏的肉确實不是他們擔心的那種肉,只不過腥膻的味道還是令人難以下咽。
她偷偷看向身旁的潔絲,小聲問:“你說,我把這些帶給晚上那孩子,它會開心嗎?”
潔絲的表情一言難盡。她很想告訴東方泋,如果不想死,最好現在就将這些食物消滅掉。
況且那孩子也不會喜歡這些食物,給他的話是另一道送死題。
看着潔絲的表情,東方泋悟了。但也不想吃。
“怎麽?客人們對莊園的安排不滿意嗎?”查理笑容稍減,愉快的聲調消失,“本莊園可是嚴格按照檢查要求,為了您們的身心健康着想,排除萬難找到的昂貴食材,這樣的苦心,還希望各位不要浪費。”
說到最後,已經是威脅的語氣了。
東方泋看向查理,後者感受到視線,轉而望了過來。
查理以為東方泋會再跳起來和他作對,卻不知此時的東方泋正在思考。
過了一會兒,東方泋收回了視線,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盤子裏不知名的混合物。
查理等着東方泋跳起來挑刺,然而對方只是平靜的将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
“其實這東西處理起來也不算特別難。”東方泋擡起頭,擦了擦嘴角紅色的醬汁,“這種動物的心髒肌理之間分布的筋膜挑出來,腥味就會完全沒有,變成只略帶肉味的淡淡口感,提前腌制一晚再進行烹饪,就不會令人這麽難以下咽。”
“您都說了是肌理之間。”查理笑得陰沉,“去除所有肌理間的筋膜,本就是不可能第一件事,我們聘請的是最好的廚師,這已經是能夠做到的最優化處理了。”東方泋聽後卻淡淡一笑,放下刀叉站起了身,對潔絲說:“帶我去廚房。”
潔絲茫然的看了看東方泋,又看了看查理,沒敢動。
直到查理發話:“帶她去。”
說完,自己也跟着東方泋向廚房走去。
玫瑰莊園的主廚身材肥碩,不過卻搭理得還算幹淨,臉上扣着一張黑色的微笑面具,多餘的橫死肉從面具四周擠了出來,那面具倒像是鑲嵌進了他的臉上似的。
東方泋來到廚房,竈臺上還有未處理的新鮮心髒,她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手/術/刀,拿出一個心髒開始操作。
新鮮的心髒仿佛豆腐一樣從中間被一分為二,之後便是快得看不清的手速,以及那顆心髒從一整個變成一片片最後再變成肉絲的形狀。
而随着每一條肉絲的産生,有一些筋膜會被東方泋剝離出來,放在旁邊堆成了一小堆。
處理食材的手快出了殘影,五分鐘都沒有用,心髒就被處理好了。
将那些肉絲用鹽水洗了洗,東方泋将他們放在盤子裏擠上檸檬汁端到門口,對跟過來的通關者們說:“再嘗嘗,其實這東西處理好了可以生吃。”
萊芳他們還有些猶豫,杞吟倒是捏了一點放進嘴裏。
味道酸酸的,雖然還有肉類特殊的味道,但是已經不腥也不膻了,不好吃,但至少不會像晚餐那種處理方式令人難以下咽。
“杞吟你端着。”東方泋将盤子交給杞吟,找出紅色的醬汁後淋在了上面,“再試試。”
紅色醬汁的味道其實不錯,搭配上東方泋處理好的肉之後,竟然有了一種好吃的情緒在內心升起。
“好像……味道還不錯?”杞吟難以置信的又吃了一口。
聽到這話,查理看向了廚師。
東方泋看到,面具周圍的肉上面,豆大的汗珠滴落下來。
“至少達到這樣的水平之前,不要給我們再端上這種食材了。”東方泋弄幹淨手,“食物水準沒辦法保證,還要讓客人親自下廚的話,還算什麽招待周到啊,是吧,查理。”
“還不按照客人的要求做?!”查理命令廚師。
肥碩的身體抖得和篩子沒什麽區別,他哆嗦的拿起刀,開始處理食材,可是幾次都沒能成功的将心髒剖開。
查理走了過去,那廚師抖得刀都掉了,他跪在查理面前:“再、再給我一些時間,一晚上!就一晚上,我一定會練好的!”
“當初要不是斯麥爾老爺收留了你,你已經死了。”查理背對着他們,聲音仿佛生鏽一樣,“給你提供住宿,給你吃給你喝,讓你在廚房做點事都做不好,你自己說說,你還有什麽理由留下來?”
廚師匍匐在查理腳下,腦門貼在查理的鞋面上,帶着哭腔:“請再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我一定能讓這些客人接受我的料理的!”
原本低頭的查理忽然看了東方泋他們一眼,緩和了幾分語氣:“就一晚上。”
“謝謝查理管家!”廚師砰砰的磕頭,很快地上殷紅了一小片血跡。
看似管教自家仆人的小插曲過去,東方泋他們的晚餐換成了面包抹那個紅色的醬,外加幾片火腿和水果。
正常的食材總算令大家松了口氣,心裏暗暗感激起東方泋。如果不是她,先不說食材吃下去到底有沒有危險,光是那個惡心程度做到不剩東西就已經很難了,不吐出來就更難了。
難為她第一口也不知道是怎麽吃下去的。
晚餐結束後,東方泋又去看了下展覽區,确認沒有煙爾的畫像,才安心的回自己房間。
今日晚餐耽誤了一些功夫,衆人只在休息區讨論了一下有關暴風雨的事情,等今晚的暴風雨之後不要再發生死亡,東方泋就會将實驗的結果告知大家。
于是身體和心裏都很疲憊的衆人紛紛表示要回去休息了,何況外面的暴風雨來臨,風聲雨聲雷聲交織在一起,驚天的雷聲好像要把天都劈開似的,心裏非常不安。
想想晚上那小鬼不知道還要做什麽,就更想抓緊時間睡一會兒。
回來的早,東方泋照例泡了個澡,然後走到窗邊向外看。潔絲他們果然又在保護花海,每當有一朵花被大雨摧毀,他們就悲傷的不能自已。
玫瑰莊園的莊園主是斯麥爾老爺,按道理來說,世界意志應該也是以斯麥爾的意志為主導,所以這些仆人會拼死守護它們,仆人們為了玫瑰的逝去而悲傷,是否代表,斯麥爾老爺也會因為玫瑰的逝去而悲傷。
東方泋又想起玫瑰墳場,有人為玫瑰們建立了墳墓,并刻下了它們代表的美好品質,那麽換個思路,是否有人在悼念那些美好而珍貴的品質。
是花匠仆人幹的嗎?還是斯麥爾親自動手?之前提到過玫瑰是斯麥爾的寶物,枯萎的玫瑰是他的希望,斯麥爾他……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希望嗎?
突然就想起森林裏那些玫瑰化成飛灰之後,感受到的深入骨髓的悲傷……是因為絕望了嗎?
東方泋為自己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而感到震驚。
可仔細想想,枯萎花海的擴大都是在通關者死亡之後,如果枯萎的那些花代表斯麥爾的希望也枯萎,那麽通關者被這個世界抹殺這件事竟然令斯麥爾絕望嗎?
不,更準确的說,通關者死亡開出的花是才是斯麥爾最珍惜的東西,枯萎的花應該是斯麥爾心懷的希望,畢竟它們哪怕枯萎依舊堅韌,可又因為通關者被抹殺,美好的品質被扼殺,斯麥爾絕望不已形成了暴風雨,希望又被不斷湮滅。
當所有的盛放的玫瑰枯萎,枯萎的花海被埋葬,那麽是否代表這個詭谲世界的融合就會完全成熟,她一點兒機會也沒有了?!
可這又是為什麽呢?!他一邊保護這些玫瑰,一邊又讓暴風雨摧毀這些玫瑰,然後還埋葬它們?!
死亡條件難道不是他定下的嗎?如果真的不想,直接放松通關條件讓通關者輕松通關不好嗎?
現在所有死亡的通關者全都是通過微不足道的細小細節死去的,是普通的甚至注意不到的那些細節喪命的。如果條件不那麽苛刻,會有這麽多通關者死亡嗎?
斯麥爾到底是希望這些通關者活下來,還是希望他們死去?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東方泋自己都愣住了。
等一下哦,這麽一看,難道……他在進行考驗嗎?希望這些通關者,通過這些死亡條件的考驗活下去嗎?
那麽回到了老問題,考驗到底是什麽?是不允許有高興愉快等之外的情緒,還是像盧林和煙爾那種順從他的想法?又或者這些全都是?
那查理和仆人們的态度截然相反又是怎麽一回事?這裏面好多矛盾的地方令她完全想不通。
東方泋煩躁的抓抓頭發,的腦子越來越亂,她感覺有一個關鍵的東西還沒有觸及到,但是無論怎樣,必須要見斯麥爾一面。
“你在幹什麽?”小鬼悄無聲息的出現,一來就見到東方泋站在窗邊抓頭發,完全沒發現它的存在。
東方泋被吓了一跳:“哇,你來啦!”
熱情熟稔的語氣仿佛老熟人一般,令人完全不會想到昨夜這倆到底怎麽生死對立的。
“你在看什麽?”小鬼走到窗邊向下望,除了重複的單調景色,沒看出其他值得令人專注的東西。
“看那些玫瑰花和仆人們。”東方泋随口敷衍。
撕——拉——
走廊靠近樓梯的位置傳來重物拖拉的聲音,東方泋的房間距離樓梯最近,她聽得最清楚。
伴随着難聽的摩擦聲,還有上樓的腳步聲,那聲音聽起來很沉重,感覺來的不明生物塊頭不小。
東方泋看了那小鬼一眼,發現小鬼同樣盯着門的位置,雖然看不到眼神,但卻也能感到同樣的疑惑。
撕拉聲果然朝着他們住着的這條走廊靠近,東方泋位于第一間,首當其沖被關顧。
咚咚。
沒人理這敲門聲,因為東方泋聽說,半夜不準開門是鐵規則。
咚咚咚咚咚咚咚!!!
但門外那東西似乎并不打算放過屋裏的人,門板被拍的哐哐響,土渣渣掉了一地。
東方泋摸着下巴:“這時候斯麥爾老爺不嫌吵了?”
身後小鬼的面色一緊,不過東方泋沒注意到。
大概是聽到屋內有聲音,門被敲得更響了,眼看着門板都要被敲壞了,東方泋無奈的走了過去将門打開。
迎接她的是一道寒光,她向後退了幾步,發現是一把劈下來的菜/刀。
然後一堆東西鋪天蓋地的朝她投射過來,力道之大,普通人挨一下骨頭肯定碎了。
東方泋揮手将那些東西打落在地,才發現是一堆心髒——他們晚餐的主要食材。
門口的怪物已經沖了進來,是那名被查理勒令要學會怎麽處理心髒的廚子,他上手揮舞着菜/刀,攻向東方泋的方向,被後者側身躲過。
那廚子一個沒剎住車,沖到了小鬼面前。
揮舞的手臂頓在半空,站在旁邊的東方泋看到那大塊頭廚子汗都出來了。
“啊、啊——”那廚子嗓子似乎卡住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那小鬼擡着頭,直愣愣的盯着廚子看,面無表情。
之後,那廚子放下了手臂,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輕輕倒着退出房間,甚至還順手帶上了東方泋的房門。
哦呦,有點兒意思。
東方泋走幾步蹲在小鬼面前:“他怕你诶,你等級比那廚子高嗎?”
小鬼:這人怎麽回事?這種事情就這麽問出來了?
見小鬼不回答,東方泋也不氣餒,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攤開在小鬼面前,“我晚上從廚房順的,專門帶給你吃,你現在應該可以吃東西了吧?”
小鬼:……?
這人是不是有病。
“我聽查理說,這東西特別補,想着你正長身體,應該挺需要的。”東方泋繼續向前遞。
小鬼看着那些淋着紅色醬汁的肉絲皺起眉頭,臉上的嫌棄溢于言表。
東方泋卻在心裏偷笑,問他:“聽說這是專門招待客人用的,你沒吃過吧?味道還行,我特意帶給你的呢,嘗嘗怎麽樣?”
黑漆漆的眼眸擡起,小鬼直視着東方泋,它好像有點兒生氣,嘶嘶的氣聲從牙縫裏噴出:“誰說我沒吃過?!這東西我經常——”
它說了一半便住嘴了,因為東方泋正挑眉看着它。
“這麽說你吃過,還經常吃。”東方泋看着它,“但我猜你一定不愛吃。”
剛剛這小鬼滿臉的嫌棄與厭惡不是假的,證明它吃過,而且很讨厭。
“是又怎麽樣!!”小鬼被激怒了,伸着爪子抓了過來。
東方泋敏捷躲開,并在對方還沒回身的時候,擡腳将人按在了床板上:“你的嘴角是怎麽裂開的?別告訴我是個意外。”
被踩住動彈不得的小鬼還在掙紮,東方泋冷哼一聲,惡狠狠道:“你再不聽話,我就把這些肉絲塞你嘴裏去!”
話剛說完,那小鬼停止了掙紮,死了一樣趴在床沿上。
“喂。”東方泋放下腳,上前戳了下對方後腦勺,“喂,你不會被踩死了吧?”
“吼——!”安靜的小鬼突然暴起。
東方泋本能想要抵擋,結果對方卻搶過她手裏的東西往嘴裏塞,一邊塞一邊哭:“我吃!我吃還不行嗎!!!”
東方泋:……
等會兒,劇本是不是反了啊?怎麽搞得好像她才是那個惡人?
那小鬼吃着吃着愣住了,它難以置信的看看手裏的肉絲,又看看東方泋問:“這真是那些東西做的?”
東方泋知道它指的是地上那些髒器,于是點點頭:“沒錯,只要經過正确處理,并非難以入口。”
然後那小鬼哭得更兇了。
東方泋:……還不如打一架。
東西全被吃光了,那小鬼還是哭,哭得稀裏嘩啦,問題是它流的不是眼淚,而是污血,被潔絲收拾幹淨的房間又被弄髒了。
“你怎麽還委屈上了呢?”東方泋被哭得煩躁不堪,拉着人坐回床上,“打一架吧,球球了,你還不如和我拼個你死我活呢!”
大概是不算安慰的話語起了作用,那小鬼的哭聲變成了抽泣,又過了一會兒,它終于開口說話了。
“你猜的沒錯,我的嘴角是人為撕裂的。”小鬼一遍抽泣一邊說,“為了我身體好,要營養均衡,逼着我吃我不愛吃的東西,那些東西有的難吃到根本無法下咽,久而久之,我被說挑食,不懂疾苦,我變得枯瘦如柴,變得讨厭食物,他們就往我嘴裏塞東西,嘴角撕裂了。”
小小的身體顫抖着,訴說着自己晦暗的過去。
“我試圖逃跑,卻沒有一次成功,最後一次逃跑的時候,抵抗的時不小心被弄斷了雙腿。”小鬼輕輕笑了,“我以為我能解脫了,但是還沒有完。”
東方泋安靜的聽着。
“見我殘廢了,他們特別的難過,他們非常自責,整日整夜的哭泣,他們說要給我找最好的醫生,治好我的雙腿。”小鬼擡起臉,血淚再一次滑落,“他們找了許多醫生,正規的不正規的,試了很多方法。但因我自己長期抵抗進食缺乏營養,而且是不可逆轉的損傷,根本治不好。”
“然後他們瘋了一樣給我補充營養,各種各樣的,還有各種藥物,不管我愛還是不愛,不管這東西是否真的有用。”小鬼已經不再哭泣,聲音越來越平靜,“我應該是應激了,吃就吐,吐就塞,塞了還吐,最後,我的喉嚨裏被插/入管子,不知被塞了多少食物還有藥物,最後,我的肚子被撐爆了。”
東方泋感覺自己的呼吸梗在了喉間。
“不過這也不錯,我終于解脫了。”小鬼跳下床,看向暴風雨肆虐的玫瑰園以及潔絲他們,“但我沒想到,他們也沒有活,他們太傷心了,然後也死了。”
看了一會兒,那小鬼忽然轉頭問東方泋:“你說,他們其實是愛我的吧?”
窒息。
一種強烈的窒息感捉住了東方泋的心髒,她的胸膛仿佛壓了一塊巨石,一縮一縮的難受。
那小鬼一步一步走進東方泋:“他們是愛我的,對吧?他們到底愛不愛我呢?你說他們愛我嗎?”
直到對方走到她的眼前,東方泋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反問道:“你希望他們愛還是不愛。”
那小鬼似乎被問住了,它看着東方泋,半天沒有回答。
外面的暴雨更大了,從窗外傳來了仆人們隐約的驚恐喊聲。
“我走了。”那小鬼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
“我明晚應該不在這個房間。”東方泋對着它的背影說。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的會告訴那小鬼自己明晚不在這裏,或許是對方那明明看不到眼神,卻依舊能感受到悲傷的樣子吧。
轉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東方泋聽到系力言瘋狂拍門的聲音。打開房門出去,才發現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酒德力的房間門口。
“怎麽了?沒人?”東方泋走過去問。
杞吟搖搖頭:“你仔細聞,有血腥味。”
東方泋本來聞到的是一股股的土腥味,讓杞吟一說,才發覺纏在在裏面的鐵鏽味。
“直接踹吧。”說完,東方泋飛起一腳,酒德力的門踹飛。
酒德力的屍體就躺在房間地面的正中間,一棵茂盛的綠色植物從他的嘴巴、鼻孔、眼睛、耳朵以及脖子的喉嚨位置長了出來,快到屋頂高了。
而屍體的旁邊,是三個空蕩蕩的飲水壺。
系力言沖了進去,他來到酒德力的身旁,顫抖着跪了下來:“酒德力,喂酒德力!”
系力言伸手想去抱酒德力的頭,去發現根本沒法動彈分毫。東方泋走過去仔細看,發現粗/壯的根系從後腦穿透,深入到地面裏。
血腥味淡的原因是因為血液全部被根部吸收,綠色的莖內,暗紅色的血絲通向頂端,開出了紅色的小花。
“我記得晚餐他都吃幹淨了呀?”東方泋看向系力言問。
“或許是夜裏發生了什麽。”賓白分析,“昨夜我聽到有東西從樓下上來了,拖着重物,還敲響了前面的門。”
東方泋:……
她有些尴尬:“應該不是因為那個動靜。”
萊芳問她:“你怎麽确定?”
杞吟驚呼:“那東西第一個敲的是你的門?”
東方泋點點頭:“他向我扔了一堆心髒,然後就走了。”
其他通關者:???
啥?
賓白和萊芳還想問點細節,結果兩人不約而同想起東方泋白天栽種玫瑰的操作,互相對視了一眼,在彼此了然的目光中,收聲了。
這時系力言也道:“瘋狂的敲門聲只發生過一次,之後便沒了動靜,所以東方說的應該沒錯。”
“我想我可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系力言看着長出來的植物,“因為不知道它原本長得什麽樣子,但是從味道上能夠分辨出來,這種蔬菜是酒德力讨厭的東西。”
東方泋也聞了聞:“早餐的沙拉裏好像是有,可只是用來點綴調味的,也就一兩片葉子的量。就算他剩下了,難道這點都不行?”
食物殘渣難免會剩下,如果苛刻程度已經達到了這樣登峰造極的地步,接下來的他們要怎麽活下去?
“哦呀,都說了浪費食物是不對的行為,這位客人怎麽就不聽呢。”查理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虛假的笑容唯有在這個時候變得真摯又熱切。
但當他看到酒德力屍體旁邊的東方泋的時候,那副惡心的笑臉僵在了臉上,看起來像卡殼了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機械的說:“稍後會有仆人來收拾,早餐準備好了,還請各位收拾好後及時下樓用餐。”
查理轉身的一瞬間,系力言拿起水壺沖了上去:“查理,我跟你——”
還沒走兩步,被東方泋一手肘打在後腦,系力言暈倒在地。
查理轉過身,看了看東方泋,又看向倒地的系力言。
“他的頭磕水壺上了。”東方泋聳聳肩,“摔暈了。”
其他通關者:……
論胡謅,沒人能比得上你,東方。
“那就扶他去休息吧。”查理看了東方泋一眼,走了。
大家把系力言扶回房間,然後趕着下去吃早餐。
然而沒想到今日的早餐異常簡單,只有面包和抹的醬,還有牛奶,其他什麽都沒有。
“這也差太多了。”全桌只有東方泋敢吐槽。
“廚子今早向我辭職了。”查理看向東方泋,“他沒有完成他的諾言。”
“哦。”廚子去哪裏東方泋根本不關心,現在沒了廚子,他們至少不會擔心又鼓搗出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有了這麽一段插曲,整個早餐時段寂靜無聲,又因為酒德力的前車之鑒,大家連個面包渣都沒敢剩下。
“早餐後的休息時間為一小時。”收走餐盤後,查理突然發話,“一小時後,請各位在一樓休息廳集合,根據您們的健康檢查結果,莊園為您們安排了适合你們的康複行程。”
竟然還負責售後,這是東方泋沒有想到的。本來打算上午就去三樓看看,沒想到留給她的時間只剩一個小時。
“東方你一會兒打算做什麽?”離開餐廳後,杞吟落後一步問東方泋,“我打算去看一眼畫。”
“對了東方。”前方不遠的萊芳停下腳步轉身道,“酒德力死了,那麽之前的暴風雨實驗還要繼續嗎?”
“當然要啊。”東方泋使勁一點頭,“如果不出意外,下午天就會陰下來,夜間依舊還會有暴風雨。不過我們只要保證到明天早上沒人死亡,實驗就可以繼續。”
“那是不是也間接證明了,如果今夜繼續暴雨,那麽通關者的死亡又一半的可能是導致暴風雨的原因?”賓白問道。
“是的。”東方泋肯定回答,然後怕被人問緣由,随口撒了個謊話,“我在想,如果不引起暴風雨,玫瑰就不會得到摧殘,我們是否會增加通關的幾率。”
“畢竟已經用過的通關條件不能再用了。”東方泋又補充了一句。
其他人點點頭,這樣的行為雖然像是沒頭蒼蠅,但盧林和煙爾的莫名通關,還是令他們覺得什麽都嘗試一下也沒什麽不好,況且誰也不想下一個登上死亡名單。
他們進入這個詭谲世界的時候是是一個人,如今只剩下五個人了。兩天多的時間死了六個人,這個死亡率是在剛得知這裏是玫瑰莊園的時候怎麽都想不到的。
如果再過兩天,他們還沒有離開,全滅在這裏也說不定。
這樣的想法促使他們開始主動找尋離開的方法,而不是一味的遵從打聽來的消息——順從界主的意志直到離開就行。
“你們接下來打算幹什麽?”杞吟問賓白他們。
“暫時沒頭緒,但還是想從外面找找線索。”賓白思考,“宅邸內一樓二樓基本都看過了,沒有特殊的異常地方,除了查理和那些仆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我們在想是不是要從外面下手。”萊芳接着道。
“那能麻煩你們去一趟後面的花房嗎?”東方泋忽然拜托,“看看酒德力開出的是什麽花,再問問有沒有其他的新鮮肥料送來。”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廚子已經死了?”賓白問。
“對。”東方泋點頭,“或許花匠仆人還會拜托你們種花,你們不想去也可以。”
“交給我們吧。”萊芳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東方你呢?”杞吟又問。
“我打算去三樓。”說着,東方泋看了眼時鐘,“還有四十多分鐘,大家分頭行動吧。”
說完,沒給別人反駁的機會,東方泋走上樓梯,走到二樓的時候她忽然轉頭,嚴肅叮囑:“不要跟過來,想想實驗,我不想任何人出意外影響咱們找尋通關的進度。”
除了杞吟,她安排的事情足夠多,相信沒有人會在這個四十多分鐘之內還跑樓上來湊熱鬧,而杞吟,東方泋相信,以她的判斷力,應該會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
自二樓再向上走,東方泋遇到了一些阻力。仿佛有一層透明、厚重又柔軟的膜,将整個三樓包裹了起來。
不過這層膜對于她來講不算什麽,穿透之後,三樓的安靜在意料之內。
斯麥爾不喜歡熱鬧,自己大概率也制造不出什麽大動靜,但其實東方泋最在意的是,斯麥爾到底以一種什麽樣的形态存在。從進入這個世界到現在,斯麥爾其人只活在通關者或者查理和仆人們的嘴巴裏,真人卻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東方泋很想知道,‘斯麥爾老爺’到底是被臆想出的實體,還是真實存在的一個生物。
三樓右手邊的甬道要比二樓短很多,盡頭是一扇暗紅色的大門,看起來像是主人的卧室。
東方泋又向左邊看了看,走廊長度同二樓一樣,而且門都開着。
她率先拐到左邊,發現是再正常不過的功能室。
第一間是會客室,裝潢不算奢侈,裝在三樓大概是要會見相對來說比較重要的客人。
東方泋進去轉了一圈,除了擺放着一些昂貴的銀制品以及油畫之外,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她還不信邪的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除了舒服得她差點睡着,沒有任何異常情況發生。
下一個房間要比會客室大一些,一進門擺放着一個類似水吧的櫃子,上面擺放着許多玻璃器皿,其中一個玻璃瓶裏面有半瓶水,表示這裏還在使用。
角落擺放着擊劍用的物品,斜對角還有個櫃子,裏面挂滿了緊身衣,櫃子外面的挂鈎上還挂着許多柔軟的毛巾,旁邊的整面牆上是一面大鏡子。
另一面貼着牆的地方擺着幾把椅子,看起來遠沒有沙發舒适,但卻不妨礙累了歇一歇。
“舞蹈室和擊劍室……”東方泋很快便分析出了這間屋子的用途。繼續翻找了一會兒,同樣沒發現任何異常,她又進入下一間,也就是最後一間。
房間同樣不小,裏面有三架不同材質的鋼琴,牆上挂滿了小提琴,靠牆立着的琴架上還有不知道多少把大提琴。靠牆的立櫃裏面則放滿了曲譜,東方泋抽/出看了幾本,紙張被翻得很皺,應該練習了很久。
音樂室裏同樣沒有觸發任何事情,東方泋遺憾離開,走進對面的房間。
對面的房間應該是雕塑室和繪畫室的合并,各式各樣的雕塑陳列在房間內,每一個雕塑的表情不出意外全都在表示愉悅。
只不過這些雕像的歡樂很生硬,大笑像吶喊,微笑像哭泣,每一個雕像的表情說不出的怪異,甚至更多的雕像沒有表情沒有五官,一片空白。
牆上的油畫更是如此,同一樓展示出來的一樣,三樓繪畫室內的油畫同樣主打生活元素,除了少數人有表情之外,其他畫裏的人沒有臉。
東方泋畫架上面最新的一幅畫,顏料還沒幹透,色板和畫筆還仍在旁邊,只不過上面的人依舊沒有臉。
不過這幅畫的內容卻引起了東方泋的注意,畫的是一樓餐廳裏面,一個黑發女人獨自坐在長長的餐桌旁,一旁的查理管家捧着菜單俯身等着對方點餐。
那個點餐的女人,應該是她。
雖然沒有臉,但東方泋仍舊能從穿着和發色上看出來,畫中人是她本人沒錯。
可她還沒死呢呀,上訃告是不是有點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