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開學
第09章 開學
薄青瓷并不知道自己此種刻意漠視的行為是出于什麽心理,但她确實這樣做了。
故意不去管那些花的死活,任其自生自滅。
而玫瑰變得枯黃以後失去最後的價值,歸宿自然是垃圾桶。
薄青瓷又擔任起了乖巧妹妹的角色,很主動地将家中各處枯萎的花朵全部歸攏起來,紮進垃圾袋,然後扔出去。
紅豔的玫瑰短暫地點綴過這個家。
興許是覺得家裏養些花确實會比較有生氣,沒兩天,闵奚又特意從花市挑了些散裝的白茉莉抱回來,叫上薄青瓷兩人一起修剪插花。
這回,用的不再是空掉的礦泉水瓶了。
小巧的玻璃花瓶出現在家中各處,裏頭插上三兩只白茉莉,清香亮眼,給整個家添上幾分溫馨。
薄青瓷喜歡這種感覺,就仿佛有一種錯覺,自己不是暫居的過客,而是真正屬于這裏。
她盡心盡力照料這些嬌嫩花束,想讓它們盡量活得久一些。
那些奇怪的情緒又悄然縮回角落,再沒出來作亂。
如沉寂休眠的火山。
花店的工作二十六號就結束了,二十幾天的時間,薄青瓷賺到将近四千元。
她将這些錢拿出小部分來請闵奚和游可吃飯慶祝,另一部分,全都了存進銀行。
直到月底濟大開學,家裏這些白茉莉不僅沒有要枯萎的意思,反而越開越盛。
Advertisement
大一新生報到的當天,人山人海。
家長送學的車輛太多,未免影響秩序,濟大封鎖了校內的多條大路,闵奚的車子只能開到崇明路附近停下——這是距離新生報到點最近的一條路。
初秋的天溫度還沒徹底下來,但已經沒有先前那麽熱了。
清晨斑駁的光穿過枝葉間隙落在林蔭道上,放眼望去,滿是一張又一張張洋溢着青春朝氣的臉,其中不乏有家長跟着一起,忙前忙後。
似曾相識的場景,闵奚看見這一幕,忽然失了神。
還是薄青瓷的聲音從旁傳來,将她從過往的回憶裏拉了出來:“姐姐,那我先過去領寝室鑰匙?”
“去吧,我在那邊等你。”
闵奚斂好眼底的情緒,換上笑容,指了指不遠處的主席臺。
薄青瓷捏着錄取通知書去了。
新生報道,這一整條大路上全是學生會設的點位,班級和寝室是開學前就分好的,登陸校園網就可以查看。
薄青瓷先是按照指引去簽到處簽到,然後領了軍訓服裝,去另外一個點位拿寝室門禁卡和鑰匙。
除了人多需要排隊,一切都很有條理秩序。
做好這一切後,她快步來到主席臺。
遠遠的,就看見闵奚一手搭在金屬護欄上,背對這方,對方的視線似是落往遠處的操場,在怔怔出神,明明深處熱鬧的校園,身上卻有種無聲落寞的孤寂感。
薄青瓷走近,輕輕喚了一聲:“姐姐?”
好奇怪。
從剛才開始,姐姐似乎就一直不在狀态。
薄青瓷細心察覺到了什麽,卻又不知具體原因。
闵奚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看她,臉上已經換上了如常的笑:“這麽快啊,東西都領完了嗎,寝室分到幾棟了?”
薄青瓷:“13棟。”
13棟,竟然這麽巧。
許是過于驚訝,闵奚的眼尾輕微上挑。
校園還是和記憶中沒什麽兩樣,她幾乎不用過多思考就将臉轉往另個方向,示意對方:“那走吧,13棟在那邊,有一點遠。”
路上,薄青瓷在有意地拉着闵奚說話。
“姐姐,你以前住哪棟啊?”
“也是13棟,”闵奚頓了下,而後笑笑,用十分懷念的語氣将話補充完整,“13棟407。”
薄青瓷驚訝到了:“那不是就在我們寝室隔壁?”
她被分在406。
“是啊,很巧呢。”
闵奚眼底泛起水光,神情忽然溫柔。
她土生土長的嘉水人,遙想大一剛入學的那年父母還在,當時新生報到是在周內的工作日,爸爸媽媽堅持請假一起送她來的。
大約是失去的人太過珍貴,所以才忍不住觸景生情。
兩人将車上的東西從崇明路搬到13棟費了一番功夫,好在學校有志願者,薄青瓷直接在路上攔了兩個。
她們來得早,到寝室的時候其它三個室友還沒到,按照先到先選的規則,薄青瓷選了左手邊最裏的床位。
因為闵奚說,自己念大學的時候也是這個床位。
懷着這樣微妙的小心思,薄青瓷選了和闵奚一樣的位置。
兩人開始整理床位。
擦床板,鋪床套被子,本着自己年長且是姐姐的緣故,一開始,闵奚還很主動地堅持攬下這些活兒。
只是沒兩分鐘——
“姐姐,要不還是我來吧,”薄青瓷站在底下,終于忍不住出聲,“你下來用這個盆去外頭接點水幫我擦擦桌子,下面也很髒的,估計需要多擦幾遍,辛苦你了。”她忍着不笑,但話裏的顫音已經出賣了自己。
為了讓闵奚不那麽尴尬,薄青瓷甚至還特意找了個由頭說下面很髒。
闵奚當然知道對方這是在幫自己挽尊。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被單,臉上難得露出窘迫的神情,總算沒再繼續堅持了:“……好。”
兩人換了任務,效率很快變高。
闵奚在底下擰抹布的時候默默觀察床上薄青瓷的動作,女孩幹脆利落,有股別樣的美感,三兩下就将她折騰半天越弄越糟的被子套好,沒幾分鐘,一張看起來柔軟舒适的床就已經鋪好了。
這時,薄青瓷轉過頭來,恰好撞入闵奚淺褐色的瞳仁。
那雙眼睛裏映着縮小版的自己。
闵奚的眼神是疑惑,又有些茫然,好像在用眼睛說——為什麽同樣一件事情,到了她手裏就變得那麽簡單。
偷看被抓個正着。
闵奚不動聲色移開了眼,耳根卻悄然漫上一層淺淺的粉。
這樣一個下意識的反應讓薄青瓷覺得新奇又驚喜,“可愛”兩個字很突兀地就出現在她腦海,雖然,這個詞語和闵奚一點兒也不搭邊。
原來,姐姐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闵奚能夠感受到薄青瓷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沒有移開。倏爾,她放下抹布重新擡頭向對方:“……下面沒有很髒,其實你剛剛已經擦得差不多了。”
女孩裝傻,眼眸卻是彎起的:“有嗎,我不記得了。”
闵奚:“那還有別的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
十點的時候,第二個室友到了,緊接着是第三個室友。
都是往後要一起住四年的同學,用不着闵奚提醒,薄青瓷十分主動地就和她們打成一片,甚至拿出了自己帶的一些家鄉小吃分給大家。
這副交際起來游刃有餘的熱情模樣,又讓闵奚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對薄青瓷的認知。
闵奚有些驚訝。
明明,小辭在她面前的時候總是內斂和羞怯居多,難道是因為面對她的時候會有壓力嗎?
還是說,自己有無意識地很兇,将工作時候的狀态帶回家了?
闵奚開始懷疑自己。
臨近中午,床位和櫃子都收拾得差不多,闵奚領着薄青瓷出了宿舍樓,往停車的崇明路去。
這個點,日頭正盛,校園裏的人反而比早上的時候多出不止一倍,全是前來報到的新生,有的甚至剛剛才到,路邊能看見不少外地車牌。
闵奚心情很不錯的樣子,邊走邊說:“今天中午帶你去吃之前沒吃上的那家海鮮自助,游可說這段時間老是蹭你飯都不好意思了,今天請回來。”
正說着,游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對方在電話中詢問闵奚她們在哪裏,還說自己這會兒已經在去餐廳的路上了,讓她們快一點,別磨蹭。
闵奚敷衍地應着。
就在她準備挂斷的時候,電話那頭出現了女人熟悉的聲音,對方聽着,似乎是在和游可說話。
她認出聲音的主人:“聞姝在你旁邊嗎?”
乍然聽見這個名字,一旁的薄青瓷反應了幾秒,錯愕地轉過頭來。
是七夕的時候給姐姐送玫瑰的那個人?
也要一起嗎?
然而闵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電話那頭,并未注意到她,通話還在繼續:“她回來了?我怎麽都不知道。”
薄青瓷松弛的心情忽然變得緊張,她豎起耳朵,校園周遭一切外音都被她屏蔽隔離。
陽光仿佛突然變得灼燙,曬得人發躁。
電話那頭,游可在笑:“是啊,上午的飛機剛剛落地就被我抓過來了,一會兒和我們一起。”
“你們有一陣沒見了吧?”
“怎麽樣,要不想想之後要怎麽感謝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