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攤販和城管
在有限的時間裏,祝婌投入無限學習。
規律運動,認真鑽研,少碰零食奶茶,手機精很滿意祝婌的學習态度,打算給她獎勵一件輔助道具。
祝婌嘴角一抽:“不會又是皮搋子吧?”
“呵呵,怎麽會呢,你拿出來瞧瞧。”
祝婌從背後一摸,摸出一把木質圓折凳。
又摸出一根皮搋子。
“???”
siri幹笑解釋:“每次贈送新道具,上次的道具也會附帶出現,将就一下,不要在意。”
“……”
siri又說:“這折凳厲害了。撐開可以坐,疊起來可以打人,簡直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必備的經典道具。不僅如此,你坐在這把凳子上學習,可以提升你的大腦活躍程度,讓你事半功倍。”
要不是後半句話,祝婌已經把折凳給扔了。
她昨天一道定積分題算錯,這會兒剛好可以試一試折凳的威力。思及此,祝婌坐在凳子上,伏案刷題,咔咔咔做了一大堆,沒有一道錯誤。
不過這東西只能算輔助道具,總不能考試扛個凳子帶個皮搋子進去?
祝婌嘆了口氣,手機鈴聲适時響起,卻是好友肖爾雅打來電話。
“喂,爾雅?”
“你這一個月跑哪旮旯去了?問你高考成績你也不說,叫你好幾次聚會也不來,我都以為你被人給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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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婌愣了愣,看了眼身後看電視劇哭的不行的小白,小聲道:“我今天剛好有空,約嗎?”
肖爾雅說:“好啊,市中心開了一家超級火的VR體驗館。”
“那個……能約在文華圖書館嗎?我想去買幾本輔導資料。”
隔着電話都能感覺到肖爾雅的WTF,什麽時候祝婌學習勁頭這麽積極了?祝婌面對好友的質問,道:“下午兩點文華門口見,到時候我再給你說。”
挂掉電話,祝婌朝手機幹笑:“好久沒去跟朋友見面,放個假吧?”siri冷漠的說:“注意言辭,如果透露出超自然現象的蛛絲馬跡……”
祝婌立刻接話:“我會死。”
“哼,你和你朋友都得死!”
祝婌現在已經習慣把頭伸進電飯煲了。
當她出現在文華圖書館的男廁所裏,把好幾個哥們兒給吓的夠嗆,尿滋飛一牆。
祝婌一手舉着折凳皮搋子,一手捂着臉,邊跑邊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保潔人員,疏通廁所。”
一口氣跑到文華圖書館的樓底下,臉上還是有些火燒火辣。
祝婌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13點22。
肖爾雅卡點才會出現,看來她還得等38分鐘。
文華圖書館的門口,有幾個占道擺攤賣水果的小販。祝婌現在除非必要,根本不敢玩手機,她站在門口,雙手叉兜,腦子裏默背英文,突然前方一陣喧嘩,一個年輕女性小販坐在地上,懷裏抱着一個小孩兒,撒潑大喊:“城管打人了!城管打人了!”
祝婌是個典型喜歡看熱鬧的,聽見這句話,立刻墊腳圍觀。
只見兩個城管去拉那個女小販:“你先起來行不?違法占道,人家開車的從這裏怎麽走?你還有理了?”
女小販瞪了蹬腿,把攤上的葡萄全都弄撒了一地,牽着孩子譴責:“光天化日,你們踢翻我攤子,簡直就是不要我們這些窮人活命啊!嗚嗚嗚!”
圍觀的群衆越來越多,還有人舉起手機拍,在那起哄:“快看快看,城管又打人了啊!”“暴力執法啊真是!”“臨時工嘛理解理解。”
女小販穿了件玫紅亮片短袖,臉蛋皮膚有些皲裂滄桑,丹鳳眼,塌鼻梁,莫名的熟悉。
祝婌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來了,這不是她高一時候的同桌,顏玉霞?
當時她還羨慕顏玉霞的姓氏,覺得特別好聽。
後來高一讀完,顏玉霞和老家的一個男生早戀,不顧父母反對,堅決辍學。
沒想到再見面,她孩子都這麽大了。
那兩個城管見圍觀的越來越多,沒轍,只好把暫扣的電子稱還給顏玉霞,口頭警告,讓她不準在這裏擺攤,随後驅車離開。
等城管走了,祝婌才敢上前,幫着她撿地上滾落的葡萄。
她還沒開口,顏玉霞就驚訝的指着她,說:“是祝婌嗎?”
祝婌推了推眼鏡,把葡萄一一擺好,笑着回答:“是我。沒想到真的是你,剛才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她看了眼顏玉霞懷裏的孩子,“這是你兒子?”
“女兒。”顏玉霞笑了笑。
她看着面前的祝婌,一米七二的高個兒,穿着一件簡單的白T,牛仔短褲下是一雙修長勻稱的腿,皮膚白的發光,鵝蛋臉,櫻桃唇,雖然戴着黑框眼鏡,梳着厚劉海,仍是無法掩飾的青春活力。反觀自己,布鞋上還殘留着在葡萄地裏踩的泥……
顏玉霞垂下眼,裝作去逗懷裏的孩子,神情木讷。
祝婌沒話找話的問:“怎麽你出來還把孩子帶着?你老公呢?”
“在深圳打工。”
“孩子可以交給公婆,你也不用這麽累。”
顏玉霞神色閃過厭惡:“那個老太婆煩得很,嫌棄我家寶兒是個女娃,我還嫌棄她呢!誰要她帶了?”
“喔。”祝婌知道當今這個社會,婆媳關系很難處,更何況還是重男輕女的家庭。顏玉霞年齡也就比她大一歲,今年才十八,因為被曬的很黑,小腹微凸,看起來二十八都不止。
祝婌識趣的沒有多舌,顏玉霞倒是抱着孩子,苦笑說,“祝婌,剛才你肯定覺得我很無賴耍潑吧?就像以前讀書時候,遇到特別不講理的學生,明明是我占道,卻不承認。”她将臉側枯黃的碎發撩到耳後,吸了吸鼻子,“我也不想變成這樣子的,但是沒有辦法。城管把我電子稱給扣押了,不那麽鬧一鬧,他們根本就不會還。那電子稱才買了不久,很貴的,要七十塊。”
“……這樣啊。”
顏玉霞繼續說:“而且你以為城管就是好的嗎?前天我還聽說城管收保護費呢。”
祝婌不知是真是假,沒有接話。
顏玉霞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聊天的人,打開話匣子,絮絮叨叨的跟祝婌說起辍學後的事。後來又說葡萄今年收成不好,比前年賣便宜了三毛五,比去年賣便宜了二毛六,菜籽油漲價了,尿不濕也買不起,有些的話重重複複的嚼了好幾遍,大都是吐槽丈夫一年回不了幾次家,婆媳關系不好處等等。
這時候肖爾雅打來電話,祝婌借口要走,顏玉霞才依依不舍的和祝婌互加了微信。
顏玉霞看了眼祝婌,問:“你高考成績出來了嗎?”
祝婌說:“我準備複讀。”
“哦,好好讀書。”顏玉霞抱着孩子,抿了抿幹裂起皮的嘴唇,語氣複雜,“其實……我挺後悔辍學的。”
不過後悔又有什麽用?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校園時光永遠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回憶,當時沒有珍惜,即便後來能夠回到學校,卻也找不到屬于當時年少的那份青澀的心情了。
祝婌看着顏玉霞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推着攤車離開,背影逐漸融入來來往往的人潮,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