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難道不該去找陳學唯要人嗎?”
昨晚,李昂就因為着急又心顫發作了。
林瀾按着焦慮到眼白都爬滿了血絲的人,從傭人手裏接過燕窩粥,勸他先吃點東西,不要人沒找到自己先倒下了。
李昂瞪着茶幾上他買回來的那束小雛菊。因為缺乏水分的滋潤,小雛菊已經沒有下午那麽鮮嫩了,看着有些恹恹的。他用力推開燕窩粥,又一次站起來。
“LEO!也許他只是手機沒電了所以才關機,你何必那麽緊張?他剛剛回來,應該只是出去見朋友了,等等就會回來的!”林瀾擋在面前,沒了管家該有的恭敬儀态。此刻的他只是李昂從小到大的玩伴,在李昂急的失了分寸的時候要穩住局面。
“他從來不會這麽沒有交代的!從中午就出去了,到現在都沒有一通電話一條消息,怎麽都說不通的!你讓開!”李昂用力推開林瀾,他沒有把握好力道,林瀾被他猛地一推,腳下絆到了,直接摔在沙發上。
李昂愣了一下,想去拉他,結果心顫發作,整張臉頓時白成了一張紙,在傭人驚慌的叫聲中也倒了下去。
林瀾趕緊起身看他怎麽樣了。
李昂捂着胸口,疼的額上直冒冷汗。他指了指桌上的包,林瀾拿過來,他顫巍巍的翻到了克倫給的藥瓶。林瀾馬上打開倒在他手心裏,就着傭人遞來的水吞了下去。
幾分鐘後,他的臉色終于緩了過來。林瀾這才松了口氣,無力的癱坐在他旁邊。
李昂知道剛才的舉動确實失了理智,但他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下午那種莫名其妙的心慌一直纏繞着他。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宋一丞從沒有不跟他交代就消失這麽久的。
他揉着眉心,強迫自己先鎮定下來,分析一下可能發生的情況。
如果只是去見朋友,那麽就算手機沒電了,宋一丞也會借電話打給他,或者發個消息的。所以現在唯一能解釋的,要麽就是真的因為什麽事而被耽誤了,要麽就是遇到了危險。
他們才剛剛回國,宋一丞很多年都沒有待在這裏了,又怎麽會有人想害他?
李昂的腦海中想到了一個人,宋雅言。
可他們回來的消息沒有通知給任何人,一丞也說暫時不要告訴家裏,難道宋雅言有找人查他們的行蹤?
想到這,李昂再也坐不住了,他打了個電話,問沈楓知不知道宋家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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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楓和鄭希正打算就寝,突然接到這個電話,疑惑道:“出什麽事了?”
“一丞不見了!我懷疑他可能回家去了,但是到現在都沒有聯系我,而且他的手機也關機了。”李昂焦慮道。
沈楓示意他等等,起身去了二樓的書房。鄭希想了想,披了件衣服也跟了上去。
沈楓站在落地大書櫃前,在一堆資料裏翻了下,結果沒找到。他讓李昂稍等片刻,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秘書金婧,問了宋家的地址。
在等待金婧的時間裏,鄭希問他到底怎麽了。
沈楓沒有隐瞞,把李昂剛才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鄭希吃驚的看着他:“他們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沒跟我們說下。”
沈楓蹙着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李昂的懷疑。我也覺得一丞不會是遇到其他事了,可能真的被宋家的人關起來了。”
鄭希靠在書桌邊,不确定道:“他家裏人關着他幹嘛?他是成年人了。”
沈楓嘆了一氣:“他和家裏的關系其實很緊張。特別是他爸,當年還因為他喜歡男人的事差點鬧翻了天。”
“所以他爸可能因為他跟李昂的事而把他關起來?”鄭希有點不敢相信,沈楓把他抱進懷裏,輕撫着他的背:“寶貝,這件事你別擔心,我等等陪李昂走一趟。一丞畢竟救過你,如果宋家的人真的那麽蠻不講理,我也不能袖手旁觀的。”
鄭希擡頭看着他,澄淨的目光中閃爍出憤怒的星火:“你當然要去,我也要去!”
沈楓:“你不能去,如果宋雅言也在,讓她看到你只會讓事情複雜化。”
剛剛才竄起的怒意就像被潑了一盆水,滋滅了。鄭希垂着頭,雖然很不甘願,但沈楓說的有道理。如果宋一丞因為他再出什麽意外的話,那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李昂了。
金婧回了消息過來,沈楓換了套外出的衣服,也沒叫司機,自己開車走了。
鄭希目送他離開,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有種隐隐的不安。總覺得如果宋一丞真的被家裏關起來了,那事情絕不會那麽簡單就能解決的。
這一家人真是……
鄭希靠在門前的柱子上,看着天邊的冷月出神。他忽然覺得宋一丞和他好像,雖然他們的家庭年齡和生長背景不同,但都有一個為了愛情會變得喪心病狂的姐姐。
他的姐姐鄭蕾已經死了,可當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宋雅言還活着。他真的不知道這樣的糾纏到底要耗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如果被宋雅言知道他和沈楓打算過陣子回美國注冊結婚,不知道會不會鬧出更可怕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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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胡說什麽!我怎麽會關着自己的兒子?我連他回國了都不知道!”宋父一聲暴喝,屋子裏的空氣仿佛都被凝固了。
宋母心虛的看着站在旁邊的女兒,宋雅言倒是淡定極了,挽着她媽的手,唇邊的笑意端莊又優雅。
“宋先生,如果您也不知道的話,不妨我們報警處理?”沈楓提議道。
“報警就報警,我怕你不成?”宋父氣的臉紅脖子粗,作勢就要拿出手機來打119。宋母見狀趕緊攔着他:“哎呀報什麽警啊!一丞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喜歡花天酒地的玩。以前哪次不是玩到半夜三更才回來,或者幹脆第二天才回來的?動不動就要報警,傳出去我們家不得丢死人了?”
宋母這番話看似對丈夫說的,實則是說給沈楓和李昂這兩個不速之客聽的。
李昂并不想對宋一丞的父母不敬,但這番話卻聽得他心火直燒:“宋伯母,我不知道您對一丞的愛到底是怎樣的。但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一個親媽會當着別人的面這樣說自己的兒子。一丞會花天酒地是誰造成的?你們了解他多少?你們只記得他的不足,可有想過究竟是誰造成他變成那樣的?”
“誰造成的?他自己不争氣要喜歡男人,難道還是我拿着皮鞭逼着他走這條路的?”宋父一聽李昂這話就來氣,把桌子拍的震天響。
這兩個家夥半夜三更忽然找上門來,二話不說就問他一丞在哪。他被問的一頭霧水,看到沈楓那張臉的時候更來氣。幾句話都沒說完就忍不住了,要把他們趕走。誰知道這兩個人居然說出見不到宋一丞就不會離開這種話,頓時把他氣得新仇舊賬一起記上來了。
要不是那個混賬兒子,他們家何至于會惹上那麽多的麻煩?公司現在被沈楓插手打壓,好幾個生意場上合作了幾十年的老朋友見到他就找借口溜,一個個躲他跟躲瘟疫似的。公司的流動資金也出了問題,這兩天還查出會計做假賬的大事。
倒黴的事一件接一件,宋父煩的一個頭幾個大,偏偏這時候沈楓還敢上門來找他要人?這不是拿着打火機去點引線,等着他炸嗎?
沈楓一把攔住了幾乎要沖上去的李昂,怒斥道:“宋先生,請你留點口德,一丞畢竟救了你們全家。如果當初你女兒的那一針打進鄭希的手臂裏,你覺得你們家現在還能安然的享受這麽舒适的環境?”
沈楓也動怒了,宋一丞和他的關系雖然算不上多親,但是宋一丞幫鄭希解開了心結,還救了鄭希,這于沈楓來說,已經是過命的交情了,所以他絕不會放着不管的。
沈楓的話果然讓宋父嚣張的氣焰滅了三分,但他還是據理力争道:“孩子之間的瓜葛我管不了!我現在只知道你擅闖他人住所,逼我交出我自己的兒子。沈楓,你別太自以為是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看你怎麽跟你爸交代!”
沈楓譏笑道:“我做事從不跟任何人交代,你既然底氣這麽足,那就報警吧。”
說完就挑釁般看着宋父,宋父被他再次激怒了,一把推開老婆,在她驚慌失措的叫聲中撥出了119。
但這個電話還是沒打出去,因為宋雅言終于走上前來,把手機拿走了。
她沒有去看沈楓,而是笑吟吟的看着李昂:“我有點東西想給你看,是關于一丞的,等你看完了,如果還想知道他在哪,那我就告訴你。”
宋雅言的話仿佛是一點星火,瞬間把劍拔弩張的氣氛燃到了最高點。李昂拽住她的手,幾乎控制不住怒火:“真的是你!你一再利用傷害他,就只是為了達到自己扭曲的目的,你到底有沒有把他當做你的親人?”
宋雅言捂着嘴笑了起來,彎彎的眉眼間一點也看不出心思歹毒的樣子,反而像只無辜的小白兔:“你先看了再說吧,但我勸你冷靜一點,免得等等看完了會爆血管死在我家,那就不好了。”
宋父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他拉開李昂,終于忍不住朝女兒呵斥了起來:“你又幹了什麽好事?!家裏都這樣了,你還來給我添亂?”
宋雅言根本就沒想過這件事能瞞住所有人,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報複李昂。之所以借她媽的名義約宋一丞出來,是因為她知道單獨約的話宋一丞會對她有所防備。
至于沈楓,反正早就看穿她了,那她也沒必要再裝下去。
她撩開垂落在頸側的長發,依舊是那個姿态優雅的大小姐:“李先生,如果你想我當衆給你看的話我也不介意,只是怕我真的放出來後你會受不了呢。”
她話音剛落,李昂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宋母則終于撐不下去了,用力拽着女兒的手臂,怒道:“雅言!你到底還謀劃了什麽?你不能這樣對你弟弟!你答應過媽的,你說那麽做只是……”
“媽!我心裏有數。”宋雅言及時捂住了她媽的嘴,細長的眼眸中閃現出陰毒的光。宋母本能的瑟縮了下,感覺到了身後幾道犀利的視線,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說漏嘴了。
她安靜了下來,宋父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但還是不願意當着外人的面逼問,于是也不作聲。
李昂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家人,雖然他之前就沒打算指望這一家人能祝福他和一丞,但如今看來,這家人的症結根本就不在一丞的性取向問題上,而是他們本身的認知就有問題。
“你要給我看什麽?”李昂決定放棄這些無意義的争論了,現在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馬上找到宋一丞,他已經沒有精力再跟這些牛鬼蛇神耗下去了!
宋雅言示意他去外面院子裏說話,沈楓本想跟上,李昂搖了搖頭:“你在這裏等我。”
沈楓只得看着他和宋雅言去了空泛的院子裏。宋雅言拿出自己的手機,不知道點開了什麽給李昂看,沒多久他就看到李昂猛地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只是院子裏的地面是松軟的土地,手機并沒有被砸的四分五裂,但屏幕還是熄滅了。
“怎麽樣?現在還想知道他的行蹤嗎?”宋雅言抱着手臂,笑的猶如一條吐着信子的美杜莎。李昂目呲欲裂,若非最後一點理智尚存,他一定會把這個毒如蛇蠍的女人撕成兩半,看看她的心到底是怎麽長的!
陳學唯并沒有将完整的視頻錄給宋雅言,他發的不過是宋一丞昏迷之前的那部分。他給宋雅言的理由是,如果只是要讓李昂相信的話,那開頭的部分已經足夠了,何況宋一丞身上也有痕跡可尋。
宋雅言氣的半死,卻拿陳學唯沒辦法。畢竟現在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陳學唯願意按照她說的強暴宋一丞,還錄了視頻下來就足夠了。
反正她的目的也只是要讓李昂痛苦,誰讓這家夥居然敢當着沈楓的面讓她難堪?要知道她從小到大,還從沒在哪個男人身上吃過這麽大的虧。
“他到底在哪裏!”李昂幾乎要把牙都咬碎了。額角青筋暴漲,身體裏的血液仿佛是沸騰的岩漿,全部湧向了大腦。他滿眼都是剛才看到的畫面,痛苦無助的一丞,在那種狀态下,絕望的叫着他名字的一丞。
天知道李昂的心被撕扯成了什麽樣。
他視若珍寶的人,被這群人這樣踐踏。可他卻還要保持着該死的理智,因為他心愛的人還在這些人手中,他還不能馬上跟宋一丞的親人翻臉。
宋雅言并不像之前那樣泰然自若了。
她的神态有些崩裂,就像一面牆忽然裂了道縫,露出了內裏醜陋的嘴臉。
她像是看怪物一樣盯着李昂:“你不是吧?他被陳學唯強暴了,你居然還要找他?你不介意?你還是不是男人啊?這你都能忍?!”
那雙鮮豔的紅唇不斷吐露出狠毒的話語,李昂終于忍無可忍,一巴掌扇在了這個女人的臉上。
沈楓剛好走過來,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頓了頓,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走到了李昂身邊。
宋雅言被這一巴掌打懵了。
她歪着頭,綢緞般柔順的長發掩住了半邊臉頰,卻沒有掩去眼球中劇烈的震動。
李昂這一下完全是忽然爆發的,她被打的時候咬破了嘴唇,比口紅更鮮豔的血色蜿蜒而下,沾濕了白淨的下巴。
“如果你再不說出他在哪,我不但會馬上報警,更會把你以前做的所有事都揭發出來。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你也別妄想父母能保住你,我會讓你用一生去後悔!”
李昂一字一頓的下了最後通牒,宋雅言被這麽一逼,扭曲的自尊又竄出來作怪了,想都不想就譏諷道:“就憑你?你以為自己有什麽能……”
嚣張的氣焰剛升起來就被熄滅了,只因李昂那雙眼睛中流露出來的狠厲是她從未見過的,她頓時想起了之前派人去查的李昂的底細。
那份報告上寫了李昂的父親是政黨中人,即便是不同的國家,但這種背景也絕不是她們這樣經商的家庭可以動得了的。也正是因為她動不了李昂,所以才選擇了用這種傷害弟弟的方式來報複。
是宋一丞救了那個該死的鄭希,害她得不到沈楓,還暴露了這麽多年來辛辛苦苦的僞裝。她不好過,憑什麽要讓她看着弟弟幸福?
憑什麽?!
“LEO,怎麽回事?”沈楓打破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李昂沒有回答他,而是對着宋雅言勾了勾唇角:“你那麽喜歡查,應該知道我有這個能耐。”
他在笑,但這個狠厲的笑容卻讓宋雅言不寒而栗,産生了一種如臨深淵的錯覺。仿佛她身後不是平整的土地,而是一道深壑,李昂只需要伸手一推,她就能摔到地獄裏去。
但她的尊嚴是絕不會允許她妥協的,她努力擠出一點笑來反擊,雖然別扭,卻還是勉強維持住了形象:“我都把他交給陳學唯了,你難道不該去找陳學唯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