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柔弱的路人甲

第124章

瑪莎莉的身體猛地一僵， 凜冽的寒意夾雜着冰雪的氣息從她身後侵襲而來，這一剎那間，瑪莎莉只覺整個人仿佛只置身于冰窖之中， 全身的血液都盡數倒流，渾身上下仿佛被冰封住了般無法動彈。

她不敢回頭， 也似乎無法回頭，只能僵硬的擡起沉重的脖子，艱難地掀起顫動的眼皮看向正前方的電梯鏡面裏所倒映出的身影。

鏡面裏。

對方站在她身後， 高挑的身形明明很瘦削單薄， 從他身上蔓延而下的陰影卻将瑪莎莉完全覆蓋在其中。

瑪莎莉的唇角翕動着，想說點什麽， 然而在對上鏡面裏的這個人的眼神後，喉嚨頓時就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一樣， 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音。

鏡子裏倒映出的青年， 如同剛從冰棺裏蘇醒的死神，細膩的皮膚在水汽中白得有些晃眼，原本墨一樣漆黑的秀發也成了像銀河般的銀白發，電梯裏敞亮的白燈落到他的身上，将他凝了霜的眉眼稱得更加冷淡。

而那雙瞳孔， 與瑪莎莉對視着，安靜、平淡、卻自有一種讓瑪莎莉心驚膽戰的幽光在隐約間流轉而出。

瑪莎莉的額頭不禁泛出了冷汗， 一種從未有過的畏懼感從她的心頭漸漸蔓延。

相比起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瑪莎莉， 早有預料的謝爾， 情緒要平緩很多。

因為知道柳青栀的已經來了， 所以此刻， 他看向柳青栀的眼中，雖然有驚訝， 卻并沒有什麽驚慌失措的失态之意。

柳青栀的目光從渾身僵硬的瑪莎莉臉上移向了前方的謝爾。

兩人隔着一層鏡子，視線在鏡中對視到一起。

謝爾的嘴唇扯動了一下，對柳青栀露出了一個說不出具體是什麽情緒的微笑。

柳青栀眉梢微挑，不鹹不淡的說道：“看來你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結局。”

話落的同時，柳青栀身形一動，一道殘影略過，伴随着瞬息之間掀起的風，下一瞬，柳青栀就出現在了謝爾面前。

好快！

瑪莎莉看到這一幕，眸光閃動，心裏再次掀起一陣巨大的驚駭。

由于這個青年的到來，原本溫度适中的電梯已經變得很冷很冷。

瑪莎莉的唇色逐漸發白，她能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正往失衡的趨勢下降，不僅如此，手腳也在這萦繞而來的冷寒氣流中，變得越來越僵硬。

此時，電梯四面的銀色薄鏡早已被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鏡面開始變得朦胧。

瑪莎莉轉動着眼珠，先是看了眼謝爾，接着又目光深深的看了眼這個冰雪似的青年。

此刻，盡管她的心裏十分發慌，但想到付容揚，想到自己的職責，她最終還是憑借着自身意志，強壓下了在對方那份自然散發出的強大壓迫感下不斷顫動的怯意，将已經凍得有些僵硬的手緩緩放到了背後，準備在關鍵時刻發起攻擊。

她這一套動作很隐蔽，做得也很細微，然而這電梯一共也就這麽大，四面還有鏡子，盡管鏡面已經被染上了一層薄霧，柳青栀只要餘光一瞟，就很輕易的察覺到了她的意圖。

不過雖然察覺到了這人的意圖，柳青栀卻并沒有在意。

他的視線依舊落到謝爾身上，思考着怎麽讓這位博士支付看了他一場決鬥表演的酬勞。

此時，電梯還在勻速往上，與地面的距離也在逐漸變短。

柳青栀也沒問謝爾這是準備去哪裏，而是問道：“你覺得什麽樣的死法适合你？”

謝爾用餘光看了眼電梯裏的樓層數，随後眨了眨眼睫，回答着柳青栀：“但是比起死，我其實更想要活着。”

柳青栀聞言，正想說話，位于謝爾斜後方的瑪莎莉突然朝他發起攻擊。

只見瑪莎莉的手中握着一把毒藤，毒藤上豎着密密麻麻的尖銳小刺，下一瞬，毒藤被分為了數十個分支，像一條條具有意識的毒蛇般朝着柳青栀突襲而來。

柳青栀閃身躲避，“你是植.”

柳青栀的話還沒有說完，腦海裏突然被什麽侵襲了一下。

這一剎那，柳青栀的速度慢了一步，右手的衣袖就被劃破，被毒蛇似的藤蔓擦了一下皮膚。

柳青栀挑了挑眉，瞥了眼右手被劃破的袖口。

藤蔓雖然沒有刺破他的皮膚，卻也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紅痕。

不過比起這個，柳青栀更在意的是剛剛那一瞬間妄圖入侵他腦部神經的異動。

他當即用冰異能凍住了瑪莎莉，好整以暇道：“你是雙系異能者？”

瑪莎莉沒說話，試圖用植物系異能入侵身上這一層冰晶，借此來擺脫這道的束縛。

而随着她對異能的強行擴大，她原本白皙光滑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條條黑色的圖紋，這些圖紋似乎是神經毒素的一種，看起來蜿蜒如駭人的青筋，在她臉上層層暴起。

很顯然，這會兒她根本無法回答柳青栀任何問題。

反倒是被柳青栀暫時放到一邊的謝爾，突然回答了一句：“她是注射了a-x試劑。”

a-x試劑？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柳青栀一下就想到了之前在教堂裏遇到的那位名為蓋爾的紅衣主教。

他記得蓋爾被注射的那一針試劑是由付容揚提供。

謝爾和付容揚同為生化研究員，雖然不屬于同一個基地，但兩人之間會有聯系并不讓人覺得意外。

只是驟然聽到這個試劑，柳青栀多少還是有些驚訝。

他沒記錯的話，那個蓋爾注射完試劑的副作用很明顯，單從外形來看，比被他冰封住的那些實驗體還要更想變異怪物。

但這個女人.

柳青栀的目光落到還在試圖掙脫冰層的女子身上，這人除了臉部暴起了比較突出的黑色紋路外，目前來看，身形這些還并沒有太變異向的顯著變化。

像是知道柳青栀在想什麽一樣，謝爾又說道：“她不一樣，她是一個成功品，是一個能被打上八分的高級實驗體。”

把一個活生生的異能者視為實驗體，并如此理所當然的說出來，也只有謝爾能這樣。

柳青栀看向這位生化博士：“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謝爾又是一笑，看向柳青栀的眼神裏也多了幾分深意：“如果我說我是因為想跟你做一場交易，為自己的性命争取一下呢？”他壓低聲音，幽幽開口，語氣裏流露出一抹引誘。

柳青栀沒有回答同意還是不同意，只是順着他的話問道：“先說說是什麽交易？”

謝爾凝視着柳青栀的眼睛，緩緩吐出幾個字：“我能讓你擁有更多的異能。”

他這話一出口，柳青栀還沒有什麽反應，一旁的瑪莎莉卻是聽得猛然一驚，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謝爾博士！”

異能者如果非自身覺醒雙系異能，就需要通過注射a-x試劑才能有進化出第二種異能的可能。

現如今改良成功的a-x試劑一共才只有兩支。

且兩支都在主人那裏。

謝爾雖然和主人的關系匪淺，有着很長時間的合作關系，但也不能擅自做下與a-x試劑使用用途相關的決定。

謝爾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就a-x試劑向旁人承諾什麽。

想到這，瑪莎莉的眼球頓時開始充血，看謝爾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叛徒：“謝博士，你不能這樣！”

而謝爾就如同沒有聽到瑪莎莉的聲音一般，目光始終落到柳青栀身上，不放過柳青栀臉上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你的實力很強，之前與B型和C型實驗體打鬥的時候，我就估量了你的身體素質，如果是你的話，注射a-x試劑，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副作用的影響。”

說到這，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麽，謝爾的眼神也漸漸變得狂熱起來：“我有預感，沒有誰能比你與a-x試劑更貼.”

“謝博士！”瑪莎莉厲聲打斷了謝爾，語氣尖銳的說道：“a-x試劑是主人研發出來的，你沒有資格說這些！”

謝爾眉頭微皺，看了眼已經有些歇斯底裏的瑪莎莉：“瑪莎莉，別用你匮乏的腦子質疑我的決定。”

話落，他又補了一句：“如果你那位主人知道的想法，絕對會和毫不猶豫将a-x試劑拿出來。”

畢竟付容揚比他更瘋，也更癫。

後面這句謝爾并沒有說出來，但瑪莎莉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過明白歸明白，此刻的謝爾在瑪莎莉眼中，依舊算是一個背叛者。

她當即閉上眼睛，開始運轉精神系異能。

這邊，謝爾已經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柳青栀身上：“你覺得這場交易如何？”

他的話剛說完，柳青栀正要回答，下一秒突然頓了一下。

柳青栀微微眯了眯眼，将目光轉向了瑪莎莉：“不用白費異能，你的精神異能對我起不了作用，也入侵不到我的思維。”

說到這，柳青栀一步步走向了瑪莎莉：“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瑪莎莉的腦海警鈴大作，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青年，那種窒息般的寒意再次朝她侵襲而來，她嘴唇顫動，下意識開口：“你想幹什麽？”

柳青栀看着瑪莎莉，從淡色的雙唇裏，無聲的吐出幾個字：“掠奪你的異能。”

瑪莎莉瞳孔一縮，還沒反應過來，只見眼前一晃，等回神之後，伴随着一股血腥味，青年就用冰刃在掌心劃出一道傷痕，而冰刃的另一端，則是直直刺進了她的腦袋。

劇烈的鈍痛感讓瑪莎莉驚叫一聲，她想說點什麽，下巴卻被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捏住了：“別亂動。”

否則刺進這人腦部的冰刃就不只是與異能的銜接神經連通，而是可能會造成爆頭效果了。

柳青栀還不想弄得這麽血腥且惡心。

瑪莎莉渾身顫抖着，視線穿過面前的青年看向了謝爾，“救.救我.”

她非常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音，忍着劇痛擡起手想要向謝爾求救，然而對方卻并未看他，只是用一種一場熾熱的眼神看着這一幕，像是在見證着一場從未見過的實驗過程。

感覺到意識的渙散，瑪莎莉任命般放下手。

是呀.

這個謝爾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的主人尚且還有溫柔的一面，只要不觸及主人的利益，他就是最溫和有禮的人。

而這個謝爾，不一樣。

謝爾這樣的人，連自己都不在乎，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實驗體。

瑪莎莉的意識開始渙散，三秒之後，就這麽直接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