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柔弱的路人甲

第103章

他的目光定格到柳青栀的身上， 黑白分明瞳孔裏浮現着一抹不加掩藏的驚訝。

雖然由于角度等多方面的因素，沈峰在剛剛那千鈞一發之刻，并沒有真正看到這個叫柳青栀的青年使用異能， 但是幾乎能百分之百确定，此刻壓制住喻言暴動的透明冰層就是來源于這個青年的冰系異能。

先是風系， 現在又是冰系，哪怕沈峰聽說過有異能者進化出了雙系異能，眼下親眼看到之後， 內心深處依舊産生了不少震動。

因為沈峰的眼神， 其他人也全部看向了柳青栀。

作為前幾秒差點被喻言攻擊的當事人，小男孩卻沒有感到一絲慌亂， 反而是睜大瞳孔，一臉欣喜地看着柳青栀， 他那雙明亮的圓眼睛裏像熠熠生輝的流水， 閃動出一種仿佛看到什麽隐秘的絕世強者的璀璨星光：“我就知道！我就是知道漂亮哥哥你肯定超級超級超級厲害！”

他接連說了三個超級，像是只有這樣才能抒發自己側刻的感受，略顯稚嫩的童聲越來越上揚，最後兩個字的尾音都充斥着無比愉快的情緒。

其他人的視線也定格到柳青栀身上，心思各異， 臉上的表情也各有各的微妙。

其中，救贖趙也那五人的神情最為驚愕。

作為不久前才對柳青栀放過狠話的人， 趙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看了看凍住喻言手腳的冰， 又看了看态度随意到有些散漫的柳青栀， 不相信或者說是下意識排斥沈峰嘴裏說得這個事實。

他皺眉道：“你是不是弄錯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已經有人進化出了雙系異能， 但這樣的異能者簡直鳳毛麟角，可能是有萬分之一甚至更少的概率， 他潛意識裏不願意承認這個叫柳青栀的青年是這萬分之一。

如果對方其實是風和冰雙系異能者，那他之前在對方面前說得的那些算什麽？

這麽一想之後，趙也再次說道：“應該是弄錯了吧，沈兄，或許是你潛意識裏用出了異能，因為是行動快于思維，所以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這話剛說完，黑皮少年就嗤笑一聲，有些輕諷的笑道：“你自己腦子壞掉了，我沈哥都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趙也不了解沈峰，不相信沈峰所的話。

但他們這些人不一樣。

沈峰從不說謊。

既然沈峰說了不是他，卻視線明确看的是柳青栀，就足以說明了冰系異能的使用者是誰。

小男孩也附和着黑皮少年的話點頭，并且也說了一句：“你慌忙質疑的樣子比注定要擺在奧特曼手下的怪獸還醜。”話落小男孩看着趙也黑下來的臉上，還不嫌事大的沖他做了一個鬼臉。

趙也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有一種當衆被羞辱的尴尬。

要知道平時他也是拾荒小隊裏的領頭，不說無論走到哪裏都能受到尊敬，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随便一個小屁孩都能嘲笑諷刺他。

不過他此刻除了生氣之外，更多的還是有些心慌。

雖然他嘴上在否定柳青栀有冰系異能，但如果柳青栀真的是雙系異能者，就沖對方神不知鬼不覺的，能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出冰異能，且直到發生完之後，他都毫無所察，就單單只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意識到對方的異能等階應該很高，至少比他高出兩階以上。

異能等階的躍升，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特別是現在距離覺醒者進化出異能還并沒有過多久。

到二階異能之後，每往上升一階，不僅所需要的晶核多，還需要再最合适的契機。

也正是因為這樣，每一階，對于上一層的異能等階來說，都是一種質的跨越和壓制。

趙也有些不敢再往下深想了。

他緊繃着神經，擡頭看了柳青栀一眼，見對方并沒有搭理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一股被看不起的失落。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林青朝柳青栀走了過來，他站在柳青栀所坐的貨架前方，擡頭看着柳青栀。

這樣的高度差需要他擡起脖頸才能看清柳青栀的臉。

原本林青很不喜歡被別人以俯視的角度居高臨下的對待，但想到這個青年是雙系異能者，林青就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他看向柳青栀的眼睛，再開口的時候，說話的聲音相比起之前那種有些涼薄的冷冽，都難得多了一絲柔和：“你是雙系異能者？”

柳青栀想了下，說道：“不是。”

他這話沒有一點摻假，畢竟以他目前的情況來看，确實不算是雙系異能者。

見柳青栀這麽幹脆就否定了，趙也頓時呵呵一笑：“哈哈我就說嘛，怎麽可能是雙系異能者，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他這笑沒有誰理會。

很明顯，即使柳青栀嘴上回答了不是，在林青和沈峰等其他幸存者看來，這或許只是柳青栀出于某種理由而不想直接承認。

畢竟他們的眼睛又不瞎，鉗制住喻言手腳的冰層現在都還牢牢的冰凍在那裏，這是無法被抹去的事實。

小男孩也飛快走到柳青栀這邊，他站在林青的身側，因為個子太矮，只能将脖子仰得老高才能看清柳青栀，即使是在他這個堪比死亡的角度，他視線中的這個漂亮哥哥也是極其好看的。

他看着柳青栀，語氣甜甜的帶着幾分讨好的說道：“哥哥，你不是王子，你是國王陛下！”

柳青栀頓了下。

老實說，即使是柳青栀，多聽到幾次這樣的誇獎，哪怕說出這些的人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也會覺得尬。

扒拉在柳青栀肩膀上的史萊姆翻了個白眼：“小馬屁精。”

這小孩在末世前必然看了許多中二動畫片。

見柳青栀沒有說話，小男孩又繼續道：“漂亮哥哥，等西城基地的救援隊來這裏，你會和我們一起離開嗎？”這次他倒是說了一件正經事。

能在末世活到現在，即使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也不可能真的是什麽都不懂的傻白甜。

相反，他的思想甚至比一些大人還要通透，某些時候也更為機靈。

柳青栀來到這裏後，有印象的小孩也就兩個，一個是一開始遇到的那個童寧，另一個就是現在這個。

不過比起童寧的執拗，什麽事都習慣性去問烏子曜。

他視線中的這個小男孩要更為精明，也更會說話。

不僅如此，還很懂得用一種天真不做作的真摯語言給旁人提供情緒價值。

柳青栀沒有回答小男孩的問題，而是問了句：“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嘴角上翹，很開心的說道：“沈船船！漂亮哥哥，我叫沈船船！”

聽到他姓沈，柳青栀看了眼叫沈峰的男人，所以還真是一對兄弟？

這麽想着，柳青栀也直接說了出來。

沈船船搖頭：“不是不是，我是哥收養的，跟哥姓。”

柳青栀哦了一聲，沒有再多問。

沈船船似乎不想就這麽結束與柳青栀的對話，他眼睛轉動，又問道：“哥哥，你風系異能是多少階，冰系異能又達到了多少？”

沈船船問出這話之後，沈峰等人看向柳青栀的視線也更專注起來。

很顯然，有些話他們或許不方便問，但作為小孩的沈船船不一樣。

他們看得出來柳青栀不讨厭沈船船，從對方之前出手救沈船船就能看出來，至少在面對小孩的時候，柳青栀無論是耐心還是态度，都明顯會多一些。

雖然也并沒有多多少，但總歸是有所區別。

柳青栀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麽。

他看了眼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的沈船船。

事實上，他對于小孩并沒有特別的關照。

在他這裏，只有女性才有優待權。

而小孩，他只會對聽話聰明的小孩多一點耐心。

因為這樣的小孩懂得分寸，不會拖後腿。

眼下，面對這堪稱聰明的小孩，柳青栀也不介意被套話，他不急不慢的反問道：“你覺得我的風系異能和冰系異能分別是多少階？”

沈船船看了眼沈峰，又看了眼林青，随後思忖了幾秒後，有些試探性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二階和四階？”

柳青栀挑了挑眉：“不對。”

沈船船又猜：“那是三階和.五階？”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沈船船的聲音有些飄，畢竟以他們目前所了解的信息來看，按照林青的說法，異能等級為四階的異能者很少很少，一萬個異能者裏面，可能是個都不到，而五階以上的.

他們還沒有聽到誰達到了五階。

這應該是基地那邊有意隐瞞，沒有公之于衆。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更加說明了五階異能者的珍貴和稀少。

如果這漂亮的大哥哥是五階的冰系異能者，那就算是哥和林青他們這些異能者加起來，都不是漂亮哥哥的對手。

想到這，沈船船的目光一錯不錯的盯着柳青栀，無比緊張的等待着柳青栀的回頭。

其他幸存者也同樣如此。

林青看向柳青栀的眼神裏已經閃過一抹幽光。

如果這個人的異能等級真的達到了五階，哪怕是讓他得到對方一點點血液，都比他此前所得到所有試驗物更為珍貴。

越是往下想，林青眼底的幽光就越是濃烈。

短短幾秒的時間，他原本冷淡的眉眼之間，已經隐隐浮現出了快壓制不住的熾熱。

柳青栀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道：“想要我的血？”

林青也不反駁：“是。”他承認的很幹脆。

柳青栀見狀，好整以暇道：“有沒有可能我只是二階和三階.嗯.半？”

說完他往沈峰身上瞟了一眼：“我或許只是比他高一點，臨近四階。”

他這幾句話下來，說得有些模棱兩可，具體到底是什麽等級，反而更讓人無法猜測。

就在沈船船打算繼續問的時候，被柳青栀用冰系異能凍住手腳的喻言，原本發黑的面色漸漸有了好轉。

在沈峰的示意下，林青有些不舍地從柳青栀身上收回視線，轉而走向了喻言。

他蹲下身，扳開喻言的眼皮，又用口袋裏摸出一個和裂隙燈檢查儀很相似的工具，對準喻言放大的瞳孔照出暖白色的燈光。

他将喻言兩只眼球都檢查之後，又示意黑皮少年從背包裏拿出一根試管，然後二話不說紮進了喻言的頸側。

柳青栀就坐在貨架上看着這一幕。

這一次，柳青栀倒是什麽都沒問。

不過林青反而在給喻言注射完試劑之後，主動說道：“這是鎮定劑。”

柳青栀也沒問為什麽明明有鎮定劑之前卻不打，反而在對方的情況基本已經穩定後，又注射這麽一針。

這鎮定劑裏或許有安眠的成分，地上這灰發男子很快昏睡了過去。

林青對沈峰說道：“一分鐘就能醒來。”

沈峰點了點頭。

一分鐘的時間，喻言果然清醒過來，身上的燒也徹底退了下去。

柳青栀将他手腳上的冰撤了回去，融化之後的水流淌在地面，依舊透着幾分涼涼的寒氣。

黑皮少年看着已經恢複清明的喻言，直接撲上去将對方抱個滿懷：“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堅持過來！你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覺得身體裏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

他一口氣說了好幾句，語氣又激動又興奮。

相比起情緒過于外露的黑皮少年，喻言就要內斂許多，他微微一笑，回報了一下黑皮少年，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在對方松開之後，他擡起手。

下一秒，一道火焰從他的掌心上浮現而出，明媚的光澤散發着一層薄薄的熱意，如同希望之火。

林青道：“火系異能。”他面色平靜的說：“恭喜。”

如果是在沒有遇到柳青栀這個雙系異能者之前，林青或許會好好詢問一番喻言此刻的感受，再根據喻言的反饋從而對bc-x血清進行改良。

但是現在有柳青栀這麽一個能用出風系和冰系兩種異能的異能者在前，林青十分想從柳青栀嘴裏了解更多雙系異能者的事。

他再次走回到剛才那個地方，擡頭看向柳青栀：“我能和你做一筆交.”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伴随着一道玻璃碎裂的聲音，一個像舌頭般滿是倒刺的黏滑物體突然往這邊掃來，“砰”的一聲，這不明物速度很快，眨眼間就甩開周圍的貨架，直直朝着柳青栀攻擊而去。

柳青栀身體往後一仰，躲開攻擊的同時，縱身一躍，跳到了另外一個貨架上。

而這明顯是屬于某種變異體的不明物就像是擁有眼睛般，立刻調轉方向，再次攻向柳青栀。

原本還算平和的氛圍因為這變異體的襲擊，驟然變得緊繃起來。

一行人之中，并非全都是異能者或者高階覺醒者，一些等級很低的幸存者被這突然發生的變故給吓了一大跳，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峰眼神冷冽，将還處在恢複期的喻言一把扛起，對其他人說道：“往東面那處倉庫跑。”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并不适合反擊。

而且在完全沒有弄明白是什麽變異體之前，與其毫無章法的硬碰硬，唯有趁着這個不明物還沒有攻擊到他們身上，先暫時拉開距離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其他人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在沈峰說完這話之後，都紛紛做出了行動。

其中，就屬趙也所帶領的拾荒小隊跑得最快，一點也不帶任何猶豫得把腿就跑。

不過這會兒，也沒有誰會計較他們這種腳底抹了油似的逃竄姿态，畢竟在這種情況下，沒什麽實力的幸存者，但凡是跑慢一點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東面的倉庫帶有冷藏效果，牢固性比其他地方強很多，距離也不算遠。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大部分幸存者都已經進到了倉庫之中。

沈峰将喻言丢給黑皮少年，然後一個轉身就按原路返回。

有人見狀，急忙喊道：“沈哥你去哪裏！”

沈峰頭也沒回：“幫忙。”

他不可能任由那個不明變異體攻擊柳青栀而無動于衷。

且不說柳青栀不久前才救了沈船船，就算柳青栀沒有那麽做，他都會去幫忙，這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善良，而是因為一旦柳青栀被變異體滅掉，他們最後可能也會死在變異體口中，多一個人去幫忙就多一分勝算。

“可是.”這人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沈船船打斷了：“哥不會有事的，而且那個漂亮哥哥很厲害很厲害。”

柳青栀這邊。

這個長得跟舌頭差不多的變異體，像是就認準了柳青栀一樣，一個勁朝着柳青栀攻擊，它舌苔上的倒刺如同一根根細密的銀針，驟雨般朝着柳青栀射去。

柳青栀沒有立刻還手，而是一邊躲一邊估量着這個只露出舌頭這一部分的變異體究竟是什麽玩意兒。

也不知道有沒有進化出什麽異能。

在柳青栀思考之餘，他還抽空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白大褂。

這白大褂沒有像其他幸存者那樣，為了自身安全趕緊逃離現場，反而一直站在一旁很認真的觀察他。

柳青栀對此也不意外，這種生化研究員無論看着有多冷靜，骨子裏多少都沾點為了研究而不怕死的瘋性。

林青一直在觀察柳青栀，自然也注意到了柳青栀在面對這個不明變異體攻擊時的游刃有餘。

他略顯狹長的眼神裏浮現出一抹興奮，垂在身側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栗。

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個叫柳青栀的青年，身上絕對擁有着很多可以讓他為之瘋狂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