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柳青栀想到這一點的時候, 霍霖也正好說道:“是無人機的聲音。”
“無人機?”趙嘉言看向這些喪屍:“這麽說是有人操控無人機故意将喪屍引到一處方向?”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柳渝瞥了趙嘉言一眼,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
趙嘉言用看傻子的目光反彈回去,然後再柳渝準備再次反彈的時候, 将目光轉向柳青栀,很認真的問道:“栀哥, 我們要跟着去看看情況嗎?”
柳青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喪屍聚集的方向。
将喪屍故意引到一處地方,要麽是想着一次性大範圍清剿。
要麽就是想通過引走喪屍, 來提升反方向地點的安全性。
前者的可能性很低, 必須要殺傷力大的熱武器,且一般只能是軍方才擁有。
末世爆發, 全球範圍內感染的同時,又是酸雨又是海嘯又是地震, 一切來得太快, 所有災禍一股腦湧來,可以說讓全人類都措手不及。
曾經的世界觀自然就在混亂的秩序中被徹底推翻。
重新建立的生存法則裏,沒有民與軍的劃分,活下去的人統一稱為幸存者。
不過硬要說的話,四大基地城其實算是軍方的前身。
只是那也僅僅是在末世初期。
如今距離末世爆發已經過去了兩年多, 随着各方幸存者的加入,以及高階覺醒者和異能者的實力升階, 基地城內部早就不單單只是由某一方主導, 而是由多方勢力共同維系着一種微妙的平衡。
言歸正傳, 前者的可能性很小。
後者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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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栀思索了兩秒, 最後說道:“去反方向看。”
他沒記錯的話, 反方向那邊有一座購物商場。
五分鐘前他們還經過了那裏。
如果不是想着來到市中心的廣場這邊,讓柳渝近距離感知一下周圍是否有空間異能的波動。
那會兒水母居就會停下。
到商場內部搜羅物資。
不過現在再倒回去, 區別倒是不到。
趙嘉言坐到駕駛位上,握着方向盤準備調轉方向。
柳青栀道:“水母居就停在這裏。”
水母居太過惹眼了。
目标性太大。
大部分時候是方便的,但有些時候,坐在水母居裏反而并不利于行動。
現在這個位置就很好,位于兩棟高樓之間,兩面都具有遮蔽效果,剩下的兩面裏,又有一面是坍塌的石塊,這石塊堆積到一起,也很好的起到了遮擋的作用,從整體來看,算是一個比較适合停水母居的地方。
他說道:“我帶柳渝過去商場那邊看看。”
要裝東西的話,捎上一個小手辦狀态的柳渝就足夠。
不占地,也不需要他放慢行動。
人太多反而沒有那麽方便。
霍霖還好,趙嘉言的話,跟不上他的速度。
趙嘉言對此也明白,笑盈盈點頭道:“好,那我和霖哥在水母居等你。”
霍霖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無線耳機。
這是他們離開帕沙陌拉島之前,韓天逸他們贈送的,一共有五副。
可以在一定範圍內,通過無線耳機進行無障礙通話。
柳青栀接過耳機,貼在耳廓內部,将已經自覺回到空間的柳渝随手放在口袋裏,然後幹淨利落地跳下了水母居。
柳青栀的速度很快,借着一些車輛和坍塌物作為腳撐,靈活輕盈的身姿在街道上穿梭,沒有多久就從一扇玻璃窗前,躍進了商場。
商場在地上的層數共有六層。
柳青栀是從第三層的玻璃窗外跳進來的,所以這會兒自然也在第三層。
商場很淩亂,幾乎每家店都被翻了個遍,門店裏的東西東倒西歪,地上牆上貨架上滿是灰塵。
不過,喪屍倒是沒多少,每個樓層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在緩慢游蕩着。
柳青栀觀察了下四周,随後從三樓躍下,走向了地下超市。
只是他剛走進地下超市,還沒踏進購物區,一道身形閃過,一把搶救抵到了柳青栀的後腦勺上。
黑漆漆的冰冷槍口隔着發絲抵住柳青栀,緊接着咔啦一聲,是槍上膛的聲音。
柳青栀眉梢微挑,沒說話,等着身後這人先開口。
下一秒,一道低沉沙啞的男聲從柳青栀後方傳來:“你到別處去搜。”
他話語剛落,伴随着一陣迅捷的腳步聲,一道同樣很沙啞的女聲從斜後方傳過來:“哥,我只找到幾個過期的巧克力。”
由于聲音都是在柳青栀的視線盲區,對于這說話的一男一女,柳青栀也不知道他們的長相。
不過聽女聲對男聲的稱呼,像是一對兄妹。
梁姝看到自家兄長用消音手槍對準一個陌生人的後腦勺,眼神瞬間警惕起來。
她能确定,這附近除了她和兄長以外,幾乎沒有其他幸存者。
沒想到還漏掉了這麽一個人。
她是感知形覺醒者,對于一定範圍內的氣息十分敏銳。
她和兄長來到這商場的時候,明明很确定整個商場除了她和兄長之外,沒有其他活人。
而這個人如果是在他們之後才進來這裏的,按理說她也應該會在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但是現在如果不是兄長正好在這邊,發現了這陌生人,她根本不知道還有第三個人來到了這處地下超市。
是因為對方正好是感知形覺醒者,所以将氣息隐藏得太好?
還是因為氣息弱得跟死人差不多,所以才被她忽略了?
無論是那種情況,對于梁姝來說,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前者說明對方的感知等級比她高,可能是個威脅。
後者說明對方可能快喪屍化。
想到這,梁書的面色越發嚴肅起來。
她迅速走到梁錦身邊,語氣冰冷銳利:“你是什麽人,是一個人還是有同伴,你同伴在哪裏?”
說話間,柳青栀的頸側也被一把匕首抵住。
梁姝将刀柄握緊,不敢有絲毫分神。
沒辦法。
在末世下,善良是最無用的情感,父親就是因為一時心軟,将食物分給了其他幸存者,結果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們,竟然趁着他和兄長出去搜物資的時候,跑到他們家争搶食物,争奪之間将父親殺害。
善良的人被開腸破肚,人渣雜碎卻還好好活在監獄圍成的安全區裏,占據着這座城市僅剩的那點資源。
梁姝恨不得将那些狗東西千刀萬剮。
她和兄長也嘗試過幾次去安全區偷襲,又不止一次想借助無人機将那喪屍全部引到安全區那邊。
但馬延那幫人都是覺醒者,又有很多熱武器傍身,再加上由監獄改造的安全區易守難攻,只有她和兄長兩個人,二對三十,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有父親這以新血為代價的教訓在前,她和兄長不得不以最壞的想法揣測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
梁姝将刀刃又抵近了些:“說話!”
柳青栀微微頓了下。
後腦勺被一個槍口對準,頸側被一把刀刃架着。
這對于他來說,也算是一種很新奇而微妙的體驗了。
柳青栀道:“我說我是來搜物資,你們信嗎?”
柳青栀的語氣不急不緩,相比起梁姝和梁錦兩人那沙啞的聲音,他的聲線清幽悅耳,像晚風略過泛着漣漪的湖面,掀起一圈細微的波瀾。
是一種好似沒有被末世的風霜和苦難浸染過的嗓音。
有些過于好聽了。
兄妹倆同時愣了一下。
也是因為這個聲音,兩人才猛然發現,這是個身形纖細單薄的人,背脊很直,像抽條的柳枝,肩膀的線條自然流暢,漆黑的秀發用像是綠藤一樣的繩索編紮着,透着幾分松弛的慵懶。
對方的衣衫也十分幹淨,沒有一點血跡,褲腳上也沒有沾染到任何灰塵。
單單只看背影,就像是末世前那種豪門世家裏,被精心嬌養長大的小少爺。
實在是和這被翻找得亂七八糟的超市環境格格不入。
兄妹倆對視一眼。
再開口時,梁姝的語氣也下意識柔和了一些,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你還沒回答你是不是一個人,同伴在哪裏?”
“是一個人。”柳青栀慢條斯理道:“能把槍口和刀刃移開嗎?”
他不急不慢地補充了一句:“你們應該沒有從我身上感覺到惡意。”
他現在是好人,所以打算先禮後兵。
秩序崩塌的末世下,他也能理解幸存者對陌生人的警惕和戒備
但他現在已經表明了自己是無害的,要是再說不通,他也不介意動手,讓這對兄妹知道槍口和刀刃不要亂對着一名柔弱善良的無辜市民。
不過好在這兄妹倆還算識趣。
下一秒,架在他頸側的匕首被收了回去。
低着他後腦勺的槍口也遠離了幾分。
梁姝握着匕首,從梁錦的旁邊繞向柳青栀前方:“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河州市.”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在看到柳青栀的模樣後,最後一個字也卡在了喉嚨裏。
柳青栀的個子比她高很多,此刻垂下眼簾看向她的時候,眸子也被一層陰影附着,雖然面色有幾分病恹的蒼白,但眼瞳像霧氣缭繞的遠山,有一種又秾麗又朦胧的好看。
梁姝愣了一下:“你.”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個人太幹淨了。
和發絲淩亂,皮膚幹燥的自己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背面看起來像養尊處優的少爺。
正面看起來,就更加金枝玉貴了。
就算是在末世爆發前,除了在電視劇裏,現實生活中她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注意到自家小妹的神色變化,還站在柳青栀後方的梁錦微微皺眉:“怎麽了?”
梁姝搖頭:“沒什麽,只是有些驚訝。”
她繼續剛才未說完的話:“你不是河州市的人,什麽時候到的這裏?到這裏之後有沒有遇到其他什麽人?”
柳青栀反問道:“其他什麽人是指?”
梁姝與梁錦交換了一個眼神,随後說道:“譬如額頭上有一道疤痕的光頭?”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梁姝的語氣明顯變得很晦澀,言語之間透出了一種極其壓抑的憎恨。
柳青栀順勢問道:“帶疤痕的光頭是你的仇人?”
梁姝低低地嗯了一聲:“殺父之仇,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梁錦制止了:“小妹!”
梁姝這才猛地驚覺,明明是自己在問這個男人,結果現在卻被這個人套話了還不自知。
如果不是兄長突然喊她,她怕是會毫不知覺地順着對方的問題繼續說下去。
要是這個有什麽壞心,就憑她剛剛的掉以輕心,就足夠致命了。
想到這,梁姝的臉色瞬間變了變。
看向柳青栀的眼神,也再次變得戒備起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柳青栀道:“我到河州市之後,就只見到你們這兩個幸存者。”
這話柳青栀可沒摻假。
他又說道:“我身後這位,一直舉着槍不累嗎?”
梁錦沒動,到底是心裏的警惕占據了上風。
柳青栀笑了下,而後身形一閃,在剎那間消失在梁錦眼前。
兩兄妹驀地一驚,下一瞬,梁錦的手腕突然劇烈一痛,手槍就被奪走的同時,後膝蓋也被重重一踢,砰的一聲,整個人悶聲聲跪在了地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等兄妹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梁錦已經雙膝跪地,被槍口抵住了後腦勺。
梁錦瞳孔劇烈瑟縮,梁姝也驚叫一聲:“哥!”
柳青栀緩緩道:“都說了我沒有惡意,還用槍指着,這樣就很沒禮貌了。”
梁錦想要站起身,膝蓋卻十分僵硬,像是被冰凍一樣緊繃。
柳青栀瞥他一眼:“過一會兒再起來。”
他沒用多少勁,只是讓這人短暫麻痹,緩和幾分鐘就能正常行動。
由于梁錦被柳青栀用槍抵着,顧忌到哥哥的安全,梁姝也不敢亂動,只能一臉緊張的看着柳青栀道:“你別開槍,有什麽我們可以好好說,槍口的消音器是壞的,開槍之後會引來很多喪屍!”
如果說幾十秒之前他們對自己對上柳青栀這麽一個人的實力,還算有點信心。
那麽這瞬息之間的局勢對調,已經足夠讓兄妹倆明白自己與這個人的差距。
這個人看起來像柔柔弱弱的少爺,但剛剛那速度和力量,絕非他們能夠匹敵。
梁姝開始示弱道:“我為我們之前的行為道歉,對不起,可以請你把槍放下嗎?”
梁錦也從嘴裏吐出兩個字:“抱歉。”
兄妹倆倒是能屈能伸。
柳青栀看了眼槍口:“我不開槍。”
話落,他就将手中的槍卸了。
五秒不到,速度快得梁姝看直了眼。
等槍械零件落到地上,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後,她才回過神,不可思議地喃喃:“.你到底是什麽人.”
柳青栀:“好人。”
梁姝一愣,顯然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就連梁錦也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這種帶着幾分玩笑口吻的回答,恍然之間讓人覺得這裏好像不是充滿野性和掠奪的末世,而是物資充足的和諧社會。
柳青栀道:“将喪屍引開的無人機是你倆弄的?”
梁姝嗯了一聲:“是。”
她是感知型覺醒者,兄長是速度型覺醒者,他們一直以來配合着無人機引着變異者和喪屍,活到現在除了父親的死亡,兩人算是沒有遇到其他波折。
眼下這種情況,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梁姝将找到的巧克力拿到柳青栀面前,盡量擠出一抹微笑:“我把搜到的這些都給你,你就當我們兩個人不存在,可以嗎?”
柳青栀看了眼她手中這已經被擠壓得不成樣子的過期巧克力,正想說沒必要給他這些他也可以當兩人不存在,眼神就突然一凜。
下一瞬,他直接伸手,一左一右抓起兄妹倆的後領,以閃電般的速度離開原地。
轟呲一聲,只見三人剛剛所站的位置,兩條長度異常詭異的焦黑手臂從頂部的牆壁刺破而下,鋒利尖銳的指甲上還滴着腦漿似濃稠的液體。
梁姝的瞳孔劇烈顫動,在柳青栀放開她的後領後,整個人都還處在一種驚魂未定的後怕中。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這突然穿透頂牆的手臂,毫無疑問,這是一只喪屍的手臂,且這只喪屍區別于其他低階喪屍。
枉她自诩自己是天賦型感知覺醒者,結果卻連這麽大的危機都沒有察覺到。
如果剛剛不是這個人将她和兄長扯走,這會兒她與兄長的腦袋恐怖已經被利爪穿透。
梁錦也一臉震驚地看着從頂部跳下來的喪屍,瞬間有種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心悸。
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喪屍,有兩米高,手臂幾乎與身高等同。
全身的肉都是黑色的,身上裹着一層又一層沾着血液與腦漿的白布,連整個腦袋都是被密不透風的白布包裹着。
陣陣刺鼻的惡臭從這只喪屍身上散發出來,像腐爛了很久之後又在福爾馬林裏泡過的味道。
梁姝捂住嘴,硬生生忍住沒讓自己嘔起來。
梁錦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有些崩潰的低語:“這樣的高階喪屍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那個,”柳青栀說道:“大概,可能,是因為我在這裏?”
或者換句話說,這醜東西是把他當成了獵殺的目标。
幸存者對變異者或者喪屍而言,是散發着香味的食物。
高階的覺醒者或者異能者對于高階喪屍而言,是優先獵食的對象。
異能等級越高,對于喪屍的誘惑就越大。
不過通常來說,達到一定等級的高階喪屍,不會輕易暴露行蹤,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時候,會先慎估量自己與獵物的實力,不會随便出手。
這只喪屍的等級不低,至少是在三階以上,他應該在這河州市中心潛伏了很久,直到柳青栀出現才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