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樓吃飯。
晚餐豐盛,雞鴨魚蝦樣樣有,像提前過除夕。
最老的和最小的津津有味吃得香,盧佩蘭和小蘇媽東拉西扯聊得歡。蘇映香坐林向昀旁邊,也想和他說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麽,留意到他總也不動筷,猜他可能有心事。
斟酌半晌,她小聲喊二哥:“你問關妍姐姐了沒?”
林向昀搖頭:“她不闊能認得歡歡,也許中間有誤會。”
林歡能讀懂簡單的唇語,見小叔叔提起她,放下碗筷比手語問:“小叔叔,誰不認識我?”
林向昀微微一笑,“一個嬢嬢。”
“我認識她嗎?”歡歡眨動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個好奇寶寶。
“應該也不認識。”林向昀耐心回答。
盧佩蘭聽到一耳朵,插話問:“你們說哪個?我認得不?”
林向昀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
十年前那個夜晚,在夜風的推波助瀾下,火勢兇猛蔓延,很快吞噬了二層小樓。
沖天火舌照亮東風街的夜,現場一片混亂。
睡在一樓的何梅最先被救出來,然後是渾身焦黑奄奄一息的關海。何梅不知道關妍不在家,抓着救她的消防戰士疾呼,我姑娘還在二樓!林向晖來不及喘口氣,便義無反顧地再次沖進火場……
年輕的生命最終定格在了24歲。
林向晖的追悼會來了很多人,有親戚朋友,有同學戰友,也有自發前來送別英雄的蒼萊百姓。關妍的出現令所有人震驚,她怎麽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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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口之家一個命喪火海,一個事後中風偏癱,只有關妍毫發無損,與其說她福大命大,人們更願意相信這個是陰謀。“關妍是縱火犯”的流言不胫而走,在小城裏不僅傳得沸沸揚揚,而且有鼻子有眼。
漂亮的女人通常都不安分。十八歲的關妍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成年了翅膀硬了,做夢都想飛出大山,去大城市生活。不然怎麽會在火災的第二天照常參加高考呢?女人一旦不安分,就容易忘恩負義。年邁的養母和癡呆的哥哥顯然成了她的累贅,她的絆腳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把火燒幹淨。
傳言太真,盧佩蘭也信了,像是為她怨恨關妍找到了最充足的證據。
當關妍沒事人一樣,對着亡夫遺像鞠躬時,她當場崩潰,沖過去拳腳相加。更令她崩潰的是,她的小叔子,她亡夫的親弟弟,居然挺身而出維護“兇手”。關妍給了他一巴掌,罵他爛好人,她也緊随其後扇了他一耳光,罵他黑白不分。
這是她第一次打林向昀,也是唯一一次,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然後就暈倒在靈堂前。
盧佩蘭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神乎其神,林向昀模棱兩可的話一出口,她立刻猜到了是那個人。微微沉下臉,盧佩蘭想問那個人為什麽會回來,話到嘴邊又咽回肚裏。歡歡曾外公的喪孫之痛,不亞于她的喪夫之痛,她當面不能問,不能勾起老人家的痛苦回憶。
私下裏也不能問,關妍那個人的一切,她不想知道。
再沒了和小蘇媽擺龍門陣的興致,盧佩蘭東快吃飯,如常為老人孩子夾菜。昂貴的大青蝦按人頭算一人一只,她舍不得吃,夾給老人。老的又夾給小的,歡歡最愛吃蝦,沖曾外公甜甜一笑。老人也笑,滿臉幸福的褶子。
盧佩蘭望着他們,眼角漾出些微濕意,忙用柚子揩去,深吸口氣盡力彎起了嘴角。
這一幕落進林向昀眼裏,有着同樣遭遇的他,心裏五味雜陳。
他也想恨關妍,但他恨不起來,騙自己說,因為關妍不是縱火的兇手。如果是呢?他從不敢想。昨天關妍說他舍不得她,她錯了,他是最希望她盡快離開蒼萊的人。
她走了,一切都會恢複平靜,包括他的心。
“二哥,你手機響了。”
“忙起講大道理!”
抽離出複雜情緒的林向昀回過神,謝過蘇映香的提醒,掏出手機。
是曹征的短信,說在他家外頭,問他方不方便出切一哈。沒說有事,但這麽一問肯定有事,林向昀借口打電話,起身離開。
曹征在路邊抽煙,穿着萬年不換的皮夾克。
沒開半報廢的桑塔納,步行從單位來找林向昀,過了飯點,半路買了兩個洋芋粑粑充饑。辣椒面加多了,這會嗓子眼還火燒火燎的,一抽煙疼得厲害。
那也得抽,因為心裏有事。
他問來到身旁的林向昀,屋頭有礦泉水沒得。林向昀說家裏沒有,他去買。曹征擺手說,算啰。林向昀又提議去家裏喝水,曹征仍舊擺手說算啰。
“我聽佩蘭姐說,她下午給你打電話喊你來屋頭吃飯。你不來,說你沒得空。”林向昀說着笑了笑。
笑得曹征不自在,虛張聲勢地豎起眉毛,“是沒得空嘛,忙得很!”
忙是真的忙,更深層的原因,曹征不想見盧佩蘭。
好戰友好兄弟過世第二年,曹征旁敲側擊問過盧佩蘭,願不願意和他将就過。他是警察有固定收入,可以保護照顧她們娘倆。盧佩蘭拒絕了,态度堅決。婚姻不是兒戲,更不是兄弟義氣。兩年裏,曹征對她們娘倆的幫助已經很多了,不能把他的終身幸福也搭進去。盧佩蘭說,兩人硬湊在一起對他不公平,對她也不公平。曹征無話可說,不敢承認不僅僅是因為兄弟義氣。
五年前盧佩蘭再婚,他打心眼裏替她高興。
高興之餘,也替自己惋惜,如果當年勇敢表明心意,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總歸是有遺憾的,見了面怕自己尴尬,曹征仍忍不住關心,于是問:“小盧和歡歡都好吧?”
“都好。”有些話心照不宣,不用他問,林向昀繼續詳細說到,“歡歡長高啰,也長胖點啰,學校生活也比以前适應些。元旦班裏開聯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