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隐月城的溫泉在城東, 跟奚藍他們所住的狹窄街道和喧鬧街市不同, 城東是片較為安靜的地方,這裏來往的行人明顯比其他地方要少得多, 偶爾走出幾個雌蟲,都是頭上綁着布巾, 身上披着黑色的夾克,嘴裏叼着煙造型奇怪的模樣。
就算是完全不了解情況的奚藍, 跟着殷澤他們到這裏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殷澤今天也穿了件比較容易活動的黑衣服,拳頭上纏着布帶, 遮住了之前留下的傷口,臉上也還有些青腫,但這絲毫不損他身上的氣勢。
他走路帶風地領着衆人往街道那頭走去,臉色低沉沒有半分表情, 雙眸漆黑陰寒凜冽得不帶絲毫溫度,就像是一只即将展開複仇的惡獸。
奚藍就跟在他的身側,而在他們身後,沃嘉依然是平常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只是手裏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拎上了跟鐵棍子, 偶爾低頭把玩着,眉梢還帶着笑意。他旁邊的兩名手下表情嚴肅, 一路上眼神都沒有多給周圍片刻,而在隊伍的最後, 伊星的模樣看起來既興奮又緊張, 顯然正在期待着什麽。
到了這時候, 奚藍就算是再遲鈍也該明白了,他們這趟或許不是來泡溫泉的,而是來找茬的。
在街道裏轉悠了一圈之後,他們終于找到了溫泉館的店門,門口的櫃臺前面有兩個亞雌看見了殷澤他們,大概已經習慣了平時各種面貌兇惡的雌蟲,所以他們也沒有太過在意,面色尋常的上前詢問。
然而他們還沒開口,殷澤就已經冷着臉搶先道:“費赫在哪?”
兩名亞雌沒能反應過來,猶豫着看他。
殷澤一字一句又問了一遍,這次語氣明顯已經很是不耐:“告訴我,費赫在哪?”
這次沒等兩名亞雌開口,後方已經有另一個戴着墨鏡的光頭雌蟲趕了過來,堆着笑臉對殷澤道:“這是在做什麽呢,你們是我的客人,費赫也是我的客人,既然你們是來找費赫,那我這就派人去通知他,有話我們好好地說,他現在正在裏面跟一名貴賓商量事情,你們就先在這裏等等,等他談完了事情,保證立刻來見你怎麽樣?”
殷澤聽着這話不禁冷笑起來,挑起眼看着那雌蟲:“貢克,看來你是認不出我了。”
光頭雌蟲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眼裏多了幾分疑惑,他盯着殷澤正要發問,後邊的沃嘉已經吹了聲口哨道:“認不出他,那我呢?”
貢克扭頭看了沃嘉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麽,接着他飛快再次看向殷澤,表情已經大變,就跟見了瘟神一樣。
“殷、殷澤?”他飛快轉身看向身後的兩名亞雌,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抖着手指着他們道:“誰把這家夥放進來了?哪個混球不知道我們店裏的規矩,竟然讓這家夥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了?!”
殷澤笑了起來,不過笑聲實在陰寒,他兩步來到貢克面前,眼神裏的威懾直看得光頭不敢再動彈半分,這才滿意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聲音冷淡地道:“不用你派人去通知了,我們自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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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句話威脅出了費赫的位置,接着才朝着身邊的奚藍看了一眼,見着這個亞雌有些驚訝的眼神,不由有些好笑,于是換了個語氣道:“愣着做什麽,跟我走。”
奚藍沒出聲,乖乖跟在了殷澤的身後,朝着溫泉館裏面走去。
殷澤的威懾力的确很強大,溫泉館的人竟然沒敢跟上他們,就這麽看着他們大搖大擺地闖了進去。
一行人走出了洶洶氣勢,卻只有奚藍依然保持着平時的步伐,垂着眼看起來溫溫順順,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殷澤盯了他好幾眼,一路往裏面走,一面抽出空小聲問奚藍道:“這就吓着了?”
他也沒給奚藍開口的功夫,語氣不自然地又道:“我們現在是去讨債的,要是怕了,現在就自己回去。”
奚藍聽到這裏終于擡起了頭,目光澄澈毫無懼意,只是低聲道:“我在想你剛才的表情。”
殷澤這回有些沒聽明白:“什麽?”
奚藍考慮道:“你剛才說我們是來讨債的,我想表現得好點,不想丢你的臉。”
他試了試,擡起頭直直看着殷澤,瞪着眼睛腮幫子有些鼓,努力還原着殷澤生氣的表情:“這樣夠不夠兇?”
殷澤:“……”
後面的沃嘉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殷澤捂了把臉,嫌棄地道:“兇你個頭,我生氣是你這表情嗎?你是想笑死對面?”
他揉了揉奚藍皺起的眉心,又指了指他的眉角和嘴唇:“別皺眉,眼神稍微冷一點,嘴角得往下瞥,眉角最好挑起來……行了就這樣吧。”
奚藍這種人大概是跟“兇狠”兩個字完全沾不了邊,越是想要表現出氣勢看起來越不像那麽回事,瞪着眼睛的樣子只讓人想到他們家裏面那只玩偶。殷澤放棄了改造奚藍的打算,領着人就這麽沖進了費赫所在的包間。
推門進去,裏面赫然是兩具光luo的肉.體。
費赫和另一名黑皮膚的雌蟲光着身子只穿了件褲衩,正躺在床上享受着幾名亞雌的按摩。
聽見動靜費赫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難看地看向殷澤等人:“你們!”
殷澤進屋之後只看了旁邊那只黑皮膚雌蟲一眼,接着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費赫的身上,他翹着唇角露出個嘲諷的笑容,盯着光身子的費赫道:“看起來你心情不錯啊,還有心思在這裏玩樂?”
費赫雙眼緊盯着殷澤,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看着自己的手下幾名雌蟲從外面跟進來,臉色這才緩和了不少,只是依然無法松懈:“殷澤,你來幹什麽?”
“來幹什麽?”殷澤覺得這句話實在有趣,他踏前一步,朝着費赫逼近,眼裏的嘲諷之色更濃,“哦,你裝這是在裝失憶呢,那好,我讓別人來說說。”他提高了聲音,喊了聲奚藍的名字,“林藍,過來說說這家夥都幹了些什麽?”
然而出聲之後,卻沒聽見回應。
殷澤皺起眉,回頭去找奚藍的身影。
結果才發現那只亞雌紅着臉捂着眼睛,正躲在門邊的角落裏。
殷澤:“……”他平複了一下心情,重新恢複了氣場,“你在幹什麽?”
奚藍雖然很不想給殷澤輸了氣勢,但奈何實在是無法做到,他捂着眼睛小聲應道:“他們沒穿衣服。”
殷澤好氣又好笑:“沒穿衣服你就怕了?那你也脫了吓吓他們不就行了!”
奚藍被這句驚世駭俗的話說得一怔,回神後立刻羞憤反駁道:“這怎麽可以!”
殷澤冷着臉從旁邊的架子上拎起一塊浴巾砸到了費赫的身上,這才過去把奚藍給拖了過來,奚藍終于放下遮擋視線的手,看清了對面那個披着浴巾臉色難看的雌蟲。因為早就猜到了這次來的原因,奚藍看見他的模樣也沒有驚訝,只是擰起了眉頭:“是你那天在廢品站打傷了殷澤和特納先生。”
大概是因為奚藍的語氣太過溫和,費赫聽着他的指責,情緒反倒平定了許多,他目光只在奚藍身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就再次回到了殷澤的身上:“那又怎麽樣?我現在在辦事,沒空料理你,你要是識相就趕緊滾。”
“我看是你還沒弄明白現在的情況。”殷澤冷笑起來,拎起費赫的領口,沉着聲音道,“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你這些年對老頭的欺淩,你以為就能算了?”他一把将人推開,手上用了力道,費赫竟然站立不穩跌在了後方的床上,殷澤居高臨下看着他,接着道:“該是我告訴你這句話,你要是識相,就趕緊把從老頭那裏搶來的鑰匙交出來。”
費赫白着臉飛快爬起來,想要出手還擊,卻被殷澤給一把扣住手腕,他略有些慌亂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黑皮膚雌蟲,咬牙道:“殷澤你這個瘋子,這件事情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誰管得着?”殷澤随着費赫的眼神看向那名黑皮膚雌蟲,接着又看見了那名雌蟲手邊放着的一個黑色盒子,他眼神立刻變了,滿身陰寒地道:“這就是你要做的生意?你要把鑰匙賣給別人?”
他渾身的氣息都有了變化,臉色難看得駭人,幾乎是立刻舉起拳頭朝着費赫臉上砸了過去。
費赫閃躲不及,被這拳砸在臉頰,左臉立刻腫起了大片。
随着這個動作,費赫身後的手下們立刻沖了上來,而沃嘉等人也等了許久,見狀立刻搶了過去,就連奚藍也早就做好了打算,敏捷地鑽進了戰場,見縫插針的用拳頭撓起了人。
這場混亂持續的時間不短,殷澤這邊人數雖然少,但卻絲毫不落下風,殷澤和沃嘉打起架來都不要命,一個比一個狠辣,直揍得對手鼻青臉腫,而沃嘉的手下也都是身強力壯的雌蟲,對付起費赫手底下的人來也沒落下風,當然還有兩個湊數的奚藍和伊星,雖然不擅長打架,但有殷澤和沃嘉護着,他們仗着動作敏捷在人群裏晃來晃去時不時踢上一腳踩上一下也混亂了不少視線。
一場戰鬥結束,費赫那方完全潰敗,被殷澤拎着領子扔了出去。而殷澤打完這場,也終于從那群人手裏奪回了那個黑色的盒子。
費赫奈何不了殷澤,最後只得放了兩句狠話帶着渾身的傷離開這裏,殷澤打開盒子确認了裏面的鑰匙沒有問題之後,也終于松了口氣。
奚藍看着他的神情,也知道這次應該算得上是次成功的讨債了。
他雖然身體有些疲累,卻忍不住有些高興。他從小就接受着最好的教育,那些教育裏包括着所有雄蟲該學會的禮儀教養,卻絕對不包括打架,奚藍也從來都覺得身為一只雄蟲不該做這種有失優雅的事情,但這個時候他卻覺得每次出手都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他靜靜站在那裏,紫色的眼眸裏有笑意閃爍。
殷澤收好盒子之後朝他看來,攬過他的肩頭笑了起來:“謝了。”
奚藍被他摟得紅了臉,垂着眼搖搖頭:“我沒做什麽。”
殷澤拿回了東西,又剛揍了人出過了氣,心情看起來不錯,他松開奚藍難得語氣輕松地道:“好了,事情辦完了,該做點別的了。”
奚藍以為事情已經結束,聽見殷澤這話又怔住了:“還要做什麽?”
“泡澡啊。”殷澤說得理所當然,帶着人往後方的溫泉走去,“不是都說了嗎,這趟我們是來泡溫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