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之荒星明月

第16章

這趟旅行足足走了半個月的時間，到達隐月城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

隐月城和奚藍呆慣了的霧鎮完全不同，南方的城市不再是褪去了顏色般的灰敗，雖然伫立着的依然是老舊的建築，但整座城市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甚至還有着煙火表演正在頭頂上空進行。

開車進城的時候道路兩旁人群擁擠，車輛幾乎只能夠艱難挪動，廣場上燃着巨大的火堆，人們舉着酒杯歡歌載舞，在火光中燒紅了面龐，四處都是歡慶景象。

奚藍被這場景感染，雙手貼着車窗定定看着，眼眸裏點染着火光的顏色。

他驚訝地帶着笑回頭道：“這裏好熱鬧！”

殷澤似乎也被外面的熱鬧氣氛所感染，沉了一路的臉色在這時候稍微有了緩和：“是火焰節，隐月城每年最大的節日，據說是為了迎接每年從北邊趕來的旅人而舉行的盛會，人們會點燃篝火舉行酒會在廣場上慶祝，為所有剛經歷過旅途的人們接風洗塵，我們的運氣不錯，剛好趕上節日的最後一天。”

奚藍為這樣的節日心生喜悅，又問殷澤道：“我們能去看看嗎？”

殷澤本來想随口敷衍過去，打擊一下這個似乎永遠精力旺盛的家夥，但視線所及對上奚藍盈滿笑意的眼睛，有些話不知道為什麽就說不出來了，他板着臉點了頭：“等我們安頓好有時間你就去吧。”

後座上的伊星聽得興致勃勃：“我也要去！”

結果被沃嘉一巴掌不輕不重地拍在後腦上：“你也要你也要，你怎麽什麽都要？”

伊星卻是對沃嘉毫無懼意，直接頂撞道：“那你別去，我跟羅德和加裏去。”

沃嘉當然不樂意，最後商量的結果是大家都去。

而這個吵嚷的過程，殷澤始終沒有參與。他就這麽沉默着把車開過了人潮擁擠的街區，穿過一條兩旁有着高大建築的狹窄道路，最後帶着幾個人到了鐘樓後方的一排低矮屋子外面。這排屋子大多都漆黑無人，只有零星的幾間還開着燈，殷澤下車之後也沒管別人跟沒跟上，自己大步朝前面走去，找到了一處挂着個破舊門牌的屋子，奚藍跟在殷澤的後面，注意到木牌上面寫着的是屋子主人的姓氏，特納。

殷澤才剛敲響房門，裏面的人就走了出來，特納先生是位頭發花白的雌蟲，看起來和廢品店的希爾先生年紀差不多，不但如此，就連長相也相差不遠，奚藍看到對方的相貌，立刻想起了他們離開霧鎮之前在廢品店和希爾先生的對話。殷澤說希爾店長因為有個老死不相往來的對象在隐月城，所以他才不肯和殷澤來到這裏，每年都在霧鎮度過寒冬，奚藍猜想那個對象應該就是眼前的這位特納先生了。

奚藍沒有去求證自己的猜想，他回神的時候，殷澤已經與特納問了好，平時冷漠的殷澤在特納先生的面前表情卻要溫和許多，兩者交談了一會兒，特納先生已經從屋子裏面取出了兩把鑰匙遞到殷澤和沃嘉他們面前：“房間還是原來的兩間，已經收拾好了，沒想到這次你們會一起過來，看來是和好了？那我也省得分開把鑰匙給你們了，你們自己過去吧。”

聽見這番話，奚藍不确定地看着殷澤，又看向了後方的沃嘉。

按照特納先生的說法，這兩個人從前應該是要好的朋友，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後來決裂了，才會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其實奚藍經過這一路的相處已經能夠猜測得出大概，因為殷澤雖然總是陰沉着臉，但卻從來不會給人難堪，但在這路上，殷澤和沃嘉之間的氣氛明顯非常的古怪。

如果非要說的話，兩個人就像是在較勁，好像誰先開口誰就是輸了。

奚藍不确定殷澤會不會跟人做如此無聊的較勁，不過沒等他弄清楚其中的關系，殷澤已經大步朝那排矮房子的後面走去了。走了幾步沒聽見奚藍的聲音，還回頭催促了兩句。

奚藍連忙應聲跟上，跟着殷澤找到了他們接下來兩個月的住處。

這個地方其實跟他們在銀石街的住處條件相差不遠，房間裏面擺着不少東西，甚至都看得出是出自于殷澤的手筆，奚藍禁不住有些好奇地看向殷澤，覺得這裏不像是暫住的屋子，殷澤也看出了奚藍的疑惑，于是淡淡道：“我從小就住在這裏，是特納爺爺把我養大的。”

奚藍驚訝地看着他，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是在隐月城成長的。

不過殷澤看起來沒有要細說的意思，他房間已經被收拾出來了，殷澤只是把東西全都從之前整理好的箱子裏拿出來，把奚藍最寶貝的玩偶貓扔到了床上。

奚藍看得一怔，連忙阻止：“等下！”

殷澤回頭：“怎麽？”

奚藍看着床上的玩偶欲言又止：“你想抱着它睡？”

殷澤：“……”他沉了口氣，“我才沒那毛病。”

奚藍：“那……”

殷澤打斷他的話道：“這房間沒有沙發，晚上你跟我睡床。”

奚藍睜大了眼睛，微微後退了兩步似乎是無法接受這個安排，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飄忽起來：“你、你要跟我一起睡？可是、可是我們……”

殷澤滿臉莫名：“有什麽好可是的，你不想跟我睡，難道想去隔壁跟沃嘉他們擠？”

奚藍眼睛瞪得更大，似乎聯想到了殷澤的話，整張臉都無法控制地漲紅了，他匆匆忙忙地叫斷了殷澤的話，羞惱又無措地道：“那怎麽可以！太不成體統了！你太過分了！”

殷澤：“？”他有點困了，懶得和奚藍理論，“你到底睡不睡？”

這個問題對奚藍來說羞恥度實在太高，他有些回答不上，他紅着臉被殷澤盯了半晌，終于決定暫且回避這個問題，他微微低頭，頓時沒了氣勢：“你之前答應過讓我去廣場參觀火焰節。”

“嗯。”殷澤也沒強迫奚藍現在就休息，他道，“想去就去吧，不過記得早點回來，你要是走丢了我不會去找你的。”

奚藍遲疑道：“你不去嗎？”

殷澤接着用他那種仿佛對什麽事情都沒有興趣的表情道：“不想去。”

奚藍知道殷澤決定的事情怎麽勸都沒有用，他本來想着能夠和殷澤一起，現在見他不去，還是有點失落：“你真的不去？”

殷澤頭也沒回：“你可以找隔壁的沃嘉他們去，還有那個新來的小子。”

“哦。”奚藍獨自到了門口，開門之後卻沒立刻離開，想了想又問：“你要不要買點什麽，我之前看到街上好多賣東西的鋪子，我可以幫你帶回來的。”

殷澤本來沒有回應，但看見奚藍失望的表情，他動作一頓，看了眼空蕩的窗戶，突然道：“幫我帶串風鈴吧。”

“風鈴？”奚藍雖然不明白殷澤為什麽要買風鈴，但卻很快恢複了精神，彎着眉眼笑了起來，“我知道了。”

殷澤還看着窗口微微發怔，等奚藍關上房門離開之後，才像是回過了神，他看着已經閉上的房門，隔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說要自己要的是什麽樣的風鈴。

想到林藍這家夥跟荒星格格不入的審美觀，他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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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奚藍絲毫不知道殷澤的擔憂，他在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同樣要去廣場的伊星，在經過了這麽多天之後，他終于在殷澤和沃嘉等人都不在的情況下，成功和伊星說上了話。

兩個人結伴出了矮房去往節日廣場，剛剛踏進人煙稀少的窄街，伊星就立刻收起了平時僞裝的表情，着急地拉着奚藍問道：“那個藥劑，你還有嗎，我的只剩下一支了，你再給我點。”

奚藍表情有些無奈，他從身上拿出了藥劑盒子，給伊星看裏面躺着的那支藥劑：“我想找你說的就是這件事，我也只有這一支藥劑了。”

伊星表情霎時難看起來。

一支藥劑，只夠維持十來天的僞裝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