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與聖徒

第25章

尹辛坐在窗臺邊，從淩晨打電話給陸端寧起，她就已經把自己困在低沉抑郁的網裏，眉眼間隐隐帶有點頹意，再加上一宿沒睡，整個人顯得特別沒精神，怎麽也提不起勁來。和他們說了幾句閑話，她這會兒只是安安靜靜地喝着可樂。

陸端寧還以為她有什麽事情要說，放下了撒嬌個沒完的陸挽晚，等她說明來意。

可尹辛方才快把房間裏的東西問候了個遍，偏偏正話半句沒提。

李賦知道她心情不好，主動說：“女俠，別在這兒磨蹭了，早點回去洗洗睡吧。”

尹辛捏着可樂罐出神，被他出聲打斷，茫然地擡頭，好半天才問：“機器人真的沒有感情嗎？”

陸端寧和李賦都是一愣。

尹辛攥緊手指，可樂罐被她捏得“咯”地響了一聲，她艱難地說：“我看過他們相處的時候，明明那麽好，怎麽就……”

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她說不下去了，話音漸低。

叛逆的小偶像和那個好脾氣的攝影老師關系好在學校裏人盡皆知，因為小偶像是個機器人，也就少了很多沒來由的猜測。好脾氣的老師偶爾也會被氣到暴躁，偏偏叛逆的小偶像無知無覺，依舊說着好玩的事。于是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一直關系好下去。

她還記得最後貓耳女郎回頭看她，依舊亮着眼睛爽朗一笑，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那個老師歇斯底裏地痛哭着，一切都碎得徹徹底底，只有她從來沒有變過。

陸端寧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看了眼李賦，李賦也看向他。

知道他沒有話要說之後，陸端寧只能自己組織語言：“尹辛，如果你非要一個答案的話，機器人确實沒有感情。就算他們再像人，也照樣是另一個物種，你習慣拿看人的角度去看機器人，用對待人的方式去對待他們——”

尹辛猝然打斷：“難道這樣不對嗎？”

“不是不對，平等和尊重永遠都是好事。”陸端寧看向尹辛，卻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但是感情不是，你自以為對他們的好他們全盤接收，緊接着沾沾自喜希望他們能回饋你同樣的真情和愛，可能嗎？每一個機器人都有固定的行為模式，像貓耳女郎，自由就是她的人生信條，這個是不可能改變的。如果機器人本就不是為愛你而生，那你的愛對他們來說就是毫無用處的東西。”

尹辛靠着牆，聽完輕聲說：“真不公平啊。”

陸端寧看了眼他手邊黃澄澄的閃電尾巴，也輕聲說：“可你就是喜歡他，有什麽辦法。”

李賦坐得近，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再聯想到張大錘莫名其妙的話，心裏漸漸浮現出一種可能，一時間愕然到說不出話來。

送走尹辛，他滿腔疑慮，可見陸端寧神色如常躺了回去，他又把翻滾着的疑問一一壓下，只是問：“你真和我們一起走？”

陸端寧遲疑了一下：“也不一定，說不定哪天我就先回去了。”

李賦：“……有準話嗎？”

陸端寧擡眼看他，看起來有點糾結：“其實我……”

李賦：“什麽？”

“算了，沒什麽。”陸端寧迅速躺倒，仰面朝他眨眨眼睛，“親愛的，晚安。”

李賦的表情像是要把這個話說一半的人掐死。

說是要留下和他們一起走，可陸端寧還是只待了一天。

他的本意是在綠鄉島悠哉閑逛，順便看看李賦他們的拍攝作業，沒想到被他們當成了作業。這群人嫌綠鄉島美則美矣，就是缺人，畫面太單調了，個個都逮着最閑的陸端寧來抓拍。

到晚上睡覺，他耳邊都是“咔擦”的快門聲，煩得他第三天就溜了。

一早，尹辛沒在李賦身旁見到陸端寧，随口問道：“陸神起晚了？”

李賦想起他早上的着急忙慌勁兒，覺得好笑：“晚什麽，早就跑了。”

尹辛和他一起往外走，回憶起也覺得有意思：“你不知道他一過來，那群人有多興奮。”

李賦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尹辛肩上，有意無意地說：“別興奮了，讓姑娘們另擇良婿吧，你們陸神怕是要英年早婚了。”

尹辛猛地扭頭：“真的假的？”

李賦撤回手揣進衣兜，挺正經地朝她一點頭：“真的。”

“操，我現在有點不太能接受。”尹辛直截了當，“哪家的？能把不要臉的陸端寧給她嗎？陸神絕對不行！他是我們的公有財産，誰敢上手老娘砍誰！”

李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