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耀月(二) 我們約定好截殺應淮……
第86章 耀月(二) 我們約定好截殺應淮……
“尚未走到門前便聽樓中熱鬧, 看來今日有貴客。”
人未至聲先到,清朗如風的聲線傳來,邀月樓中人紛紛往門外看去。
君子清雅如蘭, 笑容和煦, 一身月白素衫,頭戴銀冠, 腰間青環佩。
他漫不經心看了眼滿地零落的寶物和倒塌的櫃臺, 緩緩踏入樓中。
這張臉,南煙見過的。
之前陌淵幻化成逐月仙君溫卿容騙過她和邺漓,綁走他們做人質, 用的就是這張臉。
陌淵是假扮的, 而眼前這位,是真真正正的逐月仙君——溫卿容。
溫管事又驚又喜,連忙迎上去作揖,“屬下拜見仙君,仙君安好。”
南煙眼神微動, 驚疑地盯着溫卿容看, 邀月樓的人怎會對上清域的仙君自稱屬下?
豈非,他和玄翳一樣……
溫卿容不應溫管事的話,涼涼道:“溫管事, 你是我挑的人, 你這聲屬下, 讓本君慚愧啊,你若管不好生意, 這管事也不用當了,另尋能人吧。”
望着滿地狼藉,溫管事難以自辯, 狠狠剜了南煙和陌淵一眼,對溫卿容控訴道:“屬下管理不善,有負仙君所托,但今日之事,全是野蠻之人不守邀月樓規矩,有意挑釁其他貴客所致!”
他指着陌淵,說:“就是此人動手毀壞了樓中物品,還有他身後的同夥,仙君明查,我邀月樓的規矩天下盡知,偏偏此行人野蠻無禮,有意作亂,是刻意挑釁我邀月樓啊!”
有了溫卿容在此,其餘看熱鬧的修士更不肯走了,都想看看接下來的發展。
樓中侍者都向着溫管事說話,連連點頭為其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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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管事見逐月仙君朝着鬧事的幾人走去,他狠狠松了口氣,跟在後面,添油加醋說:“方才這幾人傷了青鸾神族嫡系二公子新娶的毓蓉夫人,毓蓉夫人有孕,看樣子好些兇險,這幾人在邀月樓如此做,是有意要離間我們邀月樓和青鸾神族的交情啊!屆時青鸾神族追責如何是好,仙君必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溫卿容聽後輕笑一聲,含着笑看向陌淵,“又見面了,寂塵尊上。”
他聲音裏夾雜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語調拐了好幾個彎。
寂塵兩個字一出,周遭靜了一瞬,随後吸氣聲四起。
誰人不知,寂塵,乃是當今魔尊陌淵的尊號。
溫管事顯然也知道,他雙腿一軟,控制不住後退了兩步,瞪大了眼睛。
陌淵雙眸一沉,寒意仿佛能凝成霜劍插穿面前的人。
“溫卿容,很好。”
溫卿容當衆抖出他的身份,指定是沒安好心了。
見事态不對,陌淵和溫卿容對上,頗有些針鋒相對之勢,南煙走上前,擋在陌淵前面,拿出令牌舉在溫卿容面前。
她說:“我們此次前來只為打探些消息,發生沖突實屬意外,更是自衛之舉,請逐月仙君行個方便吧。”
“玄翳連令牌都給了你,他是真疼你啊。”溫卿容目光在南煙臉上停留片刻,唇邊笑意帶着一些看不清的深意。
南煙大概猜出溫卿容與她是什麽關系,很明顯,溫卿容也知道的。
南煙繼續說:“青鸾神族若是尋人問責,我們自會承擔,不會連累到邀月樓,仙君不必多慮,今日我們來,本有其他事要問,只是……”
她看了眼心驚膽戰後退的溫管事,平靜道:“溫管事對青鸾神族這般交好奉承,心有偏向,我就算拿着令牌也必然用不動他,有些話便不必問了。”
說完,她對身後幾人擺了下手,示意離開。
“走哪去。”溫卿容擡手攔在南煙身前,眉眼笑意退散,聲音發冷,“你是邀月樓的主人,手下人不聽話就處置了,哪有主人被逼走的道理,你故意這樣說,哪裏是退卻,是在諷刺于我,讓玄翳知道了,還覺得我這個做哥哥的幫着外人欺負你。”
南煙啞然。她分明不是這個意思,溫卿容太會曲解了,他幫着誰都和她無關,雖是血緣上的哥哥,但他們從未見過,根本沒有什麽兄妹之情。
溫卿容說話聲音不小,邀月樓內的其他人都驚訝地看着南煙,議論紛紛。
大家都以為逐月仙君是來算賬的,畢竟衆人都知道,逐月仙君是玄翳妖君同母異父的親弟弟是,邀月樓一直是由兄弟兩人共同管理的。
誰承想,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一個妹妹?耀月夫人何時生了個女兒?怎麽一點風聲也沒有。
後面,本就心虛的溫管事冷汗直流,顫顫巍巍地看向南煙,跪下不停地叩首,“小人瞎了眼,不認得大小姐在此,大小姐贖罪,贖罪!”
這麽多人看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溫卿容幾句話當真是将他們置于衆目睽睽之下,這下好了,誰的身份都藏不住了,大家一起扒皮。
南煙不理會求饒的溫管事,她本來也沒在意過這個溫管事的話,只盯着溫卿容的眼睛看,有些不解。
不解溫卿容眼中隐隐的恨意從何處來。
“仙君還有話要說?”南煙問。
“上樓說。”溫卿容擡步往二樓走,随手對身後的護衛們比了個手勢,護衛們聽令而動,遣散了邀月樓裏的的客人,并将溫管事押了下去。
邀月樓二層是宴客廳,尋常客人是無法上來的。
溫卿容輕車熟路進了宴客廳,等南煙幾人都進來後,輕微一擡手,大門就自動阖上。
“仙君是什麽意思?”南煙問。
溫卿容掃了眼南煙身後的邺漓和楚雲朔,沒有說話。
南煙:“他們都不是外人,仙君有話盡管說。”
溫卿容收斂了眉眼中的溫和,轉眼風霜雨雪,氣勢低沉。
“什麽意思?我倒要問問你是什麽意思!”溫卿容看向南煙,眼中恨意清晰,悲切又痛恨,“你害了阿娘一次,還要害第二次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南煙不懂,什麽叫她害了阿娘一次,如今還要害第二次?
玄翳說過,阿娘在閉關,并無危險。
溫卿容冷笑,又看向陌淵,“陌淵,為何突然違約?人在哪,我要你給我一個交代!”
陌淵沉默片刻,說:“我們的約定就此作罷。”
溫卿容咬着牙,猛然走到南煙面前,攥住了南煙的手腕,“你說,你對陌淵說了什麽,自從你去了魔界,他就變了。”
陌淵和楚雲朔都陰沉了臉,死死盯着溫卿容,齊聲開口。
“放手!”
“你要做什麽!”
南煙擡了擡手,示意孩子們冷靜,然後扭頭面對溫卿容,冷靜道:“溫卿容,你到底要說什麽,有話直說。”
溫卿容:“陌淵這麽護着你,他居然沒有告訴你,我們早便結盟,準備在魔界截殺應淮。”
他們的目的是帝尊之位,并非執意要應淮的命,只是應淮必然擋在應崇面前,所以應淮必須死。
但自從南煙到了魔界,原本商量好的截殺便一推再推,最後溫卿容幹脆聯系不上陌淵了。
他要的海晟也沒有送過來,被陌淵扣下了。
溫卿容知道南煙曾是應淮的侍女,兩人有些貓膩,這幾日得知南煙又和陌淵攪在一起,他就篤定這事與南煙有關。
南煙震驚,不只是她,邺漓和楚雲朔也都愣住了。
幾人面面相觑,屋中死寂無聲。
一直安安靜靜趴在二哥懷裏的小歡兒掙紮着落地,跑到陌淵身邊,拉住了陌淵的手,問:“三哥哥,你快說,你沒想殺阿爹,對不對。”
陌淵沉默。
溫卿容蹙眉,詫異開口:“什麽阿爹?陌淵,我們結盟這麽多年,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他知道陌淵恨應淮,也是因為如此,他們才結盟。但他從來沒問過,陌淵為什麽會恨應淮。
“如你所見,應淮,是我生父。”陌淵聲音平靜,“之前我以為是他負心薄情,後來才知是誤會,所以,我們之間的約定就此作廢。”
南煙輕而易舉推開溫卿容,走到陌淵身邊,雙手握緊他的手臂,“阿淵是我和應淮的孩子,是我們親生的孩子,之前是我不甚弄丢了他,我和應淮愧對他,自會補償,我們是一家人,血脈至親,無論之前有什麽約定,我們都不會骨肉相殘!”
溫卿容神色變幻,氣憤、震驚、痛恨。
他不能不恨,“至親?他是你的至親,阿娘就不是?她因生你體虛,重傷魂飛,我好不容易等到聚魂燈現世,你又要阻攔阿娘聚魂,南煙,阿娘千不該萬不該,就是生下你這個孽障!”
南煙心神一顫,雙手抓緊,“她……她怎麽了?”
溫卿容閉眼,緩緩道:“她生下你之後受歹人所傷,我尋到她時,性命垂危,我求師尊保住了她的身,但魂魄散了大半,無法蘇醒。”
“兩百年了,若是再拿不到聚魂燈,她就徹底醒不過來了。”
邺漓記得應淮說過,聚魂燈在無上天宮,“所以,你拿到聚魂燈的條件,是淩霄神君身死?”
“是。”
溫卿容繼續說:“不只是應淮的命,無上天宮還要海晟活着回去。”
他暫時殺不死應淮,總要找把海晟帶回去,穩住無上天宮那邊,想辦法先把聚魂燈拿到手裏。
南煙靜了許久,一顆心揪着,無法冷靜。
自從玄翳說了耀月執意生下她之後,她便無法保持着過往的冷漠淡定,玄翳說阿娘将要出關,很快就能見到,南煙心中隐隐期待過,想看看傳說中耀月夫人,執意生下她的母親,是否真的,真心愛護過她。
陌淵感受到身邊人心緒不寧,他反手握住南煙的手臂,問溫卿容:“最遲,還有多久?”
“兩個月。”溫卿容咬牙切齒,“就算海晟交過去,應淮不死,他們也不會輕易交出聚魂燈。”
南煙定了定神,堅決道:“你目光所及,都是我與應淮的孩子,你最好斷了對他不利的念頭,我不會殺死我的道侶,我的孩子也不會對父親動手。”
“但為了我們的母親,其餘的事,我們可以商議,無上天宮不知道阿淵和應淮的關系,你們的計劃,可以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