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同以往的克制溫柔截然不……
第40章 第 40 章 同以往的克制溫柔截然不……
第40章 第 40 章 同以往的克制溫柔截然不……
馬車回到鎮國公府, 按着陸執方的習慣,在西門停駐,在那之前會先經過正門。馬車一側車窗的擋簾挑起, 陸執方遠遠就見正門打開, 石階前停一輛黃幔雕花馬車, 看制式,是宮裏來人了。
陸執方皺眉, 自祖父故去,陛下很少再派人過來, 他想不出有什麽事情, 需要這個時辰來說。
駕車的荊芥也看見了, 行駛速度緩下來。
“世子爺要在這裏下嗎?”
“停一停。”
陸執方推開車門, 回望規規矩矩坐着的小娘子,“你還是到西門下, 棋譜翻出來等我。”
馥梨點頭。
先前兩人在路上說好的,她在淄州跟陸執方學了一點圍棋的皮毛,還想繼續琢磨,夜裏再給她講講。
陸執方下了車, 經過正門時,問守門小厮。
“宮裏來人了?”
“是位年紀大的公公, 姓李。”
正廳裏,父母親都在,連祖母也在。
李公公已經入座,捧着一盞香茶, 一見陸執方,當即眉開眼笑:“小陸大人回來啦?雜家還說讨貴府一杯茶,喝着慢慢等呢, 可真湊巧了。”
陸執方一路過來,已看清楚了酸枝紅木桌上堆放的和田玉如意、宮綢等賞賜,中規中矩的物件,可是聽李公公這意思,竟是沖着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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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事,叫公公賞光來這一趟?”
“小陸大人善人善舉,想不起自己做何事了?”
李公公笑意盈盈。
陸執方蹙眉,飛快回憶他近日所為。
“今日在盛安大街上,小陸大人可是出手相助,救下了被瑪鄄國來使糾纏的女郎?”
“并非是我出手相助,要論功勞,陸府護衛最是當先。”陸執方心頭浮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面上并不顯露,“何況,陸家與肖家交好,理應如此。”
李公公微微搖頭:“那位可不是肖家女郎,而是雲夢公主,小公主心性頑皮,偷偷溜出宮去玩,險些就被不知輕重的瑪鄄國使者冒犯,多得陸公子解圍,才避免了一場兩國邦交的沖突。這些賞賜,一些是小公主感謝小陸大人給的,一些是陛下賞的。”
小公主封號雲夢,是陛下最疼愛的公主。
即便陸執方不出手,瑪鄄國的人也搶不到她頭上,不過是避免了公主偷溜出宮的事情傳揚到民間,惹得百姓議論而已。陸執方不覺有功,回以一禮,就當是謝過了,卻聽見李公公道:“陛下還想當面嘉獎小陸大人,請明日進宮一趟,宮裏會派車馬來。”
李公公要說的都傳達完畢了,同老夫人、陸敬和苗斐都道了別,浮塵一甩,帶着宮人離去了。
苗斐直到看不見李公公人影,才轉頭問陸執方:“你今日不是去拜會胥先生?當真救了小公主?”
“我以為那是肖七郎族妹。”陸執方摁了摁眼眶,面上并無喜色,甚至隐隐透出了不悅。
苗斐奇道:“你怎麽看着還不樂意?”
陸執方未答,一直坐着不動的陸敬已看向了苗斐道:“夫人先帶母親回去,我有話同執方說。”
陸敬臉色亦是少見的嚴肅。
苗斐不明所以,摻着老夫人,嘀咕了一聲走遠。老夫人心知肚明,憂心忡忡地看了兒孫一眼。
“明日陛下叫你進宮,知道何意嗎?”
“兒子不敢擅自揣測聖意。”
陸執方攏袖,垂下眼眸,聽見陸敬以一種微妙的口吻說起:“雲夢公主再過兩個月就及笄了。婚嫁之事未定,別同你爹裝傻了,當真猜不到?”
“陛下不過是召兒子見一見,父親多慮了。”
“朝會裏見得還少?當真是陛下想見你?”陸敬似笑非笑,“往日裏你祖母和母親給你安排的貴女,你相看了不喜歡,我便由着你去,這一回,不能任性了。小公主有多受寵,你我不難看出來。”
偷偷跑出去民間,撞見了外國使團的小公主,回去不止沒被罰禁足思過,陛下反而替她送來謝禮,還叫身邊最信賴的掌筆內侍官來傳話。
“父親想要兒子尚公主嗎?”
“有何不可?”
“朝中有例,驸馬最多官居四品,父親,兒子并不想這一輩子只當個大理寺少卿。”
“你要是忤逆了陛下意,連少卿之位都得丢。”
陸敬看他的眼神,猶如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兒。
他父親老鎮國公耿直高傲,明明用赫赫戰功換來了太祖賜的世襲罔替的爵位,非要以敦促家族子弟為由,再向太祖求來了三代以後,降等世襲的封制。
怎不想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往後子子孫孫要多艱難才能建功立業,重振陸家榮耀。
陸敬手指虛空一點,“陸家到你這裏,就是第三代。你不為陸家想,也為自己的子嗣想想。就算不為子嗣想,小公主金枝玉葉,美貌活潑,你不喜歡?”
“兒子心中所想,說了恐怕惹父親生氣。”
“我倒是想聽聽。”
“兒子日後生的不孝子,若是要當爹的做皇家婿才能換來一生榮華富貴,看來也不堪大用。還不如遵祖父遺志,寶劍鋒從磨砺出,叫子孫後代嘗一嘗人情冷暖,自己通過科舉功名或沙場功勳再爬起來。”
“陸執方!”
陸敬手邊的茶盞重重擱在了茶幾上。
靜思閣裏,掌燈時分過去許久了。
棋譜靜靜擺在香幾上,黑白棋子在棋盤上躺着,飄着水汽的陽羨茶已沖泡過第二趟,陸執方還未歸。
馥梨等得有些困了,手撐再腮邊,慢慢眨眼,一不留神腦袋栽下去,手掌碰掉了一顆棋子。
棋子噠噠,蹦到了地上。
她忙去撿,山水描金屏風後,突然踏進來一只鞋的鞋尖,緊接着,陸執方微涼的手指就觸上了她的。
他先把那棋子撿起,另一手牽起她。
“世子爺。”
“等困了?”
陸執方凝眸睇她。
馥梨點頭,說話聲音懶懶的,有抑制住的呵欠,“許是今日坐馬車,有些累了。”
陸執方拉着她往裏間的金絲楠六柱棂格床邊去,人忽而拉不動了,馥梨有些遲疑,“上次演過戲了,還要再演一回嗎?”她還是想回自己房間睡。
陸執方松了手:“那就回屋裏休息。”
青年郎君神色溫柔,語調沉然,只是那眼眸黯淡,有不易察覺的寂寂。馥梨湊近他看了一會兒,“世子爺,前面是來客人了?”
“已處理完了。”陸執方略略躲開。
馥梨再貼近一步,鞋尖頂上他的,尋他的眼睛。
陸執方沒說話,垂眼看她,雙臂忽而箍在她腰間将她輕輕提起來,放在了一張紫檀鑲雲石香幾上。那香幾高,馥梨坐上去,視線就與陸執方快齊平。
“世子……”
她張唇欲語,陸執方已吻下來。
急促的,用力的吻。
同以往陸執方的克制溫柔截然不同。
唇快被碾到發麻,眨眼間在磋磨間起了熱意,她手掌按住他肩膀想躲開,奈何頸後被青年大掌扼着。她躲一寸,他就用力将她的臉推得更近兩寸。
呼吸被掠奪,頭腦在發燙。
她快在陸執方的氣息裏溺斃。
馥梨控制不住,嗚咽了一聲,有什麽柔韌的東西闖了進來,輕輕一拭,酥麻癢意就從上颚迸發,像是一點火星落在灑滿了熱油的地面,騰然激起熾焰。
可那熾焰不痛,只灼得她渾身發軟。
馥梨手無力地攀上他,在臉頰上輕輕扯了一下,陸執方驀然頓住,唇撤開,眸光幽暗道:“抱歉。”
眼前小娘子臉色酡紅,眸裏洇着水,“所以,到底怎麽了?陸執方。”她第一次這樣喊他的名字。
陸執方覺得快慰。
比方才肆意吻她,想将她揉進懷裏還快慰。
他額頭擱在她細弱肩頭上,嗅到她沐浴後幽微的澡豆香氣,暖而清甜,好像能變為源源不斷的力量,撫平他幽障重重的心緒。
“再喊一遍?我的名字。”
“陸執方。”
馥梨攬上他的腦袋,聲音細細,語調輕快,“陸執方陸執方陸執方。”
陸執方笑起來,再擡頭吻過去,帶着溫柔安撫的意味。他不怕父母親反對,不怕世人議論紛纭,他只怕她不信,怕小公主那頭再加一道阻礙,半信半疑的膽小姑娘就要縮回殼子裏,同他長長久久主仆相稱。
可馥梨剛剛叫他,陸執方。
陸執方溫存地吻了許久。
再退開時,依舊沒有告訴她到底怎麽了,長眸中那股寂然幽暗消失了,清亮沉靜的神采又回來。
馥梨放心了,任他将她再抱下來。
“回去吧。”
陸執方送她到西屋門下,臨別時,忽然又問她要來一條手帕,“再要個有繡花的。”
馥梨直接從衣袖裏抽出來給他了。
屋門掩上,陸執方帶着還有馨香的新手帕回到寝屋,修長十指靈巧翻折,将手帕疊成一朵絹花,綁在明日面聖準備穿戴的腰帶上,配色清雅,正正好。
翌日睡醒,馥梨才知道鎮國公府來客是誰。
高揚把陛下賞賜的物件整理好,一些留到府中公用,一些送來靜思閣,讓她和木樨一起收納到庫房。馥梨一樣樣打開錦盒,木樨負責登記造冊。
“木樨小哥知道陛下為何賞賜嗎?”
“好像是同小公主有關系的。今晨送世子爺出府時,聽他提了一句。”
木樨埋頭寫字,半晌不見馥梨再報新物件名頭,擡頭望見她愣怔神色,旋即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幸而她只錯愕了一瞬,很快恢複如初,打開下一只錦盒。
靜思閣的差事清閑。
馥梨同木樨整理完賞賜之物,打掃了房間,又幫洛嬷嬷做了好多針線活,還剩下時間研究棋譜。直至這日頭落下去,直至弦月如鈎,稀星閃閃,她都沒再聽見陸執方踏入靜思閣的動靜。
世子寝屋的燈,到子時都沒再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