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章
69 第 69 章
◎小禾,我想你了。◎
從藏跡山回來之後,天陽便很難見到江景宴,他像是有很多地方要去,隔三差五就有他出門的消息傳來,還不讓任何人跟着,這讓他只能從別人的嘴裏打聽消息。
天陽進了迎春樓,在一樓瞧見了單蘇,眼前一亮,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他對面的位置。
平日裏這個家夥比他還要喜歡糾纏宴哥,多半會知道這次宴哥去了哪裏。
單蘇見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也不覺得不自在,依然自如地吃飯,視天陽如空氣。
自從發現江景宴對自己有求必應之後,單蘇就徹底留在了京都,等到身上的業障抵消幹淨,他也就能夠潇灑自由地生活,不必再擔驚受怕。
天陽不滿地敲了敲桌面,“你這人,怎麽如此不講禮節,見到熟人都不招呼一聲?”
單蘇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才擡眼看他,“第一,說到禮節,你好像沒有資格說這個;第二,誰跟你是熟人?”
天陽啧了一聲,他平日裏就看不上單蘇糾纏江景宴的模樣,現在要不是實在找不到人問了,也不會來問他。
雖是如此,他也清楚單蘇的規矩,此人向來講究等價交換,當即開門見山道:“我有問題問你,若是你能答上來,條件你随便提。”
單蘇聞言,當即換了一副面孔,微笑道:“你問。”
天陽翻了個白眼,“你知不知道宴哥去哪了?”
單蘇奇道:“你們伏妖司不是有個小姑娘,他說要送她回家,兩人一起走的,你不知道?”
“不可能,昨日我才問了與同,他剛剛去看了小姑娘,”天陽聲音漸漸變小,“難不成,這小子聯合宴哥騙我?”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當即起身,向着二樓走去。
單蘇見到他的動作,不滿道:“你怎麽走了,我還沒說我的條件呢?”
天陽滿心都是被與同欺騙的惱怒,沒心情同他再說話,背對着他擺手道:“改日再說!”
天陽跑遍了迎春樓,都沒見到與同的身影,當即嘆了口氣,上街沿着平日裏伏妖司既定的巡邏路線,憑運氣找人。
他逛了整整一天,才終于踩着夕陽的餘晖,找到了與同。
與同面露訝異,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當先開口問道:“你今日怎麽想起巡邏了?”
天陽醞釀的一肚子火氣被這句問話堵在喉嚨裏,沒好氣道:“你一天天有什麽好巡邏的,現在太平得很,一個月連一只小鬼都見不到,多半早就被沉沙逮了個幹淨。”
與同将腰間的劍取下來抱在懷裏,“我一定會更加努力,超過沉沙,不然伏妖司的最高成就,豈不是要頒發給一個魔頭?”
天陽:“?”他怎麽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奇怪的話題。
想起自己找與同的初衷,天陽眯起眼睛,“我問你,昭兒明明就已經被宴哥帶走了,昨日你為何騙我?”
與同聞言,視線同他錯開,轉移到了一個賣豆花的攤販上,“那個大娘賣的豆花看起來挺好吃的。”
“少轉移話題,”天陽視線不自覺被牽引過去,咽下一口唾沫以後,飛速收回視線,嚴肅道,“回答我的問題。”
與同無奈道:“是宴哥叮囑我,切記不能叫你知曉他何時離開的。”
“為何?”天陽自認他與宴哥出生入死多年,兩人之間情誼自不必多說,至于躲他躲成這樣?
“你想想,自從你們回來以後,你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盯着他,若是換做是我,也會想要一個人安靜一會。”與同道。
天陽半點不覺得自己有錯,不滿道:“那還不是我擔心他?你不知曉那日他的模樣有多可怕,就像是喪偶一般,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自己想不開,尋死覓活。”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他不會的,”與同面色篤定,拍了拍天陽的肩膀,走到賣豆花的攤販前,“大娘,來兩碗豆花。”
這位大娘已經熱情地沖他笑了好一陣,不買點東西與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勒,兩位這邊坐,馬上來。”大娘熱情招呼天陽和與同就坐,随即手腳麻利地去舀豆花。
天陽稀裏糊塗地坐到攤位的小凳子上,還惦記着與同的話,追問道:“你為何如此篤定他不會?”
豆花端上桌,與同對老板娘道了聲謝,捏着勺子準備開吃。
天陽煩躁地抽走他的勺子,“吃吃吃,就知道吃,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
與同被奪了勺子,無奈道:“我聽見隊長和宋姑娘對話了。”
天陽眨了眨眼,“她沒死?”
那日天陽明明看着江景宴親手埋葬了宋今禾的屍體,難不成她的屍體有了異變,從墳山自己爬了出來?
他眼中的擔憂轉變為驚異,盯着與同贊嘆道:“沒想到你也有偷聽別人牆角的時候,快告訴我,你還聽到什麽了?”
與同已經另向攤主要了一柄勺子,舀了豆花進嘴裏,咀嚼之中,被天陽搖晃肩膀,才慢悠悠道:“我聽宋姑娘說,要隊長好好生活,不可尋死,百年之後,他們再一起回去。至于他們說的回去是回到哪裏,我不知道,你知道嗎?”
“回去?我怎麽知道他們要回哪裏,對,我不知道。”天陽松開了與同的肩,就着手裏的勺子埋頭吃起了豆花,掩飾自己的震驚。
他頓時明白過來,宋今禾同他們一樣,都不是凡人,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會如同普通凡人那般脆弱,說不定已經先回了仙界,了卻人間事。
這樣重要的信息,宴哥居然瞞着他!
天陽氣得咬緊了後牙槽,長大嘴巴喂了自己滿滿一大勺豆花,含在嘴裏,用力咬碎,嫩滑的豆花輕易就被牙齒破開,上下牙磕碰,疼得他一激靈。
他決定了,下次見到宴哥,他也要晾晾他。
日暮西沉,江景宴坐在疾馳的馬車內,他垂眸看着靠着車壁睡着的小女孩,輕聲對着駕車的車夫說道:“有勞師傅,尋一處客棧停駐。”
正在駕車的車夫很快應道:“好勒。”
馬車很快停在了一間客棧前,江景宴輕喚道:“昭兒,醒醒,我們去床上睡。”
昭兒揉了揉困頓的眼睛,聲音裏還帶着困意,“江哥哥,我們已經到家了嗎?”
江景宴溫和道:“還沒有,我們暫住一晚,明日便能到了。”
“好。”昭兒很乖,沒有等江景宴多催促,便很快地跟着他下了馬車。
她在伏妖司裏的這些日子,江景宴常常回來看望她,因而昭兒對他很是信任,一路上都不曾鬧脾氣。
江景宴照顧她梳洗過,爬上床後,叮囑道:“早點睡覺,有什麽需要就叫我,我很快就會來。”
昭兒點點頭,手指絞着被子,看着江景宴轉身離開的背影,開口叫住了他,“江哥哥,我還有個問題,可以問嗎?”
江景宴聞言,轉身看向她,“你問。”
昭兒之前聽從天陽的叮囑,一直将心底的疑惑藏起來,但是現在她明日就會回家,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伏妖司的人了。
她按捺不住心裏的疑問,怯生生問道:“宋姐姐以前告訴我,她會送我回家,可我馬上就要到家了,她還沒有出現,是不是昭兒做錯了什麽,宋姐姐不想送我回家?”
江景宴走到床邊蹲下,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昭兒沒有做錯什麽,宋姐姐也沒有食言,你放心,明日她也會來,會同我一起送你回家。”
“真的嗎?”昭兒眼前一亮,連忙躺下蓋好被子,閉上了雙眼,唇角帶着笑意道,“那我要趕緊睡着,明日就能見到宋姐姐了,我好想她。”
江景宴起身,替她吹滅了燭火,輕輕關上了房門。
輕微的關門聲過後,一直被他拿在手中的劍微微顫動起來,像是在表達某種不滿。
江景宴輕笑一聲,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
“江景宴,你剛剛為何要撒一個彌天大謊,明日昭兒見不到我,豈不是會更難過,說不定還會把我想成背信棄義的小人,我的英明形象都被你毀了。”
宋今禾的聲音如同連珠炮般響起,她的神魂被江景宴收集在靈劍裏溫養,近日才算意識恢複,大部分時間仍舊處于沉睡之中,能夠說話已是難得,決計是無法幻化出身形,出現在常人眼中的。
江景宴背靠房門,垂眸靜靜聽着,指尖從劍鞘上緩慢抹過,缱绻留戀。
沒人回應,宋今禾罵人也不爽快,已經許久沒有感知的她,此時無端覺得有幾分氣悶,她無奈道:“你告訴我,明日我要怎麽出現在她面前?”
江景宴緩緩道:“我搜羅到了一種民間術法,能夠讓器靈短暫地顯形一段時間。”
宋今禾并不持樂觀意見,“這樣的術法,想必代價很大吧?”
江景宴并不打算瞞着她,如實道:“會以施術者的命數為代價,或許還會損傷神魂。”
“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生活,不能浪費生命。”宋今禾提醒他。
“昭兒剛才告訴我,她想你了,”江景宴的情緒低落,“我也一樣。”
“小禾,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