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章
4 第 4 章
◎好大的手筆!◎
天陽看宋今禾不順眼,她又即将擔當重任,當先不滿道:“這一看就是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靠譜嗎?宴哥,你可別被騙了。”
宋今禾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洗得發白的道服,一看就不是正經道館的道服。她身上還染着妖物的血,此時血液已經發黑,成了一大團污漬,看起來更不正經了。
她幹笑一聲,也沒解釋,只期盼江景宴聽了同伴的勸告,将她逐出門去,還她自由才好。
“簡單認識一下,這位道長……怎麽稱呼?”江景宴無視天陽,視線落在宋今禾身上,這是要她自我介紹。
被他一看,她絲毫不敢怠慢,迅速接話道:“宋今禾。”
“宋道長,”江景宴道,“她留在這裏繪制符箓,好為識破妖身做準備。天陽,你和與同一起,去集中城中居民。我留下來,保護宋道長,半個時辰以後,在城中心的巨樹前彙合。”
他很快就給屋內衆人做了安排,天陽多次插話嘗試說明江景宴留下來完全是多此一舉,都被眼神勸退,最後只能顧着兩腮生悶氣。
江景宴思路清晰,意志堅定,語罷便示意衆人可以離開行動了,與同拍拍天陽的肩膀,鼓勵一笑,走在前頭,天陽探究的目光掃過留在屋內的二人,快步離開。
關門的吱呀聲響過後,空氣陷入寂靜。
江景宴擡步走到門口,忽然回頭看向宋今禾,“半個時辰,足夠嗎?”
半個時辰,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宋今禾現在身體還虛弱着,這點時間她估計也只能繪制幾張符箓,也不清楚是否夠用。
但這話她是萬萬不敢說的,只能木着臉點頭。
這尊大神要她做到,她哪裏敢說做不到。
得到回應,江景宴輕輕颔首,打開門站到了門外,像是準備在門口替宋今禾站崗。
Advertisement
宋今禾何德何能,能讓戰神大人替她站崗,等回到天上,這事怕是夠她說一百年。
他主動退到門外去,倒是解了宋今禾的緊張,她幹脆當他不存在,集中精力,争取耗費最小的心力,好多繪制幾張。
她現在還能清晰回憶起初見妖物僞裝成青年人敲門的場面,對方行為正常,神态輕松自然,身上也沒有明顯妖氣洩露,是完美的僞裝。
這樣的妖,隐藏在人群中,若是沒有分辨手段,是不可能靠肉眼直覺找出來的,屆時這一城的人,都會陷入危險。
宋今禾從記事起,從未擔當大任,她從來都是資質平平的人,因為平凡,所以旁人允許她不必那麽努力。
如今一城之人的性命,能否成功獲救,關鍵點落在了她身上。
宋今禾心情沉重,落筆時的呼吸都放輕了。
心中太過緊張,鼻尖聚起的法力一散,符紙頓時洇出一大塊墨跡。
她忍不住輕輕一嘆。
這樣大的壓力,果然不适合自己。
門外的人輕叩門扉,宋今禾擡起頭。
“宋道長,外面的燈熄了,我進來是否打擾?”
他們來時走廊上還挂着燈籠,雖然光線微弱,但聊勝于無,這會像是店小二認為夜以深,滅了燈籠,門外一片漆黑。
宋今禾還有些奇怪,江景宴就站在外面,怎麽會眼看着燈籠熄滅不出聲。
沒得到回應的江景宴再次輕叩兩下,宋今禾連忙回應,“不打擾,不打擾。”
門在她的回應聲中打開,江景宴的身軀融進屋內的暖光中,道了一聲“多謝”。
他這樣有禮,讓宋今禾生出了一種兩人平起平坐的錯覺。
這錯覺一閃而逝,但已經足夠叫她驚恐萬分了。
到底是誰給她的勇氣,敢和戰神大人平起平坐,真是罪過。
江景宴來到桌邊,桌上散亂放着宋今禾的繪符材料,占了一大半位置。
見他靠近,她連忙整理一番,給他空出一半位置,随後有些歉意地望向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不是她大逆不道,是剩下的東西都收不得。
江景宴坐到她對面,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本書,兀自翻看起來,“宋道長只管繼續,當我不存在就好。”
怎麽可能當他不存在。
宋今禾只敢在心中腹徘兩句,僵硬地應聲過後,低頭嘗試集中精神。
可也總是控制不住要去看他。
在仙界的時候,她曾遠遠見過江景宴一次,那時仙魔之戰爆發,他身披铠甲,帶着一衆天兵從三重天掠過。
那時宋今禾正在偷懶放風,窺見了滿身肅殺之氣的江景宴。
他在人間的這具肉身,除了更稚嫩有少年氣一些,五官樣貌與他的仙身并無不同。
江景宴翻過一頁,紙張的沙沙聲将宋今禾的思緒拉回,她連忙低下頭,意識到自己方才的目光有些過于肆無忌憚了。
但江景宴什麽都沒說,表情十分專注。
宋今禾深吸一口氣,重新嘗試繪符,奇異的是,這次她對面坐着一個人,她的心緒卻比剛才還要平靜,筆下走勢一氣呵成,繪制成功了。
趁着這股感覺,宋今禾再接再厲,沉下心繪制符箓,一時間當真忘了對面還坐着江景宴。
等到她力氣散盡,連提筆都費勁時,只得無奈擱筆。
沒有了,她一滴法力都沒有了。
幾乎在她結束的同一時間,江景宴也收了書,提醒道:“時辰到了。”
宋今禾面色蒼白,點點頭回應,把桌上收拾妥當,起身時沒預料到雙腿酸軟,重新跌回凳子上。
接連嘗試幾次,她都沒能站起身,不由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
她都如此“身殘志堅”了,就算日後同江景宴在仙界再照面,他也要念及她三分苦勞吧。
身邊一陣細小響動,江景宴起身來到宋今禾面前,屈膝下蹲,背對着她,“上來。”
宋今禾大驚,這是要背她!
她連忙道:“不,不必了。”
這行為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期,驚得她說話都有些磕巴。
“上來。”江景宴蹲得很穩當,再度開口語氣已經不如先前溫和,帶着些許命令的口吻。
宋今禾生怕惹他生氣,很沒出息地聽從命令,飛快俯下身,乖巧趴在他背上。
伏在江景宴的後背,宋今禾感受到虛弱的身體被穩穩拖住,很快離開了房間。
門外暗夜無光,江景宴的速度卻絲毫未減,仿佛黑暗也不影響他的視野。
拐過廊角,大堂裏還有一個守夜的店小二,桌上點着一盞油燈,微弱的暖光透上二樓,宋今禾視野總算恢複。
踩着木階梯下樓的嘎吱聲驚醒了店小二,他疑惑地看着宋今禾二人,一個男人深夜背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看起來十分怪異。
他心有疑惑,又看出宋今禾滿臉緊張,于是攔在江景宴離開客棧的必經之路上,笑容滿面道:“客官,可是要外出買什麽東西?有什麽需要我可以代為采買。”
江景宴看向他時,眼中的冷冽叫他心頭一顫,只好将視線移到他肩頭,宋今禾的臉上。
察覺店小二的無措,宋今禾搶在江景宴之前開口道:“我們有急事出去找朋友,多謝店家好意。”
有了臺階,店小二連忙退開讓路,擦擦額頭冷汗道:“原來如此,二位客官慢走。”
他嘴上說着慢走,動作迅速将已經關閉的大門打開,生怕江景宴走慢了。
直到兩人從他面前掠過,帶起的微風拂面,店小二才長舒一口氣,卸了壓在心頭的壓力。
夜風帶着涼意拂過臉頰,灌進了宋今禾的衣袖,令她打了個寒噤,只能費力縮着脖子。
江景宴帶着她依然健步如飛,身姿輕盈,在街道中飛速穿梭。
他們停留的客棧位于城邊緣處,想要趕到約定彙合地點,還需要一段時間。
宋今禾身體緊繃着,想了又想,還是決定說兩句話緩解尴尬。
小禾同師傅來此地已有兩日,記憶中對這裏有些了解。
她輕咳兩聲,提醒道:“這城中有數千人,王老爺只是一介平民,想必是召集不了所有人的。”
更遑論是在夜半三更的時候。
“或許我們可以求助于官府的人。”
“不可,”江景宴道,“若是引起慌亂,局勢難以掌控。”
的确,若是官府介入,雖然效率提升,可也必定人心惶惶,人群陷入恐懼暴亂起來,或許會脫離掌控,給了妖物可趁之機。
宋今禾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下來,世事兩難全,為今之計,想要減少變故,還是知道真相的人越少為好。
只是不知道這麽短的時間,王老爺能夠召集多少人。
江景宴腳程極快,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趕到了約定地點。
宋今禾遠遠就望見那裏有人群聚集,圍了好幾圈的人将中央擋住,看不分明,還有許多人從四面八方湧入。
她喊住從他們身側跑過的人,問道:“這位大哥,前面發生什麽了,怎麽大家都往那邊跑。”
“你們也是聽了消息過來的吧?王老爺說了,只要大夥齊了就會發,若是家裏還有人沒來,就快些去叫。”回答完宋今禾,男人急匆匆就往人群聚集處趕。
人齊了就發,發什麽?
宋今禾一頭霧水,江景宴道:“我們靠近便知道了。”
他帶着人,很快靠近人群邊緣,靠着巧勁擠開人群,看清了內部的情況。
王老爺站在中央的空地上,身側放着三十幾個箱子,正大聲喊道:“諸位仔細看看,親朋鄰居是否都在此處了,稍後我便會按名冊查點,只要人員齊全,便會每人發放十兩紋銀,人人有份!”
十兩!所有人!
宋今禾倒吸一口涼氣,好大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