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章
2 第 2 章
◎自己引以為傲的好運氣，好像不好使了。◎
宋今禾手一抖，法術失效，銅鏡頓時恢複成原本的模樣，照出她蒼白的臉色。
或許是她施法失誤了。
下凡以後，宋今禾原本就微弱的法力受到送仙臺的桎梏，十不存一，沒辦法立即再度施展推演之法，只能硬着頭皮将疑問埋在心底。
她更願意相信自己方才失誤了，畢竟小禾才剛剛十八歲，她從小被老道士撫養長大，上哪去作惡？
更何況是到了惡貫滿盈的程度。
一定是她推演錯了。
說服自己過後，宋今禾将桌上的東西簡單收拾，只遺留下繪制符箓需要的材料。
既然學藝不精，再練練便是了。
她無法再度推演，但可以用此技巧繪制一些具有探知功能的符箓，以後她免不得還要同妖邪打照面，現在就做些準備，總是好的。
點上油燈，宋今禾苦練符法，将自己所學的各類術法融入其中，繪制了五六種才停止。
舉起符觀看成果之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敲的不是宋今禾的房門，而是距離她不遠處，這座宅子的後門。
敲門聲急促密集，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等了片刻，也沒有消停的跡象，宋今禾将符箓收在懷裏，把燈臺拿在手中，出門去查看情況。
後門被闩住，受到外力敲打，顫顫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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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今禾揚聲道：“誰在敲門？”
門外傳來一個喘着粗氣的男聲，“我被妖怪追了一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還請小姐收留我一晚。”
宋今禾只是借宿此地，并不是宅子的主人，不好答應，但對方深夜流浪，直接回絕也不好，因此她還是将門打開道：“我做不得主，你要借宿，還需要等我去問一問主人家才好。”
門外站着一個青年男人，身穿薄衣，被汗水打濕大半，發髻淩亂，看起來風塵仆仆，聞言感激地行禮，“多謝，多謝。”
宋今禾打聽道：“你方才所說的妖是怎麽回事？”
男人一臉後怕，“那妖怪兇惡異常，殺人不過須臾之間，好在速度不快，我逃了一路，在郊外甩開了它，才得以活命。”
如此說來，那妖應當還在不遠處才是。
宋今禾謹慎地從懷中取出方才的符箓，分出一張貼在門上，見到男人疑惑的目光，耐心解釋道：
“這是探尋符，能夠在一定範圍感應妖氣。若是有妖邪靠近，便會令它燃燒起來，亮起火光，以作警示。”
男人望着她貼符的動作，“若是那妖會隐藏自己的氣息呢？”
宋今禾拍了拍符，令其穩固地留在門上，回頭看向他，頗為自信，“但凡存在，便會留有痕跡，放心，我這符很厲害，只要有一點氣息，便能察覺。”
話音未落，門上驟然燃起火光，光芒耀眼，蓋過了她手中的油燈。
宋今禾木然地看着突兀燃起的符，再回頭看向與她相距不過一尺的青年男人。
兩人大眼瞪小眼。
只同他對視一息，宋今禾已經果斷關上了門。
木門的脆響過後，宋今禾動作迅速，從懷中摸出了更多的符，塞在了門後，這些帶有封魔效用的符，多少能夠攔他一陣。
門外的妖暴露過後，惱羞成怒，想要強行破門，卻被符中的法力擋住，一時間無法破門而入。
宋今禾不再理會他，拔腿就跑，向着紀奇志的住處跑去。
沒走多遠，便見到迎面而來的家丁，應當是聽到了敲門聲，起來查探情況，宋今禾遙遙對着他們喊道：“去把大家都叫起來，聚集到我們的住處來，有妖來了！”
家丁被吓得一頓，險些跌一跤，宋今禾連忙催促道：“快去！”
被她一吼，家丁連忙調轉方向，去叫醒衆人。
宋今禾跑到紀奇志門前，顧不上喘氣，拍門喊道：“師傅，有妖突襲，快起來！”
拍門不見效果，宋今禾自知那些符只是她臨時繪制，效果不佳，時間緊促，她擡腿一腳，想将門踢開，門受此一擊，巋然不動，卻叫人從裏面打開了。
宋今禾還擡着腿，看着從裏面出來的紀奇志，讪讪地收回腿。
紀奇志沒理會她的失态，抓住了重點，“你方才說什麽？有妖突襲？”
宋今禾點頭道：“就在後門。”
“帶路。”
紀奇志跟在她身後，邊走邊整理衣帶。
驚聲尖叫從前院傳來。
宋今禾臉色一變，遭了，定是那妖見後門破不開，便換個地方進攻。
她的符雖然有一定生效範圍，但想要囊括下整個宅院卻是不可能，因而她方才囑咐家丁，将衆人帶到他們這邊來，才好保護。
但尋常人一聽這裏有兇惡的妖，哪裏還能冷靜地聽從安排，多半是想從大門先逃，正好撞見調換到前門突破的妖。
成了雙向奔赴了。
紀奇志也想通此節，與宋今禾同時調轉方向，進屋裏拿了一個包袱道：“去正門。”
他跑在前頭，看起來十分靠譜。
拐過回廊，宋今禾眼尖地看到了一群人正向着他們的方向跑來，高聲道：“到這裏來。”
對面那群人也發現了他們，當即邊跑邊哀嚎道：“仙師救命啊。”
一片鬼哭狼嚎之間，人群最後綴着一個肌肉贲張的怪物，那怪物維持着如人一般的四肢，體型比成年男子要大上幾倍，方才宋今禾都沒察覺出它僞裝的人形有何異樣，直到此刻化為原形，妖氣沖天，濃郁成紅色的實際性妖氣缭繞周身，十分駭人。
只是它小山般的身體在回廊中行走多有不便，距離人群越來越遠。
沒想到這妖竟然如此誠信，說速度不快，當真沒騙她。
宋今禾和紀奇志分工明确，她負責帶着人群找一個屋子暫避危險，紀奇志迎着人群後的怪物而去，與之纏鬥起來。
來到最近的一個房間前，宋今禾不管這是什麽房間，一把推開門，安撫着衆人躲避進去。
待最後一個人進入房中，宋今禾叮囑道：“在我或是師傅來接應各位以前，大家不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出來。”
有人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你不同我們一道嗎？”
宋今禾沖他們安撫笑笑，“這妖物有些厲害，我去輔佐師傅，你們放心，我去去就回。”
她關好房門，臉上笑容散去，謹慎地給門上貼滿了驅邪防禦符箓。
方才她故作輕松，把情勢說的簡單，事實上，這妖物豈止有些厲害，已經到了棘手的地步。
紀奇志與妖物纏鬥，必定會引它到距離人們較遠的地方去，然而宋今禾依然能夠感受到濃烈的妖氣，說明這妖物的妖力不可小觑。
宋今禾心中隐隐有些擔憂，她印象中紀奇志沒有正面同什麽厲害的妖邪戰鬥過，也不知道他具體的實力如何。
打鬥動靜在黑夜裏極為清晰，宋今禾很快就找到了紀奇志，他正帶着妖物在前院亂竄，極力避免與其正面接觸。
若不是妖物速度不快，只怕他早就被追上了，但見他一邊逃竄一邊滿頭大汗，顯然體力也支撐不了多久。
很好，現在局勢十分明朗，紀奇志打不過這妖物。
他沒有丢下衆人逃走，已經是仁至義盡。
宋今禾十分有自知之明，她不擅長戰鬥，因而沒有貿然上前，而是躲在不遠處思索對策。
就算集他們二人之力，若是不能将妖物一擊斃命，便沒有太多勝算。
因而必須一擊就擊中它的要害，這妖物雖然先前幻化成人類的模樣，現在也勉強維持着人形輪廓，但宋今禾也不敢貿然判斷，這妖物的要害，和人類一樣是心髒嗎？
紀奇志一味避戰，令宋今禾無法得知更多妖物的信息，此時他的速度已經明顯減慢了許多，有好幾次都險之又險地避過身後的襲擊。
他看到躲在角落的宋今禾，二人四目相對，宋今禾張嘴喊道：“跟它打起來！”
紀奇志瞪大雙眼，這小徒弟簡直是來喊他送命的。
身後的攻擊轉瞬即至，他來不及開口，只能先顧及逃命。
他腳步踉跄，此時逃命都顯得有些勉強，更遑論要他回頭搏命。
宋今見他狀态不佳，心道多半也不能再指望他，她出來得匆忙，沒帶武器，身上的符箓已經花費大半。
現存能夠傷到妖物的手段，唯有将她現有的符箓，施加法力，攻于其要害。
紀奇志體力快要告罄，他們沒有多餘的機會再去試探，宋今禾只能賭一把運氣，或許妖物維持着人形，要害處也與人相仿。
她從前運氣向來不錯，在腦中下決定不過幾息時間，恰逢紀奇志逃竄的路線再度向她靠攏。
宋今禾迎着他奔去，在兩人距離拉近時大喊：“回頭刺它！”
她伸手與他共同握住劍柄，扣在手心的符箓在法力的引導下，将驅邪力量鍍滿劍身。
或許是出于對小禾的信任，紀奇志沒有絲毫反抗，順着她的力道回身攻擊，配合她刺向妖物心口。
追逐了一路，妖物早已兇性蓋過理智，全然沒有想到他們會發動突襲，這一劍順利貫穿它的心口。
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灑在了宋今禾的臉上，感受到劍上傳來的掙紮之意，宋今禾強行突破身上法力的壓制，加大了灌注其中的法力，震碎了妖物的內髒。
同一時間，镌刻在她靈魂中的符印激起灼燙感，令她整個人眩暈了一瞬，她渾身一顫，松開了劍柄，跌倒在地。
來自靈魂的灼燒感令她痛苦起來，好在這痛苦去得快，宋今禾雙眼很快就恢複了清明。
紀奇志還好端端地站在妖物軀體旁，确認過後道：“它已經死了。”
宋今禾呼出一口濁氣，微笑起來。
她運氣向來很好。
氣氛輕松不過一息，驚叫聲忽然響起，驚慌失措的尖叫聲，如同最初遇上妖物的動靜。
聽起來是她所選讓衆人躲藏的地方。
宋今禾臉色一變，在紀奇志的攙扶下，為他指路。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正好與正在破壞房門符箓的妖物對上視線，宋今禾渾身無力，只覺得自己運氣到頭了。
這只妖物沒有做僞裝，身上的妖氣比他們殺死的那只還要濃烈，顯然更為厲害。
誰能想到這麽個少見的東西，一次性竟然能叫他們碰見兩只？
宋今禾心中戚戚然，自己引以為傲的好運氣，好像不好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