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正判決
第十四章 公正判決
周探長每天都到西門附近轉悠,想找到那天路上遇見的瘸子。他堅信從土裏将韓家松扒出來的人就是那個瘸子,肯定聽見了什麽風聲,去墳地查看。在墳裏,他看見很多鞋印,一定是他留下來的。
幾天過去了,還是沒有見到那人,周探長想,這人半夜去墳場,很可能是菜園附近的人,于是到莊上打聽。随便一說特征,莊上的人都說:“你問的是不是竹影?我們莊上就他一個瘸子。”
周探長問:“竹影個子有多高?”
“個頭不高,長得清瘦。”
周探長心裏一動,肯定是他了,便問:“他住在哪裏?”
有人将他帶到竹影家裏。竹影正在屋裏睡覺,忽然有人進門,他擡眼一看,認出周探長就是那天路上遇見的警察,便起身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東西在哪裏?”
“就在床下。”
竹影鑽到床下拿出一大一小兩只木箱,周探長看了看,又問:“這是不是還缺一樣東西?”
“還有一只喇叭,我跟張鐵匠換了一把菜刀。”
“帶我到張鐵匠家裏看看。”
“好,這就過去。”
竹影拿着菜刀離開後,張鐵匠本打算将那只鐵喇叭熔化掉,打造成別的東西。睡了一夜後,他改變了想法。想到萬一案件偵破,警察找上門讓他交出喇叭,他若把證據毀掉,勢必又會多一項罪名。于是,他決定将東西先藏起來,觀察形勢如何。
果然,周探長帶着竹影找到了張鐵匠,張鐵匠很快把鐵喇叭拿了出來,并對周探長說:“這上面的漆不是我漆的,能漆得這麽好,肯定是王漆匠漆的。”
周探長又來到王漆匠家,王漆匠同樣承認是他漆了木箱子和鐵喇叭,并說:“這兩個箱子做得這麽好,全縣城只有李木匠能做。”
Advertisement
周探長随後來到李木匠家裏,李木匠也将做箱子的過程交代了一遍。
“是誰告訴你,是葉楓幫我拿的東西?”馬革畢看着周探長問。
“沒有人告訴我,是我從地上的腳印推測的。我猜這個人一定是個大個子,按照這個特征,再想起我找竹影的過程,我就找到了葉楓。”
馬革畢哈哈笑了起來:“我和葉楓是在未下雨之前去的墳地,腳印也被雨淋了,你怎麽可能知道是誰?”
“對啊,你自己都承認了你和葉楓是在未下雨之前去的墳地,那還有什麽好說的?看來你把人活埋的事是真的了?”
“假不假你又沒見到人,怎麽能證明我把人活埋了呢?”
周探長扭身對一名法警說:“把韓家松帶上來。”
有人帶着韓家松走了進來,周探長對衆人說:“這位就是被活埋的茶行夥計。當時他只是被迷藥噴面昏迷過去,馬革畢與葉楓狠心将他埋進了土裏。如果不是竹影貪財将他的臉抓出來,他早就死在土坑裏了。”
知事起身說道:“周探長不愧是神探,是我縣民衆之福。”
全場的人都鼓起掌來。
知事又看了馬革畢一眼:“馬革畢,你還有什麽話說?”
馬革畢哼了一聲:“就算你們說得都對,又能怎樣?我弟弟救過督軍的命,現在可是督軍府警衛團團長。你們敢動我一下,看看張督軍會怎麽饒過你們?”
縣知事愣了一下,看了看劉副官,劉副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說道:“馬革畢,你膽敢打着督軍的旗號胡作非為,我現在就能槍斃你!”
馬革畢冷笑:“你不過是個副官,憑什麽槍斃我?”
劉副官憤怒地說道:“我來之前,督軍已經命令我了,如果事情真如這位姑娘所講,讓我立即槍斃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
“不可能,我六弟就在督軍身邊,督軍不會下這樣的命令。”
“你弟弟接到你給他的信,守在大門口等着這位姑娘,姑娘一到,他就将她騙到後院活埋,虧得被人發現,才救了出來。”為了讓馬革畢死心,劉副官又故意說道,“督軍一相愛民如子,敢在督軍府把人活埋,膽子太大了,督軍一氣之下将他斃了,都是你的貪心這害了你的弟弟,你還有什麽話說?”
馬革畢號啕大哭:“老六呀,是我害了你呀。”
知事往兩邊看了看:“你們還有什麽意見?”
警察局長說:“劉副官是督軍大人派來的代表,既然宣布了督軍的命令,就應當按督軍的命令辦。”
檢察署長說:“就算督軍大人沒有命令,活埋人的性質這麽惡劣,也必須嚴懲。”
法院主任說:“不必嚴懲,就槍斃算了。”
馬革畢一聽要槍斃他,指着幾個人大罵:“你們這些狗官,可知道我在你們身上花了多少銀子?聽說我弟弟不在了,你們就落井下石,你們不得好死!”
說完,就往縣知事身上撲了過來,縣知事往後一躲,隔着桌子沒能被他夠到,他又撲過來抓法院主任,被幾個警察拉住,把手背到身後。
縣知事站起身,整整衣服:“快拉出去斃了。”
幾個警察将他押出大院,許多人像潮水一樣湧出大門。沒多會兒,一聲槍響,馬革畢倒在血泊之中。
葉楓聽見槍聲,兩腿一軟,直接坐在地上。縣知事問他:“葉楓,你可知罪?”
葉楓跪地磕頭如搗蒜一般:“小人知罪,望大人開恩啊。”
縣知事問檢察署長:“你看怎麽處置?”
檢察署長說:“這人留着也是禍害,槍斃算了。”
葉楓又磕頭:“大人饒命啊。”
縣知事又問法院主任,法院主任說:“他只是個從犯,饒他一命吧。”
知事思忖片刻,跟秘書說:“記下,判葉楓五年徒刑。”
葉楓再三磕頭:“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縣知事又看了看竹影,竹影吓得撲通跪下:“大人饒了我啊。”
法院主任說:“半夜起來幹什麽,肯定不是什麽好事,關他兩年吧。”
檢察署長說:“他是歪打正着,若不是半夜起來,姓韓的夥計就沒命了,功過抵消吧。”
知事點頭:“就按署長的意見,不再追究了。”
接着,又看了看三個匠人,揮手說道:“你們三個也回去吧,以後再有人出高價讓你們做活,一定要問清楚,拿不準的要到官府報告。”
三人都表示知道了,施禮離去。
劉副官走到香蓮面前:“真沒想到,白家大小姐機智勇敢,我們男兒都自愧不如。不知大小姐願不願意到督軍府為國效力?”
香蓮說:“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煙館幾乎要癱瘓了,我得幫爹恢複煙館的元氣。等我能離開的時候,我一定去督軍府感謝督軍,拜會劉副官。”
“那好,我在督軍府等你。”
香蓮拉過韓家松說:“到時候我和他一起去,劉副官可別躲着不見啊?”
劉副官拍了拍韓家松的肩膀:“小夥子有眼力,讨到這樣有本事的老婆,是你一輩子的福氣啊。”
韓家松不知如何回答,揚起臉又閉上了嘴,臉上一陣發熱。
劉副官笑了一下:“小夥子真腼腆啊。”
香蓮拍了拍韓家松的後背:“和劉副官說話啊?”
韓家松擡起頭說:“她不是我老婆。”
這一下把劉副官笑噴了:“哈哈,我知道現在還不是。”然後又對香蓮說,“小夥子長得不錯,眉清目秀的,大小姐要珍惜啊。”
香蓮笑道:“我當然珍惜了,時時刻刻都要看守。”
這時,白掌櫃走過來,向劉副官鞠了個躬:“多謝劉副官為我們伸張正義。”
劉副官笑道:“剛才大小姐跟我說,她要幫着你重振煙館。我看這個煙館就別開了,袁大總統多次頒布禁煙令,煙館遲早會被關門。倒不如做些對百姓有益的事。”
“是,是,我一定聽從劉副官的教誨。”白掌櫃應道。
劉副官與其他人簡單打了個招呼,便與兩個士兵一同坐上汽車,離開了縣公署。
大院裏,看熱鬧的人少了許多,韓家松對香蓮說:“我走了。”
香蓮問:“你去哪裏?”
“我能去哪裏呢,還得回茶行。”
“別去茶行了。你被冤枉成那樣,洪掌櫃連去看一眼都沒有,跟我去煙館吧。”
韓家松猶豫了一下,香蓮強行拉着他走了。
中午時分,韓家松被香蓮拉進了堂屋,白掌櫃看出香蓮對韓家松有意,心裏也感到高興。他覺得韓家松雖然性情懦弱,但長相非常好,香蓮能找到這樣的男子,實屬難得,于是為韓家松倒了一杯酒說:“你跟香蓮碰一杯酒,要謝謝她救你一命啊。”
韓家松點點頭,端起酒杯向香蓮伸去,香蓮也端起酒杯與他的杯子碰了一下。韓家松的臉又紅起來,香蓮看着他那紅潤的面容,像桃花一樣,越看越覺得好看,竟直勾勾地發起呆來。
白太太翻了個白眼:“好啦,別看了,喝酒吧。”
香蓮這才反應過來,臉頰漲得發燙,白太太看她那張紅黑臉,紅起來像豬肝一樣。
白掌櫃笑道:“這一場多虧了香蓮,敢于挺身而出替我挨板子。要不然,我看馬革畢一板子下去,牙都掉了。我這口牙還不如馬革畢結實,拍一下都得掉完了呀。”
白太太笑道:“槍斃馬革畢真是大快人心,今天多喝一杯。”
韓家松不勝酒力,只喝了一口酒就紅到了脖子,眼睛也變得通紅。
剛吃完飯,唐墨進來,對白掌櫃說:“我不想幹了,白掌櫃另找一個人吧。”
“為什麽?”白掌櫃問。
“我這腿不方便,在這裏幫不了多少忙,還給掌櫃的添亂。”
唐墨是冷三兒介紹來的,白掌櫃不敢不給冷三兒的面子,可唐墨在店裏無所事事,等于白養活他,今天要辭職不幹,正是他巴不得的事情,于是,爽快答應,這讓唐墨心裏很不痛快。
白掌櫃看出唐墨失落的樣子,又跟香蓮說:“你把唐二爺的工錢結一下,外加一個月的。”
香蓮送走唐墨回來,跟白掌櫃說:“唐二走就走了,幹嘛多加一個月的工錢?”
白掌櫃說:“這是個小人,若讓他不高興了,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麽壞事來,花錢免災嘛。”
香蓮說:“你越是這樣委屈求全,越被人欺服。”
“我一個外地人若不是八面玲珑,能在這裏立得住腳嗎?”
香蓮不想跟他争論這些,忽想着唐墨走了,剛好空位讓韓家松頂上,便跟韓家松說:“唐二不幹了,你接着幹吧,別回洪家茶行了。”
白掌櫃看了韓家松一眼:“會不會委屈韓少爺呀?”
韓家松想推辭,香蓮卻在他後背拍了一下:“還不謝謝掌櫃的?”
韓家松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便說了一聲:“謝謝掌櫃的。”話說出口又想反悔,卻被香蓮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