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瘋狗
33 瘋狗
◎“難道狗咬你一口,你就要咬回去嗎?”◎
自那日的鞭傷好了之後,陸雲山就樂于天天督促她學劍,幾乎下了早課就嚷嚷着讓她趕快回去,否則告訴師父她偷懶。
足足沒日沒夜的練了十多日,姜挽月實在受不了這個煩人大師兄了,于是告了假帶着慕容廷玉直接溜進了秘境。
省得大師兄纏着要教她練劍不讓休息。
太初內門開放的秘境與外門的不是一個等級,這裏面有妖獸也有魔獸,皆生了靈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殺死的。
而且這裏,就連路邊的一株草一朵花都或許是含了毒的,若是不小心染上,恐怕又得在床上躺上幾日。
經過大師兄這麽多天的特訓,她進了秘境發覺自己的劍法竟又精進了許多,對付這些妖獸還算得心應手。
她用力将沒入妖獸體內的三五劍拔了出來,鮮血飛濺而出,弄了她一身血腥味。
她收了劍将臉上的血抹去,回頭看向還在纏鬥的慕容廷玉。他動作矯健,正騎在妖獸頭上念咒,将靈力注入劍中,一劍劈了那妖獸的頭顱。
慕容廷玉雖剛入門沒多久,但他悟性不錯,以現在的修為,在內門恐怕也是居于中上游的。
“姐姐,怎麽樣?”慕容廷玉翻身從妖獸身上跳了下來,朝她大步而來,眉宇間隐隐透出幾分少年特有的傲氣。
姜挽月毫不吝啬的給他鼓了鼓掌,笑着誇贊道:“你的劍法越發熟練了,看來我給你的那些劍譜你都有用心練。”
聽見她如此熱情的贊賞,慕容廷玉耳尖微紅,摸了摸後腦勺,道:“還是姐姐更厲害。”
随後兩人漸漸往秘境深處走,沒多久,他們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只體型巨大的魔獸,它正張着血盆大口朝他們緩緩靠近,意圖生吞他們。
這只大家夥看樣子并不好對付,于是她讓慕容廷玉後退,而自己握緊了手中的劍,與它僵持着,準備等待時機伺機而動。
然而身後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似是正在朝着他們這邊靠近,不像獸,像人。
這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驚擾了這頭魔獸,以為他們身後還有幫手,便突然狂躁起來朝着她的方向一躍而起。
如此巨大的體型,襲過來的時候幾乎擋去了大半天光,姜挽月的視野內陡然壓下大片陰影,她迅速從魔獸的身下鑽了出去。
魔獸驟然回身,長尾在空中晃動了一下,狠狠打斷了幾棵樹。
粗壯繁茂的青翠綠樹轟然倒地,引得地面都顫動了起來,泥土上的灰塵飛揚而起,糊了姜挽月和慕容廷玉一臉。
姜挽月和慕容廷玉雙雙嫌棄的掩住臉。
等她再揮袖垂下水時,只見魔獸的身後緩緩走出一個人來,那人穿着內門親傳弟子的服飾,大概是哪位長老的弟子。
“這只魔獸不太好對付,既然我路過了這裏,就好心幫一下師妹吧。”這男子言語間,臉上帶着一絲不失禮數的淺淺笑意,看似只是個尋常的熱心弟子。
但,和謝長綏與容修相處了那麽久,她又怎麽看不出,這人不過是皮相帶笑罷了,眼底哪來半分善意,盡是算計。
這個人,她記得,梁與舟。
想到這裏,她皺眉看着他,短短一瞬後,魔獸再度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不得不全身心來應付魔獸。
慕容廷玉在一旁看得認真,仔細記下姜挽月所用的一招一式,但他沒有姜挽月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看一遍并不能全部記下。
他們兩人都沒顧得上梁與舟,此時,梁與舟也握着劍加入了其中,看得慕容廷玉瞬間鎖起了眉,不悅地看向他。
但梁與舟是去對付魔獸的,所以他也就沒有插手。
姜挽月原本正要刺瞎魔獸的一只眼睛,讓它處于弱勢,誰知梁與舟一上來,打草驚蛇,直接讓這只魔獸覺察了她的意圖,猛地釋放魔氣将他們震開。
她的後背狠狠砸在地面的碎石頭上,痛得她骨頭似乎都要散架了,她從地面撐起身,唇角溢出的血被她擦去。
“師兄,要不是你穿着太初的衣裳,師妹可就要以為你與這畜生是一起的了。”姜挽月笑着說完話,然後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她對慕容廷玉道:“廷玉,替我攔住他。”
這個梁與舟一看就沒憋好心,她得速戰速決。
梁與舟眼中的陰翳一閃而過,也不多做解釋,而是看向面前氣質不凡的少年。
慕容廷玉把自己用金子打造的劍鞘扔在地上,劍指着他,冷聲開口:“有我慕容廷玉在,你休想再靠近她半步。”
随着話音落下,他的劍徑直朝梁與舟揮了過去,一道劍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空斬去,卻被梁與舟擦身躲過。
梁與舟冷笑一聲:“這種程度,你不是我的對手。”
“那就試試看。”
這邊打得激烈,姜挽月也抽不開身。
原本在秘境中就是為了練劍提升實戰經驗的,可現在她擔心慕容廷玉吃虧,只好選擇速戰速決。
她果斷從随身袋中取出一張符箓來。
這還是這幾日大師兄閑時送她的。
她将符箓置于手中緩緩催動,随着一道微弱的光閃過,她迅速将其打在魔獸額頭。
她幾步倒飛出去遠離魔獸,雙手結印,揚聲吐出一個字:“破!”
“吼——”
伴随着魔獸的哀嚎長嘯,自它的額頭開始,逐漸出現一道道泛着光的紋,四分五裂向它整個軀體蜿蜒開,呈爆體之勢。
與此同時,姜挽月看準時機來到慕容廷玉身邊。
“走。”她攥着他的手腕便把人生生拽遠,獨留梁與舟一人還來不及反應停在原地。
梁與舟意識到不對勁,猛然間回頭,面前體型巨大的魔獸卻突然在他眼中炸開,殘軀一塊一塊的,與溫熱的鮮血一起,将這片地染了個色。
他的瞳孔急促緊縮,任由這魔獸的血澆了他滿身。
反應過來時,他率先聽見的是身後的少女爆發出的一陣如銀鈴般清悅的笑聲。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怒意徹底黑了臉,眼中的怨毒更是不加掩飾,惡狠狠看向姜挽月。
少女則扶着腰笑得幸災樂禍,她面上的笑深深刺痛了他。
姜挽月說:“廷玉你快看他,他像不像一個血人,好醜啊哈哈哈哈……劍術這麽差他還好意思瞪我呢!”
見姜挽月笑得沒心沒肺,慕容廷玉也忍不住笑了笑,随後對着梁與舟譏诮道:“姐姐的手下敗将而已,姐姐不必理會。”
“你們!好……”梁與舟怒極反笑,“沒想到宗主親自選出來的弟子心胸竟這般狹隘,我不過是失手驚了它,你們就這麽報複我,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這就是宗主選出來的好徒弟?”
姜挽月斂了笑,不鹹不淡地掃了他一眼,“你還挺有意思的,聽你說話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位長老呢!”
梁與舟被她怼得無話可說,于是拂袖冷哼一聲。
“姐姐不必與他廢話,既然他敢對姐姐出言不遜,我就替你殺了他。”慕容廷玉一副視人命于草芥的态度,眼中帶着一股殺氣。
他握緊劍就要上去殺人,姜挽月連忙拉住他,沒好氣道:“你瘋了,這可不是永壽國,太初宗規不可傷同門性命,他死了倒不算什麽,你麻煩就大了。”
“我……”慕容廷玉深深皺起眉,盯着梁與舟欲言又止,顯然還是想殺了他。
姜挽月嘆氣,墊腳拍了拍他的腦袋,勸道:“聽話。”
梁與舟自知自己以一敵二要落于下風,但他也同樣深知,他們不敢真的傷他,就連他都是想着借魔獸之手給她一個教訓。
于是他故意道:“有膽子,你們今日就殺了我,否則來日我必報今日之恥!”
他的話清晰的落在地上,他耐心等着他們的回應,最好是他們将他打傷,他才有借口去面見宗主……
誰知,眼前的少女甚至不曾再多看他一眼,她拉着慕容廷玉一邊說着話一邊往秘境出口的方向走。
他變了變臉色,“謝小七!”
而他口中的“謝小七”,正笑着安撫慕容廷玉的情緒,她說:“你同一個瘋子計較什麽,難道狗咬你一口,你就要咬回去嗎?”
“可是他傷了你……”
“姐姐的話都不聽了?”姜挽月佯裝生氣道。
慕容廷玉立刻正色,聽話的點點頭,道:“一條瘋狗罷了,都聽姐姐的。”
他們說話時絲毫不避諱其他人,于是一個字不落的被梁與舟聽進了心裏去,他咬緊牙,陰沉着臉死死盯着姜挽月的背影,狠狠攥緊拳頭。
謝小七!
已經走遠的姜挽月并不知道梁與舟對她積怨之深,她也不太理解他為什麽會這麽怨恨她。
難道就因為她被師父選為親傳弟子?
可從那日師父點評“容修”時她就知道了,師父選弟子從不是只看名次。
師父會觀察每一名弟子的比試,再結合他的天賦來做決定。
總之,師父心中自有決斷。
她以為,師父選擇她,不是因為她是外門大比的第一,而是因為她足夠優秀,能入師父的眼。
這般想着,她與慕容廷玉也抵達了秘境出口處。
除了他們二人外,她還看見一對男女攜手而來,當發現他們在前面後,兩人不動聲色拉開了距離。
四個人就這麽一起走了出去,她看着那對小情侶化作陌生人分道揚镳。
她若有所思着。
其實很多時候,在秘境中,她都能看見成雙入對的男女一起在裏面和妖獸或是魔獸打鬥。
修仙門派明令禁止宗門內的弟子生情,殊不知,七情六欲哪是說斷就斷的。
若真如此,那就是神仙,不是人。
只怕,宗門內搞地下情的小情侶多到數都數不過來。
思及此,她不免又有些疑惑。
這麽多小情侶,真的就沒人發現嗎?
或許是弟子們都默認了這是人之常情,心裏也對這種宗規心生不滿,所以都裝作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