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蘇輕竹
2 蘇輕竹
◎“講個笑話,我叫蘇輕竹。”◎
透過被戳破的窗紙,姜挽月看見了門口看管她的兩名弟子,他們手握利劍,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姜挽月覺得若是自己敢闖,他們一定會幹脆利落的把劍橫上她的脖頸。
說到底,無非是她方才沒有答應宗主的要求罷了,何至于此?
再者,宗主也說了,謝長綏殺人如麻,她一個尋常人,怎麽可能幫他們解決掉謝長綏這個大麻煩。
雖然她和神女八字相合,但終究不是和他有姻緣羁絆的人,這事……難辦。
所以,她還是早點離開太玄劍宗為好。
思及此,她再次把屋子內仔細看了一遍,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從被關進來的那一刻起,這屋子的門窗就被外面的弟子下了禁制。
她別無出路,便百無聊賴的開始同外面的人唠了起來。
“聽說你們太玄劍宗的實力在各大仙門中位居第五?”
門外弟子原本是不願回應的,但聽了她的話又忍不住冷斥道:“簡直胡言,整個修真界都只有五大仙門,我們太玄劍宗怎麽可能只位列第五!”
“哦~”姜挽月意味深長地笑開,又繼續道:“那貴宗可招女弟子?”
“這是自然。我們蘇師姐便是凡界出身,因為她,我們劍宗近五年內招的女弟子可絲毫不比男弟子少。”
“既然你們這兒不差女弟子,難道就沒有人想過要互相結為道侶,一同修行?”
門外兩人聞言都紛紛嗤之以鼻。
”雖然我們宗門招收女弟子,可除了蘇師姐之外,你們其他女子說到底不過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罷了。比起那至高無上的巅峰,只要能摸索出自己的道,即便是殺妻證道又如何?”
“你們只不過是我們所行之處的踏腳石。”
“你若是有能力封印謝長綏最好,若是沒有能力,便只能永生永世被關在宗門,成為一個釋放大魔頭為禍蒼生的罪人。”
這聽着可太糟糕了,和大魔頭扯上關系,最後只怕也會被人處死。
而且短短幾句話,姜挽月已經從他們口中品出了別樣的意味來,他們瞧不上女子。
或者說,除了蘇輕竹以及其他早已飛升的神仙外,他們幾乎不拿正眼瞧人。
這大概就是仙門中男弟子所固有的觀點。
受過現代平等教育的姜挽月,一想到這些又突然不想走了。
她的心中漸漸生了一顆想要試圖拜入仙門的種子。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那顆種子便立刻生根發芽,她當機立斷,喊着要見瞿宗主。
她向瞿宗主提了個條件,便是入內門。
只有成為太玄劍宗的弟子才能自由行動并有能力保護自己,至于謝長綏,她完全可以從長計議。
瞿宗主看中了她身上的特殊能力,希望她能再度改變謝長綏的命,那麽于他而言,多一個弟子又何妨。
只是,以防衆弟子心生不服,她只能被安排入外門,只有通過外門大比或者解決掉謝長綏,方可有資格入內門。
一切敲定,瞿宗主讓人給了她一塊玉簡墜在腰間,并施法改變了她的身形容貌,赫然變成了第二個“蘇輕竹”。
緊接着,瞿宗主将一縷金光注入她的眉心。
“這是我從輕竹那兒借來的一縷神力,可保你維持外形,人海茫茫,即便是天道,一時間也難以斷定你不是她。”瞿宗主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子,滿意地點點頭,繼而沉吟道,“如此,想來也可影響到他們二人之間注定的姻緣。”
姜挽月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又向他讨了一面鏡子,一邊欣賞神女的美貌,一邊詢問:“我準備好了,所以謝長綏在哪兒?”
瞿宗主擡手指了指她的身後。
“傳送陣,去吧。”
傳送陣?
可真夠玄乎的,姜挽月笑着還想開個玩笑,誰料一道勁風襲來,她徑直被掀了進去,陷入無盡深淵之中。
—
妖都,百花樓。
樓中紅燈高懸,流光溢彩得惹人眼花缭亂,似有若無的熏香味沁入心脾,使得這裏的男子全都沉醉其中。
姜挽月置身此處,頓時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這個地方大概是有問題,來不及想別的,她得趕緊去找人。
這時,從她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嘭”的一聲,地面的震動直接引起桌椅的晃動,桌上的杯盞緩緩滾動起來,最終“啪”一下摔在地上。
她吓得猛地回頭看。
只見一位五官分明,劍眉星目的紫衣男子正半跪在地,他将一只露了三尾的妖怪鉗制在地上,而他骨節分明的手沾滿血跡,死死地掐着對方脖子。
三尾狐妖掙紮着,一字一句問道:“你、是、魔、族……”
“啊——”
也不知道狐妖的話觸發了怎樣的開關,閣樓內的男男女女紛紛朝四處落荒而逃,惹得姜挽月也不得不先找個桌子避一避,免得站着太突兀被對方盯上當作下一個發洩對象。
她爬進桌底,悄悄掀開桌布觀察外面的情況,發現這些逃竄的“人”根本就是妖,這裏俨然是個妖窟。
吵鬧的樓中,她似乎還聽見了三尾狐妖脖子被生生折斷的“咔嚓”聲。
她咽了咽口水,再看一眼紫衣男子後放下了桌布。
魔族……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就是謝長綏。
思及此,她又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麽,咬破手指試探的在地上寫下他的名字。
平日裏她擺攤的時候試過給人締結姻緣的各種方式,最後發現只有兩種方式行得通。
要麽婚書上書寫,要麽以她的血書寫。
如果只寫姓名,她只能看見他們的姻緣書,再加上八字,被她續上的姻緣才能生效。
締結姻緣成功的,通過婚書,她能看見兩位主人公姻緣的後續發展,但都是依據他們的實時進展而更新。
然而此刻她只是想确認一遍,謝長綏命中注定的人是不是蘇輕竹。
方才她仔細想過,她幾乎可以确定自己的腦子裏沒有給謝長綏和蘇輕竹寫下婚書的記憶。
直到姻緣書出現,她在謝長綏的姻緣書上看見了一筆深深的紅色印記,像是有人用染着朱紅墨水的狼毫筆從這裏重重劃下。
這是因為她為他和蘇輕竹寫下婚書後而被修改的姻緣書嗎?
此時此刻,她已經可以完全肯定,謝長綏的婚書的确出自她手,但絕對不是她自願寫下的,一定是哪出了問題,否則出了這麽大的差錯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不過既然謝長綏的姻緣書已經更改,命定之人變成了蘇輕竹,而她和蘇輕竹八字相同,身上又有蘇輕竹的神力,他和蘇輕竹之間的緣分至少也應該轉移一半到她身上。
所以……謝長綏大概不會傷害她。
正當姜挽月若有所思時,一道清悅而低沉的嗓音從耳邊響起,語調輕佻染笑。
“姑娘在看什麽?”
“謝長綏啊……”姜挽月下意識回答着,随後漸漸的她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麽,看着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的紫衣男子愣了一瞬,再猛地一擡頭。
“嘭!”
她動作幅度太大,頭頂忽然撞到了桌沿,連着桌子都差點被她撞翻。
她疼得捂着腦袋呲牙,擡眼看向方才說話的男人。
此人穿着一襲清冷的月白衣裳,半蹲在她身側,單手支着被她撞得颠倒的桌子,他低眉垂眼時,她正好仰頭擡眸,兩人都在無聲中互相審視打量着。
姜挽月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漆黑的眸中一閃而過的戲谑,頓時,她面上一熱。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旁邊看了她多少笑話。
“你,你是誰?”姜挽月強裝鎮定地開口問。
謝長綏意味深長地盯着她看了一瞬,不語。
姜挽月被他看得有點莫名,想了想道:“我叫姜……”她話才剛開口,餘光忽然瞥到紫衣男子“謝長綏”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姜挽月三個字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姜?”
聞聲,她看向身邊的人,一本正經道:“講個笑話,我叫蘇輕竹。”
空氣似乎靜了一秒。
“那我也講個笑話。”謝長綏言語間輕飄飄地掀翻了桌子,拍了拍手,慢條斯理道,“容修,我的名字。”
話音落,他看向穿着紫衣招搖過市的容修。
容修聽見他的話有些不明所以,謝長綏叫容修,那自己難不成叫謝長綏?
見兩人好像确實對她沒有惡意,她這才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
随後她揚起一抹天真甜美的笑,對容修輕聲道:“公子真厲害,你們若是要離開這裏的話,能不能也帶上我?”
“你有靈石嗎?”容修問。
“……我有銀子。”
容修面無表情,一男一女就這麽面面相觑。
姜挽月欲哭無淚,早知道“謝長綏”這麽愛財,她就該在太玄劍宗的時候找宗主換些靈石。
看着對方不情願,甚至不耐煩的神情,姜挽月改變策略,輕輕扯了扯謝長綏的袖口,眼巴巴望着他。
謝長綏的目光落在她白淨纖細的手上,短短一瞬後便笑開。
“那便去凡間。”
*
“你們确定這裏是凡間?”姜挽月遲疑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裏和她印象中的凡間不太一樣。
這裏是一處望不到盡頭的長街,天空彌漫着一層層的濃霧,像極了早上的霧霭,讓人幾乎看不清前方的景,似乎隐隐還有陰風刮來,吹得霧氣直往人肺裏鑽。
“有人盯上了我們,特意在百花樓外設下幻境。”謝長綏從容不迫地道來。
姜挽月聞言一時間沒說話,她搖了搖頭揉着太陽穴,嘀咕着:“這幻境怎麽……這麽暈?”話剛一說完,她的身子就開始發軟,下意識抓緊了謝長綏的袖口。
男人低沉的嗓音發出一聲輕笑,他扶起她的手,淡聲開口:“忘了告知姑娘,幻境內的霧有毒。”
“……你不早說?”姜挽月聞言頓時心中嘔血,腦袋更暈了,說話都打顫,“會,會死人嗎?”
“不過是使不出法力罷了,但姑娘是凡人之軀,損害不大。”
姜挽月屏氣緩了緩,還真如他所說,她好像沒什麽大礙了,只是憋得滿臉漲紅的時候忍不住吸了兩口氣,頭又開始犯暈。
然而容修和謝長綏并肩往前走着,絲毫不懼前面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在等着他們,她只好跟着他們硬着頭皮上前。
容修渾身上下的氣質顯得格外冷酷無情,像是個生來就不會笑的冰塊,所以從頭到尾她都只黏着好說話又愛笑的謝長綏。
她抓着謝長綏的袖口,感受到他們二人似乎停下了腳步,下意識擡頭往前面看了過去。
她眯着眼睛努力透過濃霧看清什麽,直到一群穿着盔甲手握兵刃的無臉人出現在視野中,她看完這驚悚的一幕強裝鎮定地咽了咽口水。
謝長綏可是大魔頭,她不會死的,肯定不會死的!
她在心中默念這句話的時候,容修突然往兩人身前一站,冷冰冰回頭瞪她一眼,“你們找地方躲起來,別出聲。”
她就說嘛,身為大魔頭肯定是要大殺四方的!
姜挽月狠狠松了口氣,拉着謝長綏就往回走,信心滿滿地道:“謝公子這麽厲害,對付一些蝦兵蟹将,他肯定沒問題的。”
“是嗎?”謝長綏意味不明地笑着,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姜挽月帶着他來到一個角落,問他:“這些都是什麽東西?”
透過牆角,她模模糊糊看見容修雙手成爪直擊無臉人的心髒,單手洞穿,在對方胸口形成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謝長綏散漫的斜倚着牆,在她耳邊解釋:“他們是由幻境主人煉成的妖兵,生來無臉,只能靠聽聲辨位殺人,也稱幻妖。”
不愧是煉成的妖兵,姜挽月發現這些幻妖即便是被容修穿透胸口也沒有要死的跡象,頂多也就是行動遲緩妖力減退。
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他們得想辦法出去才行。
姜挽月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麽,回頭望向姿态閑散的謝長綏,兩人目光相接,她頓了頓,發出質問:“你們難道不是一夥的嗎,你為什麽不幫他?”
謝長綏挑眉:“我從小就身體不太好,他一人足矣。”
聞言,姜挽月上下打量着他保持懷疑态度,她寧願相信他是偷懶。
她還想再問點什麽,正要開口卻被謝長綏拍了拍肩膀,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看身後。
頓時,她只覺後脖頸一涼。
幾乎不假思索,她直接拉着謝長綏撒腿就往前跑,言語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
“傻不傻,還看什麽看,趕緊拉着我跑啊!”
【作者有話說】
女主認錯了人,所以以她的視角來說,“謝長綏”其實是容修,而“容修”其實是謝長綏。
簡言之:帶引號的名字都是假的,不帶引號的就是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