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适(捉蟲) “姐姐真好
第32章 不适(捉蟲) “姐姐真好。”……
蕭淮憬步子停下來, 沒回頭,背着身低聲低氣道:“姐姐不用管我。”
阮梨珂幾乎能想到他臉上可憐的表情,他說不用管, 她越是覺得不能不管。
阮梨珂起身,抱琴一怔, 伸手要拉她, 遲了些沒拉住, 阮梨珂就走了過去:“我答應你就是了。”
她語氣輕柔, 又有些無奈。少年聞言果然轉過臉,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滿眼都是驚喜。
他像只撒嬌得逞的小狗, 歡喜地笑了起來, 笑得乖乖軟軟的, 阮梨珂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蓬松柔軟的頭發:“誰教的你這樣, 還真叫人拿你沒辦法。”
蕭淮憬甜甜地笑:“姐姐對我最好了!”
有些事不用教, 原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的, 遇見那個人, 一切能讨她歡心、能哄她多看自己一眼的伎倆, 全都會無師自通。
阮梨珂放下手, 溫柔的眉眼間笑意淡下來一點:“但今晚太晚了, 就先別折騰了, 阿憬自己睡一晚好不好,明日再搬過來。”
蕭淮憬倒是不怕晚, 但他的阿梨姐姐該休息了,他便順從地點點頭,甜甜地道了聲“姐姐好眠”, 退了出去。
門關上。
抱琴過去仔細檢查了門栓,聽見隔壁關門的聲音,轉身回來扶着阮梨珂去榻上。
“小姐,您還真的打算讓阿憬明日住過來嗎?”抱琴有些擔憂。
阮梨珂先沒說話,剛才答應阿憬的時候,她的确是有些心軟一時沖動了,但既然已經答應下來,總不能再反悔:“……我都已經答應他了。”
“小姐若覺得反悔不好,奴婢去說便是。”抱琴果斷道。
阮梨珂步子一慢,轉頭看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溫聲說道:“就讓他住過來吧,又不是睡在一起。”
要真是睡在一起,抱琴剛才就忍不住開口了,說什麽也不會答應,但就算不睡在一起,阿憬到底也十五了,和小姐睡在一個屋子裏算怎麽回事?
便是親弟弟,這麽大也早該避嫌了。
抱琴的想法寫在臉上,阮梨珂按了按她的手,耐着性子好聲道:“自從那些殺手去過道觀,阿憬夜裏總做噩夢,時常被魇住,有時候叫都叫不醒,臉白得都吓人。我之前在觀裏,還能陪着他,他便會好些,可現在……再怎麽說,他當時挨那一劍也是為了救我,我如今多照顧他也是應該的。”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人心皆有偏向,抱琴感激阿憬,但也在乎自家小姐的名聲。
在泉州,小姐的名聲是毀了,但如今小姐改名換姓來了陶州,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她萬不能讓小姐重蹈覆轍。
抱琴扶着阮梨珂上了榻:“若小姐擔心的是阿憬的夢魇之症,那明日奴婢就去買些安神藥來,他睡前喝了便不會夢魇了。”
阮梨珂倒把這個法子給忘了,張了張嘴,望着抱琴一時說不出話。
抱琴站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等着她答。
阮梨珂:“……”
安神藥固然有效,可是藥三分毒,阿憬若日日夢魇,還要日日都吃藥不成?
阮梨珂默默在床上躺下,扯過被子蓋好。
抱琴看着她:“小姐。”
“……”阮梨珂翻了個身,不看她,“好晚了,我困了,先睡吧。”
抱琴:“……”
小姐怎麽耍起賴來了!可她又拿小姐沒法子。
抱琴又站了片刻,阮梨珂一點沒有拿主意的意思,她也只好去睡。
等抱琴走了,阮梨珂悄悄松了口氣。
老實說,答應阿憬讓他和她們住在一起,她其實也有一點私心,雖然是一閃而過的,但的确有一瞬間,她覺得很高興。
阿憬雖然還是個少年,但無論模樣還是身量,都已有了成年男子的輪廓。尤其是身量,高大挺拔,相較抱琴和她而言,實在更有安全感一些。
就像剛才。
不過……
阿憬若還是夢魇,她也得帶他去看看大夫,可千萬別成了心病。
*
第二天抱琴醒得很早,看阮梨珂還睡着,左右無事,便沒叫她。
快到巳時,阮梨珂還沒起來,抱琴這才去看。一看,吓了一跳,床上的人臉色白得吓人。
抱琴忙把人叫醒。阮梨珂醒了,精神不大好,但嘴上說沒事,起身後倒也行動如常,只是比往常緩慢些,仿佛很累的樣子。
“小姐,可是身上有哪裏不舒服?”洗漱完,抱琴給坐在桌邊的阮梨珂倒了杯水,還是很擔憂。
阮梨珂低頭看了一眼,慢慢地搖了搖頭:“沒事,應該是昨天晚飯吃得太辣了,胃裏有點不舒服。”
她端起水正要喝,抱琴一把攔住她:“诶小姐!那可別喝涼水了,奴婢下去給您倒一杯溫水來。您胃裏疼不疼,若難受得厲害,咱們得馬上去看大夫!”
阮梨珂胃上從來沒出過問題,想是頭一回不舒服,人便怏怏的沒什麽力氣,她自己沒當一回事:“不怎麽疼,喝點溫水就好了。早飯我在屋裏吃吧,吃點清淡的。”
抱琴應了,先去倒了溫水送來,阮梨珂喝了,臉色好了一點,她便又下樓去弄早飯來。
屋門開着,蕭淮憬從隔壁過來,站在門口:“姐姐……”
阮梨珂擡眼,見他一副拘謹小心的模樣縮在門邊,心裏一陣發軟,臉上不自覺帶了笑,忙招手:“進來吧,站在門口做什麽。”
蕭淮憬進門來,腳步慢了慢:“姐姐,你的臉色怎麽這麽不好?”
“沒事。”阮梨珂道。
蕭淮憬快步過來,上下仔細打量她:“姐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阮梨珂再道,看他擔心的樣子,索性不提胃不舒服的事,“可能是昨晚受了驚吓,夜裏沒睡好。”
不等蕭淮憬擔心她再問她,她反過來先問:“阿憬,你昨晚有沒有睡好?”
阮梨珂強撐了幾分力氣,臉色雖有些泛白,但的确可能是受了驚吓的緣故,蕭淮憬随便也想不到她胃上去,只好小心翼翼坐下,一邊仔細觀察,一邊聽她說話。
她問他有沒有睡好,蕭淮憬知她意有所指,拎出了一張委屈偏又隐忍的臉,慢慢低下頭去:“睡好了……”
嘴上說睡好了,表情卻分明相反。
阮梨珂心疼地看着他,放柔聲音:“夢到什麽了?是不是……還是那些殺手?”
蕭淮憬低着頭,沒說話。
阮梨珂望着他。
片刻沒等到他說話,阮梨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攥了攥手,莫名有點緊張。
終于,少年慢慢擡起臉來,卻是委屈地看向她,甕聲:“姐姐也和抱琴一樣,覺得阿憬膽小沒用嗎?”
阮梨珂一愣。
若阿憬膽小,昨晚他就不會那麽快趕過來;若他膽小,在普丘觀他就不會劍刃當前拼死也要擋在她面前。
“你怎麽這麽想?”阮梨珂放下攥在手裏的杯盞,微微蹙眉,“我從來沒這麽想過,抱琴也沒有。你那麽勇敢,在殺手面前,是你保護了我。”
蕭淮憬仍舊低着頭,擡眼眼巴巴看着她:“可是那件事過去了那麽久,我還是會做噩夢,姐姐真的不會嫌棄我嗎?”
“怎麽會?!”阮梨珂心裏一陣的難受,一把捧住他交握在一起的兩只手,用力握緊,“我怎麽會嫌棄你,我心疼你還來不及。”
“那姐姐,”蕭淮憬眨眨眼,眸子裏閃過一點微弱的亮光,“我還能搬過來和姐姐一起住嗎?”
阮梨珂這回不再是一時沖動,用力地點點頭:“當然!今晚就搬過來。”
少年終于擡起頭來笑了:“姐姐真好。”
抱琴拿了早飯回來,看見蕭淮憬也在。
屋裏的兩個人好像剛說完了什麽,阿憬很高興的樣子,抱琴下意識蹙了蹙眉,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阿憬?你吃過早飯了嗎?”抱琴放下早飯問,“小姐在屋裏用,你要是餓了,就下樓去吃吧。”
這是隐晦地在趕人。
蕭淮憬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恹戾,擡眼的時候,臉上卻只剩下一點依依不舍,澄亮的目光落在阮梨珂身上,不說話,只是用不舍又小心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阮梨珂無聲嘆了口氣,笑了下,十分無奈:“沒事,阿憬留下來和我一道用吧。”
抱琴一愣,眉頭鎖得更緊:“可奴婢只拿了一個人的分量……”
蕭淮憬立馬道:“我不餓,我吃不了多少的!”
抱琴:“……”
抱琴剛要瞪他,阮梨珂也說:“我也吃不下太多,這些遠夠了,你也坐下來一起吃吧。”
抱琴還想說什麽,阮梨珂已經把t唯一一雙筷子遞給了蕭淮憬,抱琴無法,只好再去要了兩雙筷子來。一份早飯,三個人吃。
阮梨珂不是為了幫蕭淮憬說話,她是真的吃不下,只吃了幾口就放了筷子。
蕭淮憬便确定她定是哪裏不舒服。
他剛要開口,哄她去瞧瞧大夫,阮梨珂擦着嘴,突然站起身來。
蕭淮憬和抱琴都是一愣。
蕭淮憬擡臉望着她:“姐姐,怎麽了……”
話音剛落,阮梨珂朝一邊別過頭,快步朝盥盆去,然後“嘔”一聲,一下子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