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覺得整個世界沸騰了
一周後,安靜正式上班,成為了市中院的一名書記員。
第一天,安靜上班是抱着美好的心情走進辦公室,下班是抱着弄死賈述文的心情回到家。
她早知道書記員辛苦,但從未經歷過,工作一周,她才真正明白書記員有多辛苦。端茶倒水,打字複印,整理案卷,所有的雜事、瑣事都要在她手上過一遍。
一天下來,除了中午吃飯,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累死我了。”每天下班回家,安靜感覺自己離死不遠了,“陶陶,你說我會不會過勞死啊?”
“你想多了。你這才工作幾天,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陶瀾将飯菜端上桌,“快吃飯吧。”
“可是我真的很累,腰酸背痛。”
“那是因為你平時鍛煉的少了。”陶瀾說,“我敢保證,一個月之後,你就不會覺得累了。”
“是嗎?”安靜不确定的問道。
“我騙你幹嘛。”陶瀾道,“一個月之後,你就會習慣這種節奏,習慣這份工作。”
“習慣?習慣天天打雜,還不如讓我去死。”安靜道,“你都不知那有些書記員有多過分,屁大的事都讓我幹,整天想着怎麽奴役我,他們也不想想,我好歹走的是楊副院長的後門。”
陶瀾笑道,“楊副院長就很了不起嗎?那你知道別人走的是誰的後門?”
安靜搖搖頭,聽出她這句話隐藏的意思,“那也不能把我當丫環使啊。”
“誰讓你是職場新人呢。”
“職場新人就活該被欺負嗎?”
“新人位置是處在職場的最底層,就好比社會的最底層。”
“社會的最底層是誰?”
“勞動人民啊。所以說新人除了勞動,還是勞動。”陶瀾總結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安靜道,“我這麽辛苦,是不是意味着我就是古人口中的斯人,以後必成大器。”
“安安,咱們能不做夢嗎?”陶瀾道,“據我說知,法院的書記員分兩種,一種是有正式編制的,一種是你這樣聘用制的。你要想成為斯人,要麽參加國考,要麽辛苦幾年,看看法院還有沒有轉正的機會。”
“如果我過不了國考,辛苦幾年也轉不了正,我是不是就永遠給人打工?”安靜說話不忘吃肉,“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臨時工。”
陶瀾笑了,“如果說為了你的男神,你願不願意做一輩子的臨時工?”
“不願意,我想跟他雙宿雙飛。”說到男神,安靜來了精神,瞬間又灰飛煙滅,“我都在法院幹了大半個月了,怎麽一點狀況都沒有啊。”
陶瀾提議道,“你不能總是在你們刑庭找,萬一他不做刑事案件呢,你可以去其他庭打聽打聽。比如說民庭,行政庭,知識産權庭等等等等。”
在陶瀾的鼓勵下,安靜利用中午吃飯的時間跟刑庭裏的書記員聯絡感情,幾天下來,聯絡感情的結果就是她的瑣事更多了。安靜苦不堪言,又無法發作,因為她不知道這些人走的是誰的後門。
她現在忙的常常見不着人影,以至于她跟着的鄭法官都忍不住問她,“安靜,我手上的案件很多嗎,忙的你神龍見首不見尾?”
安靜搖搖頭,又點點頭,“我是新人,要多學多看多做。”
安靜的這句話,竟讓張法官無言以對,最後,只好擺擺手,讓她去忙。
安靜很忙,她得先将整理好的案件送到檔案室歸檔,然後到立案大廳裏取案件,還要順帶幫同事找一位姓嚴的律師簽字,這是她剛到電梯的時候,同事急着大號甩給她的事情。
安靜從檔案室出來,來到立案大廳,檢察院的人正在移交案件。安靜看到一本案卷是故意殺人,自從她進法院就一直跟着張法官,張法官手上的案件幾乎都是販毒,還沒接觸過殺人的案件。
出于好奇,安靜翻開了這本案卷。
安靜想她這輩子最恨的人應該就是賈述文,在她從洗手間出來時,她已經不想殺了他,而是想活埋了他。同時她感激張法官承辦的大都是販毒案,如果是殺人案,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今天。
她原以為殺人的案件無非是看看作案工作,殺人步驟,能有什麽啊,她還真沒想到案卷裏竟然有法醫的解剖圖。
一想到那張紙,安靜一陣反胃,剛剛在洗手間已經吐得稀裏嘩,胃裏已經沒有東西向外倒了,可是胃裏還是不停的翻江倒海,安靜轉身就向洗手間方向沖去,剛走到拐角處,就撞到了一個人,要命的是,她沒忍得住,一把抓住來人,吐了出來。
安靜慶幸自己轉過身沒有吐到對方的身上,定眼一看,才發現吐出的髒物濺到對方的皮鞋上。不忍直視,真的是不忍直視,那髒物竟然自帶噴射狀的散在鞋頭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擦幹淨。”安靜不敢擡頭,四處找紙巾,卻沒找到。
“你沒事吧?”
對方低沉如大提琴的聲音讓安靜忍不住擡起頭,看到對方臉的那一刻,激動、興奮、雀躍、狂熱都不能诠釋安靜此刻的心情,她覺得整個世界沸騰了,人生光明了。
濃密的頭發,發絲整齊,應該理發沒有多久。膚色微黑,嘴唇很薄,鼻梁高挺,眉骨略高,顯得目光深邃,輪廓鮮明,但絕不是鮮明的眼窩深陷,那種輪廓像外國人,她不喜歡,他這樣的線條和輪廓正合她意,依舊是記憶中的樣子,非常吸睛。
黑色的西裝,深藍色的襯衫,沒有系領帶,襯衫的第一個紐扣未扣,露出一點春光,讓人遐想。腿長且直,鞋子上除了她剛才吐時濺上去的污漬外,锃亮如新。從整體看,不是魁梧性,應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型男,很好,很好,她很滿意。
為了一解相思之苦,她跋山涉水而來,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再次遇到了他,“那個……殺人案件……有點惡心……”
對方遞過一張紙巾,指了指她的嘴角,“先擦一下吧。”
“對不起啊,我幫你擦吧。”安靜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角,作勢彎腰幫對方擦鞋,即便真的不願意,做做樣子還是要的。
“不用。”對方謝過她的好意,轉身向洗手間出去。
直到男洗手間的大門擋住了安靜的視線,她才想起忘了問對方的名字,怎麽又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機會得之不易,不能錯過,安靜守在洗手間的門口,無論如何一定要問清楚他的名字,星座,年齡,祖上八代。
手機不停震動,安靜接通電話,“嚴律師到了?好的……我這就去立案大廳……對不起,對不起……沒聽到,剛剛在洗手間吐着呢。”
安靜挂了電話,不敢再等,沖進女洗手間清洗了一下嘴角,出來時看到對面的門開着,一陣失望,壯着膽子将頭向裏面探了探,果然沒有一個人。她就洗了一下臉,不過兩分鐘的時間,竟然錯過了,錯過了,錯過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下一次遇見他得等到何年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