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糾結 ……
第58章 糾結 ……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 姜暖內心深處還是時常被猶豫撕扯,尤其晚上看見扶蘇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掉眼淚, 只好偷偷別過頭去擦。
扶蘇最近胖了些,臉蛋有些肉嘟嘟的,比先前看起來還可愛。這幾天晚上,她基本什麽也不做, 就一直陪在他身邊,陪他寫作業,溫習功課, 玩些有趣的小游戲。
明面上她告訴自己是為了提高孩子好感度,順便最後溫存一番, 內心裏她卻非常清楚,她這是舍不得他,想用最後的時間好好将他印在心底。
偏偏扶蘇又在這個時候, 展現出了乖巧與純真, 看得她眼眶緋紅,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抽泣出聲。
“阿母, 為什麽十五和十六的月亮是圓的呢?”這晚,小朋友沐過浴, 香噴噴、熱乎乎地鑽進她被窩,翻身的時候, 一只小腳丫踢上了她膝蓋, “莫非其他時候月亮都被小兔子吃掉了?”
姜暖之前給他講過“嫦娥奔月”的故事,他便一直以為月亮裏住着嫦娥和玉兔。
“是呀,”姜暖摟他微緊,“只有十五和十六這兩日, 貪吃的小兔不在月亮裏,而是去了其他星星上面串門。”
“那其他星星上,也有小動物嗎?”
“沒有哦,其他星星裏面空空如也,只有寬闊的宮殿。”
“那小兔為什麽還要去呢?自己一個人多寂寞呀。”扶蘇仰起亮晶晶的眼睛,很認真地問她道。
姜暖鼻子一酸,忍住哽咽道:“因為它每月都會和嫦娥吵一架,不願呆在廣寒宮,便趁着這個機會跑出去自己呆着,自由自在。”
“可是,嫦娥不是對小兔子很好嗎,它為什麽還要逃呀?”
“才不好呢,總讓它搗藥,還總冷着臉不說話,冷不丁冒出一句話還特別傷人,這樣的人就算臉長得再好看也惹人生氣,小兔子也是有思想和思考的。”她的回答無端帶上了點怨氣。
“也許,小兔離開後,嫦娥正偷偷地傷心呢。她也許只是看着冰冷而已。”扶蘇若有所思說,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到底是孩子,頭一挨枕頭就犯困。前一秒還在嘟囔,下一秒眼睛就合上了,嘴唇紅潤地吧唧一聲,呼吸便均勻地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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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暖垂眸望着他的睡顏,眼淚終于忍不住,撲簌簌滾落。
可她還是得走。這裏不是她長久的容身之所。
先前她自以為是地認為秦王對她有那麽一丢丢不一樣,有那麽一丢丢寵愛,而那場夢打碎了她的幻想,令她意識到,他對她其實根本就沒那麽愛,床之間的狂熱,大約只是出自男人的本能。
她手背抹去淚水,在心裏訂下了一個計劃。
她打算做幾個簡易的煙花爆竹,來一次性提高扶蘇好感度。她不想再拖了。
必須快刀斬亂麻。
與此同時,章臺宮中,蒙恬将趙璟傳過來的第二份帛書呈送給秦王看。
帛書沒有加密,只用細麻繩松松捆着,一點也不怕被人看見,和第一封一樣。
攤開來,也是和第一封一樣,上面蠕動着奇特而簡練的文字,秦王和蒙恬對視一眼,無聲地合上帛書。
根本看不懂。
“陛下在與您融合前,确實說過國夫人來自于兩千多年後,想必這文字也是兩千多年後的文字。趙璟既然也會寫,那他或許真的是國夫人的‘弟弟’”
姜暖處心積慮隐瞞的信息,蒙恬早就說于秦王聽了。
其實也不算早,那日從瞭望臺下來,秦王就急沖沖把他喚過來,板臉質問了一番,還批評他為何不第一時間将實情彙報給他。
後來他又找來成蟜,基本确定了大體情況,也确定自己确實缺失了一段記憶。
“臣比對過國夫人和趙璟的筆跡,的确是出自同一體系。”蒙恬又說道。
秦王眉頭蹙起,将帛書又展開仔細看了看,覺得這字體,似乎挺好用的——
翌日清晨,姜暖剛給扶蘇穿好衣服,洗好臉,秦王就背着手跨了進來。
扶蘇活潑地撲上去,“父王”、“父王”地叫。自從阿父上次展現出溫情慈愛後,小家夥便不再“怕”他,即便他板着臉也敢大膽地迎上前,向日葵一樣地仰着小臉望他。
秦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目光徑自落在角落裏的姜暖身上。
這丫頭,見了他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一個勁往房間陰影處躲,鬼鬼祟祟的樣子看得他心裏升起一股悶火。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姜暖抿緊嘴巴乖順上前,低眉斂目做了個禮。就差最後一步了,她不打算觸怒他。
“寡人會遵照約定,但既然趙璟在趙國已經得勢,寡人便只對你保證,等趙國覆亡後不殺他,如果他安分守己,便好吃好喝待着。如此,你可滿意了?”
姜暖心頭微微一驚,擡起睫毛,呆呆地望他片刻,半晌才想起來點頭。
“妾沒什麽不滿意的,多謝王上。”睫毛又垂了下去,像是蝴蝶忽然收束了豔麗的翅膀。
“你——”
他對她的表現不大滿意,但又說不出來她要如何回應自己才會滿意,再加上扶蘇正扯着他手臂,眼巴巴望着他們,他便沒再說什麽,和他們一道用了早膳,然後不冷不熱地離開了。
用膳期間,發自真心開心的只有扶蘇小朋友,兩個大人之間始終暗流湧動,像是武林高手在默默對招。
趁着扶蘇被秋穗領下去整理衣袍,秦王站起身來,黑黢黢地伫立在她身旁,一雙漆黑銳目不解地瞪着她。
他是不理解明明那日還語聲糯糯地讨好他,這才沒過幾天,見到他就跟見到陌生人似的,不僅沒有眼神交流,甚至還故意躲開他,一張櫻桃般的小嘴抿得死緊,仿佛正含着什麽無價之寶。
他哪是能受得了忽視的人?于是長身伫立在她跟前,堵住所有光線,等待她作出反應。
姜暖皺起鼻子,心想這男人可真渣,先前硬是被豬油蒙了眼沒看出來。
明明他也傷害過她,結果她蘇醒後,首先只追責她的背叛,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只字不提,還跟她談什麽重新開始——
呸呸呸。
然而現實裏,姜暖還是很不争氣地蠕動起來,軟軟地攀上他身軀,雙手抵上他胸口,白淨的面容揚起,兩片小黑刷無辜地上下忽閃:
“王上,妾昨夜做了噩夢,現在心口還發慌,怠慢了王上,請王上寬恕。”
說罷,也不等他回答,踮起腳尖在他薄唇上印下珠圓玉潤的一吻。
弱智的手段,竟出其不意地好使。渣男悶哼一聲,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還拿手指在她鼻梁上捏了捏,然後一臉神清氣爽地離開。
果然只是把自己當成小貓小狗了,她憤憤地想,又一次堅定了離開的想法。
然而當扶蘇捧着書籃一蹦一跳出來時,她心又軟了下來,抱住猛親了兩口。
“不行,阿母,我已經是男子漢了,阿母不能再親我了。”小朋友不知道在學堂裏學到了什麽,一本正經抗議道。
“哦,是男子漢了,那晚上便也不要讓阿母摟着睡了。”姜暖掐了掐他臉蛋,調笑道。
“不,那、那我不當男子漢了,我要和阿母一起睡。”
姜暖此刻心已經軟成了一灘泥。
扶蘇離開後沒多久,經常在章臺宮伺候的一個小內侍,就端來了一只食盒。打開來,裏面是一大罐糙米粥。
“侍醫說,糙米有助于緩解夢魇,王上讓您多喝幾碗。”小內侍弓着身子,笑容可掬道。
果然,還是回去吧。
姜暖的心,猶如凝固的水泥,複又堅硬了起來。
男人是真的,沒啥可t指望的……